第三十九章 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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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順著審問得到的線索,薛川二人沿著那幾乎不可以稱之為路的林間小道,一路磕磕絆絆地行進著,終於是發現了穀桐村一切異常的根源。
這是一個很是隱蔽的山洞,坐落於一處山穀深處,外頭茂密的竹林覆蓋,洞口也處於山穀中的一處視野盲區,除非特異去尋找,否則定然發覺不到異常所在。
在臨近這莫約一丈寬的洞口時,殷曼清便輕聲道:“我感受到了一股很濃鬱的靈氣,濃鬱到連我這種修煉門檻都沒踏入的人,都能比較清晰地感受到。”
薛川點點頭:“自從走到這裏,我便感覺整個人都精神輕盈了不少,好像渾身充滿了活力,想來也是因為你所說的靈氣吧?”
殷曼清看了薛川一眼:“不錯,修煉一途,不論何種法,都是與靈氣有關,這靈氣來源於天地,來源於天外星辰,仿若取之無盡,用之不竭,令人歎為觀止。”
“這麽玄妙?”薛川讚歎一聲:“隻是不知這靈氣該如何用於修煉。”
殷曼清猶豫片刻,剛想回答,薛川卻是擺手笑道:“算了,這些對我一個凡人而言並無什麽用處,你也不必解釋了。”
殷曼清聞言有些沉默,隨後轉移了話題:“你有聞到什麽味道嗎?”
薛川仔細地嗅了嗅:“一種草藥味,以及...某些很古怪的味道。”
殷曼清點頭道:“我若猜的不錯,這洞府的上一任主人應當是個走煉藥一途的修煉者。”
薛川沒有過多詢問,而是一步邁入了這不算很寬的洞口,笑道:“走吧,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你之前不是還在勸我小心為妙?”殷曼清白了薛川一眼,顯然對薛川的莽撞行為有些不滿。
薛川嘿嘿一笑,沒有回答,而是開始環顧這山洞的內部。
這山洞外頭看起來不大,裏麵卻是別有一番天地,有石桌石椅,還有一張落灰的石床。
石桌上擺著一個陳舊的酒壺,壺蓋翻開在一旁,可以看見這酒壺早已空空如也。
薛川走上前去,伸手一拂,便拂去了石桌上一層厚厚的積灰。很明顯,這山洞上一次的造訪者張仲並沒有過多在意這張石桌。
“有字?”薛川觀察很敏銳,原本隻是隨手一拂,沒想到竟是有意外發現,這石桌之上,竟還題有一段字!
殷曼清聞言也是走了過來,好奇地探過頭來,道:“什麽字?”
薛川湊近了些,一字一句地念道:“本道...蓮生道人...天資卓越,無師自通...精研毒蟲靈藥,並借此成道...壽元將盡,難覓傳人...坐化此山中,留待有緣人...”
“蓮生道人...蓮生...”殷曼清反複咀嚼著這幾個字,隨後神色一變,驚道:“竟然是她?!蓮生道人?!”
薛川疑惑地看向殷曼清:“怎麽,這蓮生道人很有名嗎?”
殷曼清顯得很是激動:“何止是有名!她簡直就是散修中的一個傳說!”
薛川也是被殷曼清勾起了興趣:“說說看,這蓮生道人究竟有哪些豐功偉績?”
殷曼清平複了一下心境,用一種敬佩的語氣道:“蓮生道人本是一介凡人,身為女流之輩,天姿過於卓越,竟是隻靠自己就踏上了修煉的道路!”
薛川聞言很是震驚,作為一個凡人,他很清楚,若是沒有前人引領,想要踏入修煉一途幾乎不可能!
“她以靈藥與蟲術入手,自辟一道,最後於太黎皇朝的風雲宴中崛起,一舉成名!她曾自創青蓮煉體術,修成百毒不侵的可怕肉身,加上她那無人可出其右的毒術與醫術,使得她成為了當時皇朝中最不能招惹的大能之一!”殷曼清一口氣說完這些,小臉都是有些漲紅。
“可是...”薛川雖然驚歎,但仍舊提出了疑惑:“這種大能,怎麽會默默無聞地坐化在這種無名之地?”
殷曼清聞言,語氣低沉了下去:“據說,她窮盡一生鑽研她的道,始終想破入那傳說中的立聖之境,可是天妒英才,越是天賦卓絕之人,立聖難度越大,故而數千年間,她一直隻差臨門一腳...”
“後來便失去了消息?”薛川做出了猜測。
殷曼清點點頭:“我曾閱覽過太黎皇朝大記史,其中的確曾言,蓮生道人晚年隱居世間,不再出麵,無人知曉其蹤跡。”
薛川也是收斂了玩笑的態度,輕聲道:“看樣子,她至死也沒能踏出那一步。”
殷曼清也是歎了口氣:“立聖,太難太難,從古至今不知多少英才都卡在這一關,反倒是愚鈍平庸之人,靠著運氣與努力,堪堪立聖。”
薛川也是聽出了些別的味道:“莫非那太黎皇朝的曆史上八大聖人,也是你說的愚鈍之人?”
殷曼清有些驚訝:“這你也知曉?不過那幾人的確自己都承認了,立聖這一關,隻有庸人才能達成,越是天才,越是艱難。”
薛川不禁有些想笑:“真是...非天資卓越之人難成大能,而非愚鈍庸人難以立聖.....”
“不過即便他們這麽說,也隻是相對而言的自謙罷了,畢竟能成大能者,豈會有真正的庸人?”殷曼清笑道。
薛川點點頭,繼續觀察起這蓮生道人的洞府來。
可以看見的是,這洞府比較寬敞,靠裏麵的位置有一口碧藍的水池,其中冒著森森的寒氣,但是卻並未讓薛川感受到任何冰涼之感。
在那水池中央,正生長著一株赤紅色而生有金邊的蓮花,表麵的蓮瓣赤紅如灼鐵,隻是遠遠看去便有一種灼熱感,屹立於著冰寒的池水中,竟顯現出了驚人的和諧感。
在這奇異的池水旁,擺放著大量的陶罐,其中有一些已經被人打開過,露出了許些粘稠的黑色漿液。
“這是什麽?”薛川皺著眉走上前去,便看清了這陶罐旁擺放的一卷竹簡。
薛川小心翼翼地打開竹簡,將其全部瀏覽了一遍後,不由得露出了駭然的神色,看向那些陶罐的眼神也是充滿了忌憚。
“莫非這些...全是蠱蟲?”殷曼清也是看了看那竹簡,隨後不敢置信道。
薛川嚴肅地點點頭:“不要觸碰!這其中的有些蠱蟲,即便隻是幼蟲,按照那竹簡所述,也足夠把我倆殺死幾百回了!”
殷曼清也是麵色凝重地點點頭,與薛川一同小心地退了開來,不再接近那些陶罐。
薛川其實也不確定那些陶罐中的蠱蟲有多可怕,隻是那竹簡上對個別幾個陶罐標注了一段話:
“元爐之下,觸之必死!”
比較珍惜自己小命的薛川,顯然是不會發揚作死精神,嚐試去打開陶罐一探究竟的。
殷曼清還在這閱覽著竹簡,而薛川則是走到了這洞府的另一處地方,好奇地蹲下查看起來。
殷曼清思索片刻,很快便做出了判斷:“那張仲應當隻是運氣不錯,打開的陶罐恰好是最容易掌控的欲蠱,加上那竹簡上的控蟲法門,才得以掌握。”
“但是,這裏除了張仲外,應當還有第二個人來過。”薛川忽然說道。
殷曼清不解:“何出此言?”
薛川指了指他腳下一攤雜亂的碎片:“我可不認為,張仲有能力做到這種事。”
殷曼清看去,發現那是一堆泛著暗淡的紫色光澤的金屬殘片,雖然破敗不堪,但是看外形來判斷,這些碎片的前身應該是一口大型的丹爐。
在那一堆碎片中,正放著一塊晶瑩的玉片,玉片上還刻著幾個字:“借蓮生道友遺物紫蓮爐一用,意外受損,頗感愧疚——行者”
“難道說,還有另外一個認識蓮生道人的修者曾來過此地?”薛川猜測道。
“應當如此。”殷曼清也是點了點頭。
據殷曼清所言,這紫蓮爐的材質應當是極其珍貴的紫元精金,即便是放眼整個太黎皇朝,想要拿出足以鍛造一整座爐子的量,也是頗為艱難。
接下來,薛川試著去挪動那玉片,卻發現不論自己如何用力,那玉片仍舊紋絲不動,仿佛有千萬斤重,煞是玄奇。至此,薛川也明白為何這玉片沒有被張仲撿走。
“這些紫元精金...該如何分配?”殷曼清此時卻是犯了難。她猶豫地看向薛川,咬了咬嘴唇道:“這洞府是我倆一起發現的,既然如此,這些碎片——”
“都歸你吧。”薛川卻是微微一笑。
殷曼清一愣,不明白薛川為何作出這種決定。
“我隻是個凡人罷了,就算拿了這紫元精金又能有什麽用?”
“聽你的說法,這東西似乎很是珍貴,你又肩負著重建家族的重擔,倒不如給你更好些,我隻拿一片作為紀念就行。”薛川淡然道。
殷曼清聞言,看向薛川的眼神都是變得柔和了許多:“薛川,謝謝你。”
薛川擺擺手:“不客氣。”隨後他隨手從那一堆碎片中拾起了一片頗為暗淡的金屬片,道:“諾,就這片吧。”
但事實上,薛川此刻緊張得不行,因為他手裏的那一片碎片,其中大有文章。
全部碎片都送給殷曼清,灑脫是灑脫了,可若是沒占到一絲一毫的好處,薛川定然不會甘心,而他如此豪放的原因,自然是他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好處。
畢竟,薛川那麽多年獨自流浪,靠的可不是慷慨大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