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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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翠萍說,林蓮是嫁到大戶人家當妾的,自從生了兒子,在夫家的地位就變得不一樣,以前她時常被丈夫的正房欺負,現在不同了,抱著個白胖兒子,在家裏誰都要讓她三分,總算是熬出頭。

    林熠熠早上在大廳裏有見到林蓮的丈夫,很普通的一個男人,麵黃肌瘦,兩眼無神,若不是窮人那就是抽大煙的。

    林熠熠拿起翠萍端上來的糕點逗小麵團,小孩長得像他娘,非常可愛,一雙胖乎乎的小手揮舞著要來搶,林熠熠逗了兩下就將糕點遞給他,“小家夥真可愛。”

    林蓮道:“那你趕緊找個好人家,自己生個去。”

    林熠熠翻白眼,“這話我不愛聽,我也不想嫁人。”

    林茜哈哈笑道:“三姐你真愛說笑,姑娘家年紀到了肯定要嫁人啊。”

    林熠熠笑,“要嫁你去嫁。”

    林茜嘟嘴,得意地說:“我啊,我可不能隨便嫁,現在新派不是總說婚姻自由嗎?我想找那樣的。”

    一旁林若輕拍一下她的手背,說:“這話你可別到處亂說,更別讓娘聽到。”

    林茜不服氣,“我又沒說錯。”

    過了一會,林蓮的寶寶開始哭鬧,林蓮說應該是肚子餓了,便抱著小孩先離開,林若也很快跟著離開,剩下林茜還歪在床上不願意動。

    “三姐你別趕我走,我再呆一會,回去我娘又要讓我學繡花,煩。”

    林熠熠吃了兩塊桂花糕,又喝口茶,才淺笑著問林茜,“小妹你不怕我嗎?剛才大姐,二姐坐得可沒你這般自在。”

    林茜坐起來,手肘撐在茶幾上,雙手托腮,道:“我不傻,你以前雖然凶,但也沒欺負過我,我跟你討糖吃,你也有給我,雖然是你不喜歡的酸味糖,但我覺得很好吃呀。”

    林熠熠:……

    什麽叫傻白甜,林茜就是!

    伸手揪了揪她的臉蛋,林熠熠笑道:“乖,以後姐給你買好吃的糖。”

    林熠熠出生在計劃生育非常嚴格的80年代,父母是雙職工,所以她是家裏唯一的小孩,現在多了個傻白甜妹妹,感覺還是挺不錯的。

    “哪天跟我出去逛逛吧,兩年沒回來,這邊變化很大呢。”林熠熠說。

    林茜連連點頭,興奮地說:“太好了,我娘整天將我困在屋裏,有你帶著,我就能光明正大出去玩了。”

    晚餐是家宴,給林熠熠接風洗塵的,幾房人一起圍坐成兩桌,桌上擺滿各色名貴菜肴,老夫人做主,開了幾壇陳釀好酒,能喝酒的盡管敞開肚皮喝。

    林熠熠穿著一身水藍色裙子,是老夫人事先幫她定做的新衣服,翠萍原本想給她梳個發型,最後在林熠熠的堅持下,隻是編了兩股辮子,老夫人對她正常的打扮感到無比滿意,直說要讓集春堂給她多做幾身。

    席上,林熠熠端著酒杯敬了一圈,最後跟林敬和幹了杯,“謝謝小哥這兩年的照顧。”

    林敬和雖然覺得困惑,想不通她為何會突然轉性子,但還是與她碰了杯,道:“應該的。”

    一家人熱鬧地吃喝,因為有林熠熠的回歸,氣氛要比過年還熱鬧,吃過飯,老夫人和姨娘們率先離席回屋,隨後就是帶小孩的女眷,最後席上就隻剩下兄弟姐妹幾個。

    林敬亭和林敬軒邊喝酒邊說著話,林敬宗自個兒抱著酒壺喝得歡,林敬和則安靜在坐在一邊聽林敬亭他們說話。

    林熠熠不太會喝酒,跟他們也沒太多話題,原本也想早點回屋,無奈被林茜拉住不讓走,就一個下午的時間,林茜已經將她當成閨中密友了,可見她平時有多寂寞。

    不經意聽到林敬亭跟林敬軒的對話,林熠熠不禁往他們旁邊湊近。

    隻見林敬亭喝了口酒,長長舒口氣,道:“已經有好幾個省宣布獨立了,其他省也是早晚的事。”

    林敬軒問:“你泰山大人那邊是什麽意思?”

    “他還是想再觀望一陣。”

    “革命軍士氣高漲,若現在不宣布獨立,等到革命軍來起義,那可就什麽都沒了。”林敬軒說。

    林敬亭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若是自己宣布獨立,權利還是在我們手裏,現狀也不會有太大改變,可我嶽父他……想得太多。”

    兩人同時歎氣,林敬軒又道:”再勸勸吧。\\\\\\\”

    “我現在準備聯合其他鄉紳望族,還有江蘇新派的代表,一起去勸說。”林敬亭道。

    林敬軒舉杯道:“預祝大哥馬到功成。”

    林敬亭舉杯跟他碰過,一口喝幹。

    林熠熠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哥,你泰山大人做事不夠果斷,就算宣布獨立,他能撐得住這亂局嗎?”

    林敬亭回頭看她一眼,笑罵道:“你個小丫頭懂什麽,他若是撐不住,後麵還有我們撐著呢。”

    林敬和聽了半天,皺著眉頭道:“大哥,革命就是推翻舊政/權,舊統治,你們若隻是表麵宣布獨立,又有什麽用?跟掛羊頭賣狗肉有什麽區別?”

    林敬亭冷笑道:“現在時局這麽亂,你能保證新政/權一上台就能萬象更新?別太天真,北洋軍還在北邊虎視眈眈呢,想革命全中國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往後的日子亂著呢。”

    林敬和抿著嘴,臉色不太好看,卻沒有反駁林敬亭,他心裏也清楚現在的時局。

    林熠熠伸了個懶腰,看到林茜已經喝懵了,便對林敬和道:“小哥,送茜兒回去吧,她都喝懵了。”

    林敬和點點頭,起身將妹妹攙扶起來。

    沒有林茜的糾纏,林熠熠自然能離席,跟其他哥哥道過別,就帶著翠萍回自己的院子。

    一回去,翠柳已經在偏廳給她準備好一大桶熱水,林熠熠很滿意,就算沒有時髦的歐式浴缸,有個超大的黃梨木桶也是很不錯的。

    泡澡的時候,翠柳鬼鬼祟祟地抱著一團衣服走過來,小聲對林熠熠說道:“我在行李箱裏發現這衣服有血跡。”

    林熠熠這才想起她昨晚隨手將季遊鴻的衣服團進箱子裏的事,便對翠柳道:“把它扔了,別讓人看見。”

    翠柳也不敢多問,點頭道:“我這就去扔。”

    等翠柳出去,林熠熠這才眯起雙眼享受熱水的包裹,水麵上飄著幾片花瓣,是翠萍摘來的,這丫鬟真會來事,花瓣雖然沒什麽功效,但勝在美觀養眼。

    撿起兩片花瓣在手心裏把玩,她心裏想的卻是別的事,書的女主秦夢的家在南京,如果想去見她,就得到南京去,可無端端跑去南京,老夫人肯定要過問,得找什麽借口好呢?

    再過十來天,巡撫李田冶就會在眾人的勸說中宣布獨立,改巡撫府為都督府,林敬亭為自己勸說成功而沾沾自喜,更加的目中無人,更是仗著自己是都督的女婿,不願意關閉大煙館,從此跟季坤杆上,他的衰敗正是由這個時期開始。

    不管怎樣想,南京之行是非常必要的,而且去的時間還不會短,她得想個合情合理,名正言順的借口才行。

    接下來幾天,林熠熠將林家的宅子逛透以後,就帶著林茜出去逛蘇城,近的就坐黃包車,遠的就坐轎車,看街景,吃小吃,甚至還去了趟太湖,租艘船,在太湖上遊蕩……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這天,林茜突然想吃城南和興齋的酥麻糖,就纏著林熠熠帶她去,城南離他們家遠,跟林熠熠一起出門才能坐車。

    林熠熠無所事事,閑著也是閑著,便跟她一起去了,路上遇到學生在街頭演講,圍觀的人很多,都是剪掉辮子的年輕人,站在人群中較高位置上的男人正說得慷慨激昂,吐沫橫飛,四周人聽得連連鼓掌。

    車子在邊上經過,林茜趴在車穿上專注地看著那演講的男人。

    林熠熠發現了,便逗她:“看入迷了?那人長得確實英俊!”

    林茜回頭嬌嗔地瞪她一眼,卻沒有反駁,臉頰染上紅暈,抿著嘴笑。

    果真是少女懷春呢,看見帥哥的就臉紅,林熠熠覺得好笑,忽然就想起季遊鴻,也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當時他模樣雖有些狼狽,但現在回想起來,記得更多的還是他的帥氣。

    去了一趟城南,林茜買了酥麻糖又買了粽子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吃,花掉林熠熠一個大洋後,才心滿意足地上車回家。

    “我會還你銀子的。”林茜煞有介事地承諾。

    林熠熠哼笑,這話她聽得耳朵快起繭子了,忍不住又逗她:“你每月零花錢多少?”

    林茜嘟著嘴,道:“五塊。”

    “那根本不夠還,你之前欠了我不少。”

    林茜很糾結,視線在幾包糖上來回遊移,咬牙道:“那這粽子糖給你吧,我隻要酥麻糖。”

    林熠熠懶洋洋地笑道:“逗你的,我之前不是說請你吃糖嗎?這些全都是你的。”

    回去的路上,經過剛才學生演講的那個路口,隻見那幫年輕人正匆忙四散奔走,像是被人追趕,林熠熠皺眉,問司機:“李叔,他們怎麽了?”

    “估計是官兵趕人了,最近管得嚴。”司機說。

    林熠熠了然,在這個敏感的時期,到處人心惶惶,巡撫尚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獨立,肯定也不會容許百姓過度鬧事。

    車子在熱鬧的人群中駛過,林熠熠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喊司機停車,搖下車窗對著街邊的人喊道:“小哥,這邊。”

    林敬和回頭看到是林熠熠的車,連忙拉著同伴跑向車旁。

    林熠熠也不慌,冷靜對他說:“上車。”

    林敬和點點頭,打開副駕駛座讓同伴上車,自己則跟林熠熠她們擠後座。

    林茜抱著一堆東西,艱難地空出一隻手來拍打她哥的肩,小呼小叫:“哥你居然參加這個,娘知道肯定會氣死。”

    林熠熠拉住林茜,示意她看林敬和的朋友。

    這一看,林茜瞬間紅了臉,這不是剛才在人群中演講的那個帥氣的男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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