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遊龍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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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燈趕緊引我和沐韻入殿不大,卻到處充斥著一股濃濃的異香,但見番主的床前站著一排女仆,有端著臉盆的,有拿毛巾的,有端茶送水的,還有手裏端著難聞的中藥。

    床邊坐著一個美麗端莊的婦人,隻見她身穿粉衣,頭戴金釵,兩隻耳朵下麵吊著兩個大大的耳墜,這樣獨特的造型恰恰彰顯出她的與眾不同和雍容華貴。

    番後娘娘,阿展神醫來了。”

    阿燈將右手置於胸前行禮道。

    番後已經哭成個淚人兒,她拿著帕巾擦幹眼淚,聲音有些哽咽道:“讓他過來吧。”

    直覺告訴我眼前這個眉目如畫的貴婦人是個非常內斂的女強人。

    但我已經做好了應變的準備,隻要她想問什麽,我都會給她一個合理的答案,讓她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我大大方方地走了過去,然而令我始料不及的是,她看見到我的那一刻頓時臉色煞白,就跟大白天見了鬼似的,她放下高貴的身段繞著走了兩圈,帶淚的雙眸再次溢出眼花,激動地張著雙唇,聲音更是顫抖不已:“你,你是捷兒?”

    不僅是我覺得吃驚,就連沐韻和阿燈以及在座每一個人都詫異不已,番後從不與宮外之人多說一句話,有時甚至都不肯抬頭看一眼,這回卻對一個土醫如此上心,莫非是遇到同鄉人了?

    番後並非番人,這個細節阿燈在路上已經和我說過,雖然他沒特指番後是哪國人,但我從番後的氣質上可以看出她應該是漢人無疑。

    隻是“捷兒”又是誰?

    番後覺察到眾人異樣的眼光,下意識地板著一張臉,語氣嚴肅地說道:“阿展神醫,番主就在裏麵,你隨我來吧。”

    她快速移步讓開,身後的床榻的幔帳下露出一張中年男子的大腦袋,這位號稱番國最英勇的王,令中原金梁二國統治者頭疼腦大的一代雄主,如今就像一隻得了瘟疫的獅子靜靜的躺在那兒,床榻旁還有殘留的斑斑血跡,應該是剛剛吐出來不久的。

    我像模像樣地坐在榻旁,正要伸手為其把脈,阿燈急忙跑過來阻止我,番後擺了擺手,示意讓他退下,讓我繼續下去。

    事後我才知道,給番主看病的醫生不能直接去接觸番主的肢體,隻能通過觀察和詢問病況才能判定番主的病情,這也就是為什麽番後一直要求讓神醫過來醫治的原因。

    倒不是番主身份尊貴旁人碰不得,而是前期曾有幾個皇醫碰過番主的肌膚後,番主的病情越發嚴重了。

    而我則是個例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享有這種“特權”,也許是我長得比較靠譜吧。

    中醫的那套望聞問切我一概不是很懂,我單憑著小時候我爺爺替小剛看病的那套簡單的流程。

    但見床上這個中年人嘴唇發白,呼吸急促,嘴巴一張一合,口水不時從嘴角流出,他的眼睛紅腫,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憔悴之色,而且他那幹澀的嘴唇已經被撕裂,很難想像他每次發病時的那種掙紮痛苦的滋味。

    不過說句題外話,這是個樣貌極其醜陋的男人,和番後的美貌比起來,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敢問番後娘娘,番主得這種病有多久了?”

    大概有幾個月了。”番後在回答問題時,目光一直緊緊看著我的眼睛,那種微妙的眼神更像是在研究一個怪物。

    不能說大概,具體多長時間?”我的語氣有些嚴肅,阿燈嚇了一跳,衝我嗬斥道:“阿展神醫,不得對娘娘無禮。”他正要呆我向番後賠罪,美婦人非常大方地擺擺手:“不打緊,神醫也是為了番主的病情才會如此緊張,阿展神醫,在這裏並無主仆之分,你無需注重那些繁文縟節,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便是,本後定當知無不言。”

    是,娘娘。”我拱手作揖。

    隨後,番後令一名禦監帶來了番主的飲食起居錄,上麵記錄著番主每天的日常生活和身體狀況,我拿起那本起居錄,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類似梵文一樣的文字,我隻能認出其中個別字,想要從頭翻到尾,實在是有點難為我了。

    沐韻看出我的為難,她便從我手中接過那本小冊子。

    沒想到她會懂梵文,實在是太好了。

    從起居錄上來看,番主曾在一年前去野外狩獵,不料被一隻惡犬咬傷小腿,當時皇醫隻是隨便開了一些消炎去腫的藥,番主也覺得沒什麽問題,傷口愈合後的確沒什麽異常,然而直到半年後他開始變得食欲不振,渾身乏力,一天他正和幾位大臣在偏殿議事,突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然後見人就咬,當時有不少大臣和仆人都被咬傷。

    我問那名禦監,那些被咬傷的大臣和仆人現在怎麽樣了?他垂頭喪氣地告訴我說,被番主咬傷的那些人都死了,而且距被咬傷隻有半個月的時間,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這就是狂犬病的特性,番主之所以可以活那麽長時間,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體質好,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最大的問題就出在他把體內的毒傳給了別人,尤其是他的牙齒,他全身的毒素都集聚在牙齒上麵,至於那些被番主咬傷的人,因為大家害怕亂咬人的事件再次發生,所以他們很快就被單獨隔離起來,這些可憐的人無處發泄,又得不到有效的醫治,最後隻有速死的命。

    見我一直沉吟不決,番後非常小心地問道:“阿展神醫,番主可還有救?”

    我回過神來,反問道:“娘娘,那隻咬傷番主的惡犬可還知道在何處?”

    阿燈急忙搶答道:“那隻該死的畜生早就被打死埋起來了。”

    可還能找到它的屍骨?”

    阿燈和番後不由得麵麵相覷,他們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問這麽奇怪的問題,但我有我的理由,隨即麵向那名禦監問道:“你是番主的貼身禦監,你可知道那隻惡犬被埋於何處?”

    他猶豫了一下,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來了,就在一棵大樹下埋著,當時還是小人親手埋的。”

    我點點頭,隨後轉頭對沐韻道:“孔雀,辛苦你跑一趟了,務必要帶回那隻惡犬的屍骨,哪怕就是它身上的一根毛發。”

    她懂我的意思,拱手道:“放心吧,阿展神醫,沐韻一定不辱使命。”

    她快步離開,番後遠遠看著她的背影,不禁眉頭微皺,走到我跟前問道:“捷兒,哦,不,阿展神醫,這位姑娘她是你的……”

    是我一個朋友。”

    你剛剛喊她孔雀?這是她的名字嗎?”

    不是,她姓沐,叫沐韻。”

    沐韻?”

    是啊,娘娘,您認識她嗎?”

    番後搖搖頭,臉色卻漸漸暗淡下來,阿燈歎了口氣道:“阿展神醫有所不知,十八年前,娘娘的小玉主丟了。”

    玉主?”我不禁詫異。

    就是公主,我們番人在稱謂上和中原人不一樣。”

    我點點頭,也難怪,這裏的皇帝稱番主,皇後稱番後,太監稱禦監,太醫稱皇醫,的確是與眾不同的一個國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