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開個網吧真的這麽賺錢？一個月能有五六萬的營業額？”唐父問敖川道。五六萬的營業額其實不算什麽，但是網吧的經營成本太低了，電費網費和人工加一起都超不過一萬。

    敖川點頭確認。這個營業額是他剛才特意囑咐唐章，讓其務必匯報給唐父的。

    李宗廷露出略微吃驚且有點意動的表情，被敖川注意到，又一個念頭悄然在他心裏盤旋升起。

    唐父也若有所思地望向敖川，一言不發，後者漸漸繃緊了心弦。

    敖川選擇在此時對唐父坦白，一是不想委曲求全，生生吃下孫友亮這個暗虧；另一方麵，他知道生意若想做大，必須要會借水行舟借篷使風，也就是借勢。

    借誰的勢？唐父的。錢勢，人勢。

    但事物都有兩麵性，利與弊隨時會因為所處條件的變換而翻轉。商場不講人情，唐章講信用，但唐父是什麽脾性敖川可是不知。

    而借勢，同樣也不是沒有風險。

    選擇，有時也就是在賭。

    “我剛才沒有讓唐章過來，是有些事情要與你談談。東海網吧有一半的電腦是用唐章從家裏拿的錢買開的，執照甚至門市也都是唐章的名字。”唐父說道這裏，眼睛一直盯著敖川的臉。

    敖川當初從唐章借了十萬買電腦設備。當時唐章嫌麻煩，敖川提了幾次打欠條。其中他有一層意思就是想把借款用於買設備的字樣落到紙麵上，算作萬一的證據，先小人後君子嘛。

    但是唐章就是君子，也嫌麻煩，寧死不簽，仿佛打欠條就侮辱了他對兄弟的信任。所以，敖川也是沒招。

    至始至終，唐父也沒能見到對麵年輕人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心裏略微失望，但同時又把敖川高看一眼。

    然後他繼續正色說道：“但是，既然唐章親口答應了你，更關鍵的是，你是他的好兄弟，並且還數次幫助過他。所以，我作為唐章的父親，絕不會見利忘義，不會趁火打劫奪你的網吧。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敖川再次起身表示敬佩和感謝，這次是衷心的。

    沒人知道，在唐父講話這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內，敖川的後背都已經濕了。以對方的權勢和網吧法律上的歸屬，奪或不奪，真的隻在對方一念之間。

    “不過，我還有個條件。對你來說，也有不小的好處。”唐父靠在椅背上，眼望敖川。

    先禮後兵，敖川忽然心中騰起一股成功的喜悅。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兵”卻恰恰是敖川一直竭力主動謀求的。

    “唐叔，您請講，隻要我能做到的。”敖川表情平靜。

    唐父讚許地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在商言商，這次我也打算開五家網吧。資金和門市都不是問題，隻是需要你這個專家從頭到尾地幫我張羅起來。而且網吧在開業之後，經營和管理，包括設備方麵的所有問題都由你來一並解決。至於報酬嘛，一共有兩項，你看是否適合。第一就是這五家網吧我每一家都給你一成的股份，這個你盡可放心，咱們簽合同。第二就是，東海網吧既然已經寫了唐章的名字，那麽你可以在我另外新開的這五家中任選一個來置換，新網吧的執照等一切手續都用你自己的名字。”

    唐父說完端起茶杯，靜靜地等待敖川答複。

    有些驚訝，確切地說應該是驚喜。

    東海網吧賺錢之後，敖川除了請許佳桐她們去遊泳館奢侈一次外，再未大手大腳地花錢。他攢著勁兒，準備再開一間網吧。

    而唐父的這個提議，正是敖川之前坦白網吧的經營並以利誘之所全力謀劃的。這等於敖川沒花自己一分錢，就又平白多出半間網吧的效果。這個條件，比他之前謀劃的要好太多。

    不過，驚喜過後，敖川最先考慮的不是那五家網吧每家抽十分之一的股份值多少錢，而是這股份他自己拿得是否合理、是否燙手。更關鍵的是，對方是否給的心甘情願！

    商，從根本來講，它就不是單方麵的事。

    敖川考慮了片刻，懇切地說道：“首先，唐叔讓我做的事情，我想以我的能力是能夠做到的。另外，我也有些心裏話想跟唐叔講。所謂飲水思源，東海網吧之所以能夠開起來，全都是靠著唐叔的門市和資金支持。所以唐叔說要給我另外五間網吧一成的股份我受之有愧，還是換成隻拿一成的利潤能讓我拿得更安心。並且，這五家網吧的利潤我也隻拿三年多的時間，畢業後，我基本會離開春城，我想那時這些網吧離開我，也不會影響它的經營了。”

    隻有敖川知道，其實網吧賺錢的黃金時期就是開始這幾年，等家庭寬帶的大量普及，網吧行業的利潤就會逐漸趨於平庸了。所以盡管眼前敖川的話說得極其漂亮，可實質上卻沒太大的損失。

    但網吧未來發展的事，在座的另外倆位怎麽可能知道。

    李宗廷聽完，甚至用有些敬佩的語氣稱讚敖川，在這個年紀，居然就如此懂得進退，真真是不得了。

    唐父深深地看了一眼敖川，說我這個的當長輩的，既然話已出口，說給你股份你就拿著，不必多想。

    敖川堅持不受。

    就這麽你推我讓幾次，唐父忽然一拍桌子，“好！既然小川你不要股份，而且隻受三年的紅利，那這分紅的比例叔叔給你從十分之一漲到五分一，不許再推辭了！”

    這次敖川力辭不得，非常感謝地接受。

    這頓飯吃得皆大歡喜，唐父和敖川都是有利可賺，而敖川在李宗廷的眼也如願以償地發現了另外的一些特殊東西。

    結賬時，此番獲益匪淺的敖川真心實意地提出要買單，卻被唐父一把按到座位上。

    “跟叔出來，你買單？這事兒要傳出去，叔得派人滅口了。”在不談生意的時候，唐父是一位很隨和很風趣的人，還略帶些江湖派。

    敖川趕緊說不敢，那唐叔您先請。

    “李叔您沒開車，那我送送您好嗎？”下樓梯時，敖川低聲對李宗廷說。

    敖川不知道李宗廷的家在哪，更談不到什麽順路送人，倆人的身份更是完全不對等。但事情就是這麽奇怪，李宗廷竟然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唐父結完賬，也沒跟二人客氣，吆喝一聲便隨司機坐車離開。

    敖川和李宗廷倆人很默契地誰也沒有立即去攔車，而是像飯後散步那般自在地走著。

    人行路的石磚被清掃得幹幹淨淨，不見半點積雪。

    “李叔，其實可以給孫友亮定一個買凶殺人的罪。”

    李宗廷聽完，麵上看不出表情。“為生意買凶殺人，孫友亮缺少足夠的動機，不可能。雇凶傷人，倒是最接近事實。”

    話不偏不倚，不過敖川已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

    是人就會有貪欲，沒有人會討厭錢，關鍵是這種錢還來源於正當途徑。

    據唐章講，李宗廷這個人不受賄，從不吃拿卡要。

    但是正當的合法的收益，沒人會拒絕吧？或許他本人對做生意不感興趣，但是誰沒有幾個窮困的親戚或朋友？我不以權謀私，隻是憑我個人的眼光睿智地幫親戚朋友出個可以發財金點子，違紀嗎？

    從坐上車隨唐父前往火鍋店的那一刻起，敖川就一直在絞盡腦汁地推演與唐父和李宗廷接觸時將會出現的各種可能情況。

    他處心積慮，不單單是要向孫有亮和靳鋒複仇，更是要借這個難得的接觸上層人士的機會，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