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我想清楚了,不要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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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鍾的街道中,一切都被安靜的黑暗籠罩著。
而中心醫院裏的走廊裏,卻依舊燈火通明著。
穿著白大褂的唐小小走廊裏匆匆走過,她眉頭緊皺著,手裏拿著的,則是化驗科那邊剛剛出來的化驗報告單。
“哢嚓……”伴隨著一聲細碎的擰開門把手的聲響,唐小小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唐醫生,你回來啦。”看到徑直走進來的唐小小,一直守在病床邊不敢打盹的護士小桃立刻站了起來,迎了過來。
“嗯,她怎麽樣,醒了沒?”唐小小點點頭,繞過小桃護士徑直走到病床邊,看向病床上躺著的人。
那病床上的人安靜的躺著,麵色蒼白,雙眼緊閉,儼然便是早上在遊樂園外昏迷了的薛硯棋。
“還沒呢,她一直都保持著這種狀態,動都沒動一下,對了,小小姐,你那邊檢查報告單拿到了沒有,她這樣的昏迷著,嚴重麽?”小桃說著,瞥到唐小小手上拿著的檢驗結果,想到什麽似的忽然問道。
但是麵對小桃的問題,唐小小卻沉默了下,半晌擠出一個微笑回道:“報告剛拿到,我看過了,沒什麽大問題,謝謝你幫我照顧她,現在沒事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
“沒,沒關係,反正我今晚值班嘛,那這樣吧,唐醫生,那我就先去值班了,你要是有什麽事情的話給我打電話就好了。”
唐小小的話裏有話,似乎情緒有些不佳,小桃察覺到那情緒,便識相的從病房裏退了出來。
等小桃離開後,病房裏便隻剩下了昏迷著的薛硯棋,和坐在她床邊的唐小小。
唐小小看著病床上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的薛硯棋,又看看自己手上剛拿到的薛硯棋的檢查報告單,長長的的歎了口氣。
“唉……你說你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孽,這輩子老天要這麽懲罰你,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帶顧冉去找你的,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我也不知道會這樣的……”唐小小握著薛硯棋的手,在薛硯棋耳邊喃喃著,似是在她說些什麽,但看起來,卻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你說你為什麽要這麽倔呢,如果你不這麽倔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帶顧冉去找你的,顧冉雖然可憐,但你作為我最好的閨蜜,最重要的恩人,我不會帶她去找你,不會用她的事情去直接挑你的心上的傷口,可你為什麽那麽固執呢,聽我一句勸能怎麽樣,放棄薛焱能怎麽樣,會死麽?”
唐小小說著話,一字一頓,她分明是在責怪薛硯棋,可每個字裏聽起來卻又包含著無奈和同情。
“現在好了,顧冉的事情沒辦成,給她留了個終生的遺憾,你好不容易治好的傷,傷口又被我挑破了,一切都搞成這個狗樣子,但最可笑的是,這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麽卵用,所以,硯棋,你聽得到我說的麽,你說我到底該怎麽辦呢,我要怎麽做我才能保護好你,保護好……”
寂靜的病房裏,唐小小似傾訴又似自語般的聲音回蕩在這空曠的病房中。
而長夜漫漫,唐小小的碎碎念最終在這黑夜中,又漸漸消逝了。
薛硯棋躺在病床上,雖緊閉著雙眼,卻還不至於五感盡失,冥冥中她覺察到一個聲音一直在耳邊念念叨叨著什麽,而那念叨,就仿佛咒語一般,一直在拉扯著某個埋藏在她腦海最深處的某樣東西。
但是那東西似乎被埋藏的很深很深,任憑那咒語如何被念叨,那些東西都紋絲不動,導致她的大腦裏一片空白,唯獨能夠出現的畫麵便是早上發生在遊樂場的那一幕。
但是腦海裏遊樂場前的那一幕,卻一點都不一樣。
早上現實中那遊樂場前,站著的是母親顧冉和孩子豆豆,可呈現在薛硯棋腦海裏的那一幕中,站著的那個母親不是顧冉——而是從五官到身高都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但與其這麽說,倒不如說,那個站在遊樂場麵前的女人,根本就是她薛硯棋,她就是那個母親。
而母親對麵的那個孩子,也根本不是豆豆,而是一個看起來年歲更小的,讓人看不清麵頰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就站在豆豆曾經站過的位置上,瞪大了眼睛看著薛硯棋,而薛硯棋也看著那個小男孩。
這樣的對視中,薛硯棋的記憶清楚告訴她她從未見過那個孩子,但薛硯棋的潛意識卻也在這一刻讓薛硯棋覺得麵前的那孩子莫名的熟悉。
但就在她疑惑的時候,她腦海的那一切都如同早上所看到過的那一幕一般一起上演著,像顧冉一般,她暈倒,說不出話,然後孩子上前,撲在她身上哭喊。叫罵。
“騙子……壞女人……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不讓我活下去……”薛硯棋像顧冉那般昏倒在地上時,耳邊響著的全是那個小男孩的叫罵的聲音,那個孩子的聲音沙啞,聽起來卻莫名的讓人熟悉。
可是那個孩子為什麽要說她壞女人,為什麽說她不救他,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麽?
薛硯棋聽著那些詞語,掙紮著想要開口詢問些什麽,但她卻睜不開眼,也說不出話,隻是躺在不知是誰的懷裏,默默聽著那些似乎跟她有關卻又無關的話語。
“媽媽……”
疑惑間,有兩個字眼忽然便闖入了薛硯棋的耳畔,她整個人一震,因為她真真切切的聽到了,那孩子在叫她媽媽,所以那孩子,該是她的孩子?可是她哪裏來的孩子?
“……媽媽……壞女人,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永遠永遠,永永遠遠……”可下一瞬,那孩子卻忽然話鋒一轉,話裏變得全是怨恨和憤怒,他不斷的喊著媽媽那兩個字眼,可詛咒也越來越可怕。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那個男孩重複著這句話,薛硯棋隻覺得心中一顫,心口莫名的痛起來。
那種疼痛從心底而來,一路滋生蔓延,彌散到整個身體。
她睜不開眼睛,看不到外麵的一切,唯一對外界的感覺,便是從聲音而來。
她聽著歌和那孩子的聲音,聽著他的話語,整個人身體顫抖著,那種疼痛持續著,讓她不得不蜷縮著身子,她一隻手捂著腦袋,一隻手抓著心口,像一條將死的蟲一樣在地上蠕動著。
可是那孩子的聲音就像巫蠱一樣,在耳邊縈繞著,讓她無比的痛苦。
“不要,不要……不要死……陽陽,陽陽……”她下意識喊著什麽,在疼痛之中煎熬著。
“陽陽!不要……”極度的痛苦中,她終於再忍不住,大叫著掙紮著坐了起來。
此時已經天光大亮,噩夢中驚醒了的薛硯棋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房中,而在她身邊,照顧了她一夜的唐小小已然被她驚醒,正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怎麽了?怎麽這個樣子?做噩夢了麽?”看到薛硯棋驚慌的模樣,唐小小忙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著。
可薛硯棋的身體依舊不住的顫抖著,眼神裏全是瑟縮,她反握住唐小小握著她的手,順勢把腦袋貼了上去,就像受了驚嚇尋求主人安慰的小動物一般。
“沒關係,不過是一場噩夢而已,夢醒了就沒事了,我在你身邊呢。”唐小小說著,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薛硯棋的腦袋。
麵對著唐小小的悉心安慰,薛硯棋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些,可她卻依舊枕在唐小小的腦袋上,閉著眼睛,害怕的淚水便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她說:“小小,我剛做了場夢,夢裏我成了顧冉,有一個像豆豆一樣的孩子一直怕在我身上,怨恨著我,他叫我媽媽,說我不救他,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是誰啊,我才第一次結婚,哪裏來的孩子啊,你說對不對啊!”
薛硯棋顫抖著,說著剛剛夢裏的見聞,而唐小小則任由她把腦袋靠在自己的手臂上,認真的聽著她的講話。
“小小,你說我為什麽會夢到那個,我為什麽會夢到我是顧冉,為什麽會有孩子趴在我的身上叫我媽媽,你說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剛在夢裏好痛苦,我覺得我的心髒痛的快要炸開,難道那就是之前顧冉曾體會的喪子之痛麽,可為什麽,我會在夢裏體驗呢?”
薛硯棋一字一頓著,就好像是在質問唐小小。
麵對薛硯棋的提問,唐小小的臉上閃過一絲心疼後便迅速恢複了正常的麵無表情的模樣,她看著薛硯棋,話裏帶著一絲不確定,這樣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忙顧冉的事情吧,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唐小小說擇機,不忘繼續撫摸薛硯棋的腦袋,安慰著她。
在唐小小的安慰下,薛硯棋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她有些疑惑的回道:“是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麽?可是顧冉真的太可憐了,她現在怎麽樣了?豆豆呢,她又怎麽樣了?”薛硯棋說著,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忽然問道。
而提及顧冉和豆豆,唐小小的神情卻有些黯然,她低下頭,小聲回答道:“顧冉她,已經去世了,豆豆也被她家長接回去了,似乎她爸爸對我們的舉動很生氣,我想大概豆豆連以後去祭拜顧冉的權利都沒有了吧。”
“怎麽會這樣,顧冉怎麽會這麽命苦,這對母女……”聽著顧冉和豆豆後續的遭遇,薛硯棋的心口又是一滯後,她感慨著,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再次開口——
“對了,小小,經曆了這麽個事,我忽然想明白了,我覺得我還是不要急著要孩子的好,我真的不敢確定,我能夠好好的照顧他,給他一個好的未來。”薛硯棋說著,隻要一想到這幾天所看到的關於顧冉所經曆的一切便有些不寒而栗。
可是聽到了薛硯棋的話的唐小小,卻是忍不住身體一顫,臉上頓時布滿了驚訝。
她開口:“你終於想明白了?不要孩子了?”唐小小這樣問道。
而麵對這樣的提問,薛硯棋堅定點了點頭,因為那種莫名的喪子之痛,真的太過疼痛。
可麵對薛硯棋的回答,唐小小卻忽然低下頭去,苦笑了下。
半晌,她抬起頭來,看向薛硯棋,臉上是笑的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可是已經晚了,硯棋你現在想明白已經沒有用了,因為你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了。”
唐小小說著,遞過了報告單。
而看著那報告單上的數據,薛硯棋有些驚訝與不可置信的撫上了自己的小腹——
原來從一個多月前開始,那裏竟然便有一條小生命誕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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