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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啟宇看著眼前對著自己的槍口，不怕反笑。他聳了聳肩膀，在夢瑩的注視下將手放了下來，然後姿態優雅的靠在欄杆上，雙手插在褲兜裏。

    對於陳啟宇的舉動，夢瑩顯然很是不滿，不過她的臉上倒也沒有任何意料之外驚慌失措的表情，看樣子對於這樣的突發情況，她倒也是有經驗了。

    “蠱惑他人自盡，否則就逼著人自盡。杭城電台當家主播戚夢瑩竟然是這麽個蛇蠍美人，不知道你單位的領導和聽眾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作何感想呢？”陳啟宇衝著戚夢瑩揚了揚下巴，冷笑了一聲。

    對於陳啟宇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戚夢瑩似乎並不意外：“看樣子，你是調查過我了。”

    “你不是應該也調查過我嗎？”陳啟宇反問。

    “看樣子外人對你的了解並不透徹，”戚夢瑩舉著槍的手絲毫不抖，“陳啟宇，喪茶亭偵探社的廢柴老板，看樣子也不是那麽廢物的一個人。”

    被人指著鼻子叫廢物，陳啟宇似乎並不在意，反而一臉的確如此的篤定表情，似乎戚夢瑩並沒有說錯一樣。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都到這一步了，我反而不聽話了呢？”陳啟宇轉頭看了一眼高樓之下，已經陷入沉睡的寂靜城市。

    “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大約是因為有槍在手，對於陳啟宇的不受控製，戚夢瑩也並不是特別在意。

    “也對，畢竟我也不是第一個失敗品了，有呂興周在前不是嗎。”陳啟宇微微歪著腦袋，眼中一派清明。

    聽到呂興周的名字，戚夢瑩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隨即立刻恢複了平靜，心中倒是對陳啟宇的意圖徹底明白了，當下有些後悔，沒有在調查的時候，把陳愛上書屋再調查的清晰一些。

    “沒想到，你們竟然認識。”戚夢瑩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不如，你告訴我，為什麽一定要讓他去死呢？”陳啟宇頓了頓，繼續往下，“還有董海波、丁嵐、洪理哲，以及最近的那兩個，他們到底為什麽一定要死呢？”

    陳啟宇敏銳的察覺到，在他說出這一串名字的時候，戚夢瑩的手微微的動了動，這說明此刻她的內心應該十分震驚，估計沒想到陳啟宇能把這些人都歸結在一起。

    “送上門的獵物，為什麽要放過。”說這話的時候，戚夢瑩的臉上已然沒有任何的笑容，嗓門也大了一些，扯起嗓子說話的樣子，在黑夜的陰影裏，顯得有些猙獰。

    是的，這些人對於戚夢瑩來說，不過是送上門的獵物。

    這些在職場、在生活不順的人，戚夢瑩不過是利用他們內心的黑暗，將他們對於人生的失望放到最大，蠱惑他們，自己選擇結束生命。若不是其中產生了變數，即便在警方看來，這些也不過是簡簡單單的自殺事件而已。

    每一個人背後生活中存在的困擾和挫折是現實存在的，連遺書也寫的清清楚楚，誰也不會發現，在這些人的背後，曾經有過一個電台主播的出現。

    甚至，因為大眾對於當事人自殺的默認，戚夢瑩一度覺得這樣的教唆自殺實在愛上書屋絡上流傳的自殺視頻，是她特意上傳，想要看到大眾恐慌的麵孔。

    不過，這樣冒險的事情，戚夢瑩也不過就做了那麽兩次，更多的，甚至是在陳啟宇說出的這些名字之外的那些死者，戚夢瑩都默默的見證著他們的死亡。

    但呂興周是個異數，或者說是陳啟宇出現之前，戚夢瑩唯一沒有掌控的對象。

    戚夢瑩知道呂興周不想死，比起欠債的餐廳老板、未婚夫出軌的年輕白領、被公司放棄的設計、還有那些欠了高利貸的人來說，呂興周這樣的人有什麽想死的理由呢？他不過是一時興起覺得戚夢瑩的聲音好聽，便嚐試了與她連線。呂興周這人膽大且無聊，原本是編造了個事業不順的理由跟主播聊天，後來聽戚夢瑩說起有能解脫的方式，便想要試一試，這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因為呂興周的心事都是謊言，所以他的心理狀態並不薄弱，要控製他來，就難得多了，這些戚夢瑩原本是不知道的。

    但困難，並不代表不能，否則呂興周也不會走到最後自殺的這一步。

    隻是在經曆過一宿一宿不睡覺的疲憊折磨和後來的自殘之後，呂興周精神恍惚，卻時有清醒，當他發現自己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之後，他恐懼害怕卻不知道該對誰來說。因為當時的狀況，對自己的自殘，任誰看來，都會覺得他是自己瘋了。

    直到將死的那一天，呂興周突然清醒著給陳啟宇打了電話，讓陳啟宇救救他，他不想按照任務去死了。

    但戚夢瑩並不打算放過他，所以，在預定的時刻，呂興周還是按照約定從家裏出發，然後踏上了死亡之路。

    雖然呂興周內心頗有掙紮，但的確，從警方那邊能查到的監控來看，他的確是在毫無壓迫之下，自己一個人到了自殺的大樓。

    “我一直想知道，一個那麽渴望有人救他的人，究竟是為什麽會乖乖在沒有外力壓迫的情況下，自己跳下去？”陳啟宇看向戚夢瑩的眼光無波無瀾，像是完全不把她手裏的槍放在眼裏。

    呂興周這個人，塊頭不小，力氣很大，即便是戚夢瑩有槍，若他真不想死，難道就不會反抗？

    戚夢瑩聽到陳啟宇的問題，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的確，呂興周臨了便又不想死了，並且也和陳啟宇一樣，說出要告發戚夢瑩的話來，不過比起陳啟宇如此淡然的樣子，同樣麵對著戚夢瑩的槍口，呂興周其實有些失控。

    讓呂興周冷靜下來的，並不是被槍威脅，而是戚夢瑩拿出了一段視頻——一段看拍攝時間是今天，卻是呂興周父母在杭城之外的老家日常生活的視頻。

    呂興周隻有一個選擇，要麽自己去死，要麽戚夢瑩會讓他的父母在他的眼前死去，當然戚夢瑩手中的槍也不會放過他。

    之前陳啟宇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相，從戚夢瑩的嘴裏說出來，就是如此的簡單。

    “為什麽？”也許所有人都和陳啟宇一樣會不理解，戚夢瑩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情，為什麽要逼著陌生的人去死，於她又有什麽好處。

    “這種對於人精神和生死的掌控，很美妙啊。”戚夢瑩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那麽我呢，你打算用什麽方法說服我去死？”陳啟宇掃了戚夢瑩一眼。

    “你不是有個哥哥嗎？”戚夢瑩似乎信心滿滿。

    對於每一個教唆自殺的對象，戚夢瑩都會對對方進行一番調查，知道他們最在乎的人和事情，清楚他們的困擾和底線在哪裏。對於陳啟宇，戚夢瑩自然也沒少調查。

    戚夢瑩知道，喪茶亭偵探社是屬於陳啟宇和聞人煜兄弟的，另外還有一個合夥人是秦楚月。之前戚夢瑩讓陳啟宇激怒秦楚月，便是想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否牢固。一場莫名其妙的爭吵，秦楚月至今沒有回過喪茶亭，那麽她和陳啟宇的真實關係可見一斑。

    那麽作為一個父母雙亡、姨母又不太親近的人來說，雙胞胎兄弟聞人煜應該是陳啟宇最親近的家人，而且從陳啟宇之前跟戚夢瑩連線時候透露的訊息，恐怕陳啟宇十分在乎聞人煜，並且擔心自己的哥哥遲早有一天會拋下自己。

    這就是陳啟宇最重要的軟肋。

    所以，戚夢瑩其實一直在試圖掌握聞人煜的行蹤，作為威脅陳啟宇最後的一張底牌。

    之前知道聞人煜曾經幫警方破獲案件的時候，戚夢瑩還有些想要放棄陳啟宇了，畢竟一個號稱“名偵探”的警方顧問，是個難纏的對象。

    但不知道是不是聞人煜最近忙於別的案件，當陳啟宇照著戚夢瑩的指示，一步一步傷害自己甚至自殘的時候，聞人煜自始至終沒有站出來。當時戚夢瑩心裏還小小的嘲笑了聞人煜一番，所謂顧問不過如此，連自己弟弟的變化都沒有察覺。

    但用聞人煜威脅陳啟宇肯定不會有錯，雖然說實話，戚夢瑩此刻並沒有確切掌握聞人煜的行蹤，但戚夢瑩的人，此刻應該已經到喪茶亭了。

    “今夜你若不死，那死的就會是聞人煜。他對你有多重要，不需要我來說明吧。”戚夢瑩揚起笑容，衝著陳啟宇做了個“請”的手勢。

    聽完戚夢瑩的話，陳啟宇微微笑了笑，伸手鼓了鼓掌：“沒想到，在陳啟宇的心裏，我這麽重要？”

    這話，讓戚夢瑩的笑容僵在了唇邊，她一時間覺得自己似乎沒有理解陳啟宇剛才說的話。

    陳啟宇直起身來，不再靠著欄杆，整個人挺拔的站在戚夢瑩的麵前。如果此時韓碩在場，應該早就能從他臉上的神情和眼中的情緒中辨認出來，這個人根本不是陳啟宇，而是聞人煜。可惜，這樣的區別，戚夢瑩顯然分辨不出來。

    “知道為什麽一直對你言聽計從的陳啟宇會在今晚反水嗎？自我介紹一下，在下聞人煜，是不是有些驚喜。”陳啟宇——不，是假裝自己是陳啟宇的聞人煜一臉關愛智障的表情看著戚夢瑩。

    戚夢瑩的眼睛微微張了張，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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