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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小小被從手術室裏推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插滿了管子，雙眼緊閉著，整個人的情況看起來非常糟糕。

    “她怎麽樣？”看到那樣的唐小小，淩天幾乎是衝上去就捏住了醫生的肩膀，神色緊張，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而麵對淩天的詢問，剛從手術室裏出來的那幾個醫生的表情卻隻是更加嚴肅，半晌，為首的那個看起來年紀最大的醫生才斟酌著開口：“淩院長，唐主任的情況，有點嚴重，由於車禍，她的顱腦受到了重創，導致腦損傷嚴重，已然是失去了自主意識，而我們剛剛進行的手術，則是為了……”

    照例，每次做完手術後，主治醫生都會向病人家屬介紹手術大體情況以及手術實施中具體的措施，這是醫院手術的傳統規矩，淩天深知，而且他曾經當醫生時，做完手術後也會進行這樣一番介紹，但是今天這個時候，當裏麵的傷者換成是唐小小的時候，他竟是再聽不下去這些介紹。

    “夠了！”他似是花了極大的氣力忍耐，捏著醫生肩膀的手指用了大力，“我不想聽這些有的沒的，我隻想隻到，小小她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

    直白到了極點的問題，卻讓這一眾醫生竟都不約而同的一言不發的低下了頭，又是半晌，許是淩天捏著自己的力氣太大，又或許是淩天的表情實在時太難看，那個老醫生終於是在沉默不下去，小心翼翼的又開了口——

    “唐主任的這場手術，算是比較成功的，但就是，唐主任的情況實在太嚴重，所以，暫時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她現在已經被送到了icu病房觀察，所以後續的情況會如何，我們也不清楚，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丁醫生說出最後一句的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幾乎都能感受到從淩天眼睛裏噴出的怒火。

    “盡力？”聽到這個詞的淩天隻覺得有些嘲諷，曾經他當醫生的時候做過那麽多場手術，每一次無可挽回的時候他都會告訴那些家屬他們已然是盡力了，每當他說完那個詞後，他就會看到那些病人家屬哭的昏天黑地的樣子，那時候，作為醫生見慣了生死離別的他對於那些人甚至還有一些鄙視，鄙視他們見不慣這大自然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

    可真當他自己麵臨這種情況的時候，他才能真切的體會到，這種如同審判書一般的字眼，到底有多可怕，這種被告知摯愛之人很有可能離去的詞匯，到底有多紮心。

    “告訴我，最壞的情況是什麽樣？”他問這句話時，赤紅著雙目，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著轉轉。

    “額，這樣說吧，對於唐主任來說，最好的情況是接下來的三天之內，如果她能夠醒來的話，那麽一切都不是問題，她的恢複隻是時間的問題。”因為淩天的表情實在太過於可怕，那丁醫生根本就不敢說最壞的結果到底是什麽。

    但是淩天豈是那種容易糊弄的人，眼睛一瞪，語氣陰沉的厲害：“如果三天沒有醒來呢？”

    那種恨不得把人活剮了淩厲語氣，丁醫生隻覺得自己的小心髒一縮，麵對著氣場強大的淩院長，他再不敢含糊。

    “醒，醒不過來的話，死亡的幾率大概是百分之二十，成為植物人醒不過來的幾率是百分之八十。”成為植物人和成為死人，其實兩者本質上並沒有多大的區別，一種是不會呼吸的死人，而另一種，是會呼吸的死人，因為從植物人的狀態中醒來的情況，被稱做奇跡。

    果然，聽到這話的淩天一瞬間便軟了下來，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幹一般，他捏著丁醫生肩頭的手，也軟軟的滑了下來，無力的垂了下去。

    這樣無能為力的頹廢樣子，淩天活到這歲數，隻經曆過兩次，一次是他為了唐小小被他逼著放棄從醫，棄而從商，而第二次，便是這一次，麵對唐小小的情況，他束手無策，兩次都是因為她，那個大大咧咧有時候還帶點傻裏傻氣的小氣女人！

    可他淩天，吊兒郎當的瀟灑了半輩子，就隻看上了這麽個渾身是缺點的女人，他就是愛她，他能怎麽辦呢？

    看著淩天那種頹廢而絕望的模樣，薛焱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他再不顧上剛剛跟他吵架時的那些矛盾，徑直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淩，堅強點，會有奇跡的！”

    但麵對薛焱的好心安慰，淩天卻是充耳不聞，低著頭看著地沉默了好久，最終抬起頭來的時候，卻是徑直看向了主治丁醫生的方向。

    “我知道了，這種情況，你們是真的盡力了。”低頭的那些個時間，淩天想了很多，作為醫生，他深切的知道有時候醫生所麵臨的無奈，所以他理解他們。

    果不其然，聽到淩天這樣的話，那些個剛剛參與手術的醫生們都是鬆了口氣，畢竟在這家醫院裏工作的所有人，都是知道唐小小和淩天的關係的，名譽院長的喜歡的女人，萬一出了什麽事，誰敢負這個責任。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淩天說著，上前一步，“這幾天，小小在icu病房裏，我來當她的陪護，她的所有一切，都由我照顧！”誠然，淩天對那個可怕的手術結果妥協了，其實他也不得不妥協，但是於他而言，他得盡最大的努力，不過就算如此，最後或許也做不到問心無愧吧。

    而聽到淩天請求的丁醫生卻是臉色一變，雖然，淩天現在是醫院的名譽院長，對於他的要求，他們不能拒絕，但是，畢竟他已經不再是醫生，已然是個普通的病人家屬，讓病人家屬進icu陪護，這種事情，極不合規矩。

    “淩院長，這，您這要求，我們很為難啊，是，您的確曾經是醫院最優秀的醫生，但是畢竟您現在，已經不是醫生了……”丁醫生為難著，盡量是最委婉的拒絕著。

    一旁的薛焱看著那幾個醫生為難的態度，也幫著勸著：“是啊老淩，畢竟你那麽久沒當醫生了，手生疏了，這萬一出了什麽事，就不好，而且，你現在也是公司的負責人了，公司的事情你也得多看著，總不能把時間全部耗在了病房裏吧……”

    薛焱這一次的勸說滿是誠懇，但他好心的勸慰每一次換來的，卻都是淩天的白眼：“我願意耗著，你管得著麽？而且我就算不當醫生，我那顆治病救人的心也還在，不像你，心裏總是裝這些齷齪見不得人的勾當！”

    淩天說著，再不顧其他人的阻攔，從那幾個醫生麵前走了過去，徑直進了消毒室，準備換好無菌服進到唐小小所在的icu病房內。

    而好心反倒是熱臉貼了冷屁股的薛焱，看著淩天那樣無所謂的背影，心裏隻湧出一種想要打人的衝動，但是一想到剛剛淩天那絕望頹廢的樣子，他便隻能算了，不僅如此，因為擔心，在淩天進入icu內後他還特地陪著他在外麵等了好幾個小時。

    那幾個小時內，淩天的手機響個不停，他公司的助理幾乎是要把他的電話打爆，可是淩天卻絲毫不在乎，因為在進入重症監護室前，他便把手機隨意的丟在了外頭，在那個病房的世界裏，隻有他，還有他一心一意陪著的唐小小。

    這樣默默守候的場景，著實，叫人看起來心裏難受的厲害。

    薛焱又待了一會兒，等到外麵的天黑沉的已然看不清天空時，便離開了icu，轉而回到了薛硯棋的病房裏。

    親身經曆過那場車禍後，薛硯棋受了不小的驚嚇，被醫護人員從醫院外抬進來後，為了緩和她那種緊張的情緒，不得已，便又給她注射了小劑量的鎮定劑，讓她再次睡了過去，防止過大的情緒波動對她肚子裏的孩子造成影響。

    所以直到薛焱推開門進入病房的時候，薛硯棋還依舊在床上躺著，雙眼緊閉著，摔得血肉模糊的膝蓋上，還裹著厚厚的一層繃帶。

    看著薛硯棋的這個模樣，又想到剛剛在唐小小手術室外聽到的一切，直到此刻，薛焱才真正意識到那場車禍的可怕，可怕得差點奪去了他最愛的女人的生命。

    那種生離死別的場麵，連淩天那樣的資深醫生都有些經受不住，何況是他這樣市井小民，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剛剛那場車禍是發生在薛硯棋身上，他會是怎麽樣的崩潰。

    但所幸，或許是命運的垂憐，又或許是老天對於薛硯棋這個孕婦的特別優待，這場車禍中，薛硯棋最終隻是受了點輕傷，而那些危及生命的重傷，則是被唐小小攔了下來，即使那個女人平時足夠的煩，但是這一次，還真是要感謝她呢。

    坐在薛硯棋的病床旁，薛焱的隻覺得思緒萬千，但是無論怎麽樣，這一次，他是不想再和她吵下去了，畢竟，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來，那種患得患失的恐懼感，他是再不想體會了。

    這樣想著，薛焱輕輕握住了薛硯棋的手。

    卻不想，這一次薛硯棋依舊是維持在淺睡眠的狀態，薛焱一碰她，她就立刻睜開了眼睛，看到麵前的薛焱，她的眼裏再一次充滿了抗拒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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