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道好輪回,夢魘湮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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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街道上,車水馬龍,販夫走卒、書生武者熙熙攘攘。勾欄瓦肆間,彈唱吆喝,不絕於耳。
位於街道拐角的一處茶館裏,青石板在館前鋪就了一塊平闊地麵,種著三兩株桃樹,此時正迎風颯颯作響。
粗糙的桌椅上,兩名粗布麻衣的男子抿口清茶,互相間攀談起來。
路人甲左右瞅了瞅,低聲道:聽說沒有,木少俠死了!
路人乙一愣,驚呼出聲,忙問:啊!怎麽死的?
路人甲:據說啊,木少俠因為惹惱了七大派,被那些人誣陷成了一個殘害同門師弟、濫殺無辜的惡徒。
路人乙氣憤的拍拍桌子,喝道:簡直是胡說八道!這怎麽可能?
路人甲長歎口氣:聽說前些日子,七大派聯手威逼紫霄道宗,木少俠為了不連累師門,當時就已經自裁了。
路人乙:這……何苦來哉……
路人甲搖了搖頭,惋惜道:唉,聽說啊,紫霄真人遭此打擊,一夜間就白了頭。這世道,果然是好人不長命啊。
“好人不長命嗎……”鄰桌旁,木駝子意味不明的輕笑了聲,手裏的茶杯一頓,將目光緩緩移動到街道的盡頭。
噠!噠!噠!
密集的馬蹄聲自遠處傳來。
四匹渾身紫紋的高頭大馬鬃毛飛舞,拉著雕花馬車一路穿街過巷,滾動的車輪濺起了滿地的塵土。
車廂內,溫暖而舒適,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味。
白衣青年躺在香軟的懷抱裏,胸口包裹著一層厚厚的白布,臉色虛弱的苦笑道:“葵,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廢人了,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別胡說!”葵嗔怪了一句,用白嫩的手指輕輕堵上青年的嘴,低頭溫柔的一笑:
“楓,你的經脈雖然被重創,但師尊已經賜下了青芝造化丹,一定會沒事的!況且,以前師尊斷言你武道天賦不佳,後來你憑借付出常人十倍的努力,還不是挺過來了?今天麵對這小小挫折,又怎能自暴自棄,輕言放棄呢?”
楓一愣,驀然回想起那些揮劍如雨的日子,那時他每天早起晚歸,刻苦修煉,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直到把自己累趴下,每次都要葵把他背回去,這才肯罷休。
這幾年表麵的風光無限,背後其實是他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汗水。
當初無塵子就斷言過,楓的武道天賦很差,但楓自己卻堅信勤能補拙。
果不其然,憑借著堅韌不拔的意誌,長年累月的辛勤努力下,他的確成功了。楓不僅將同時期的其他宗派子弟壓得喘不過氣,在應山郡的龐大範圍內,還闖出了偌大的名頭。
畢竟,喜歡努力的人兒啊,最後總不會混得太差。
葵捋了捋秀發,輕輕捧起青年的臉頰,吐氣如蘭的安慰道:“即使修為廢了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們重新修煉就是。聽說,有不少武宗為突破大宗師之境,都會選擇自廢修為,企圖夯實基礎,凝練武道意蘊呢。我們雖然不才,但也不能妄自菲薄啊。”
“是啊,以前都熬過來了。”楓睜開琥珀色的眼睛,緊緊抓住少女的柔荑,原本灰暗的眼底突然泛起了光彩,眼神慢慢變得無比堅定。
“楓,我們到一個遠離應山郡的地方吧。若是那裏沒有什麽勢力傾軋、爾虞我詐,我們就幹脆隱姓埋名,開開心心的生活,好不好?”
“可是,師尊那裏……”
馬車滾滾而過,風馳電掣之下,轉眼消失在閣樓的拐角處。
木駝子緩緩轉過身,用修長如玉的手摸了下那道車轍,也不管周圍行人的異樣目光。
“憑借努力就可以了嗎……”他長長歎了口氣,鑲嵌著藍色花紋的白衣長袖一甩,當即鑽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裏。
“呼呼——”
詭異的嗚咽聲突然傳來,周圍熱鬧的街景模糊了一下,仿佛在一瞬間轉換了天地。
木駝子腳步輕抬,穿過一層隔膜樣的東西,隻聽迎麵傳來了一陣敲鑼打鼓聲。他不由渾身一震,臉上露出一副無比奇異的表情,似哭似笑。
敲鑼打鼓聲,鞭炮轟鳴聲,絲竹樂器,不絕於耳。
十餘裏的紅妝,喜慶的大紅馬車從城頭排到了城尾,路旁鋪滿了一層紅色的花瓣,濃鬱的花香朝木駝子撲來,讓他感覺腦袋一陣暈眩。
街道旁,樹木上係著無數條紅綢帶,此時正迎風飄揚。
前方的高頭大馬上,一名挺拔的俊美青年身穿一襲降紅色的金絲錦袍,上麵繡著雅致竹蘭的鏤空花紋,腰係金絲滾邊玉帶,滿臉發自內心的笑容下,襯得他卓爾不凡。
紋飾精美絕倫的大紅花轎被十六名大漢抬起,四角的紅色絲帶和宮鈴隨風飄揚。
放炮仗,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真是說不出的熱鬧喜慶。
街旁湧動的人群摩肩擦踵,個個伸頭縮腦,紛紛看著這難得一見的盛大場麵。
人群中,一名瘦弱書生拍拍折扇,羨慕的問:“黃兄,這是哪家的千金出嫁啊,這場麵當真是大的嚇人。”
黑衣大漢哈哈一笑,得意的賣弄道:“錢老弟,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今天可是木府的木老爺大喜之日啊,能不熱鬧嗎?據說啊,他們還是青梅竹馬,可謂是良緣天成,羨煞旁人啊。”
“你說的可是近兩年,在這三羊郡頗有善名的木老爺?”
“那可不是!”
書生聞言,搖頭笑道:“大丈夫當如是啊!若能有朝一日抱得美人歸,死而無憾已。”
夜色籠罩下的木府,燈火通明,賓客齊至,觥籌交錯間,熱鬧非凡。
府邸深處,彌漫著淡淡處子幽香的閨閣內,繡鳳鸞的大紅被祳鋪滿床榻,兩雙繡花鞋就在踏梯現,全屋箱籠框桌貼滿了大喜剪紙,龍鳳紅燭把新房照得如夢似幻。
頭戴鳳冠身披霞帔的嬌羞美人,此時正微微垂下臻首。
喝得微醉的俊美青年闖進房門,一把抱住佳人,伸手掀開大紅頭帕,低頭深深一吻。
洞房花燭夜,值千金。
君若不負卿,卿必不負君。
“啪”一聲。
木駝子仰頭灌幾口酒,將手裏的酒壇狠狠一擲,眼睛直勾勾的瞪著前方,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環視一圈四周喝酒劃拳的大群賓客,他推開沿途的桌椅,立馬展開身法,一路穿入府邸後院。
飛身翻過高大的磚牆,還不等落地,迎麵就突然刮來了呼嘯的寒風,遠處嘈雜的聲音也逐漸飄渺了起來。
蕭瑟的北風嗚咽而過,陣陣白雪隨風席卷,一瞬間的功夫,處處張燈結彩的府邸裏,竟然就變得銀裝素裹,四麵鋪滿了厚厚積雪。
喧鬧的大群賓客驀然消失無蹤,整個府邸隻有點點燈火籠罩。
“葵……寶兒……寶兒……”木駝子飛身一躍,突然狼狽的落在地上,跌跌撞撞的朝一處閣樓跑過去,低頭瘋瘋癲癲的念叨起來。
“小花,不是說夫人懷胎三月時,被歹人偷襲過,動了胎氣嗎?”府邸角落裏,兩名丫鬟小聲的嘰嘰喳喳。
“噓,別亂嚼舌根了!若是王嬤嬤聽到了,非得扒了咱倆的皮不可!”
“我該死,我該死!”小丫頭聞言,立馬抽了自己幾個耳光,絮絮念叨道:“夫人這麽心善,一定會沒事的!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閣樓處燈火通明,大群奴仆媽子進進出出,個個如臨大敵。
在這寂靜的宅院中,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驀然響起。
“老爺,生了!”一名頭梳發髻的綠裙丫頭突然衝出房間,滿臉喜色的大喊:“夫人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
“葵!”俊美的白袍青年聞言,立馬展開身法,火急火燎的衝進了房門。
古色古香的暖閣內,床榻前帷幔飄蕩,隱約可見一名秀發高高挽起的宮裝女子。
女子白玉般的藕臂自被衾裏伸出,精致白嫩的俏臉上,布滿了細膩的汗珠,凝脂如雪的肌膚下,隱約透露出幾抹病態的嫣紅。
在旁邊丫鬟的攙扶下,此時她正虛弱的撐起身子,懷裏輕輕抱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臉上滿是慈愛的微笑。
“葵!”白衣青年風一般的衝到榻前,手向後輕輕一揮。
周圍的丫鬟媽子見狀,也很知趣的垂下頭,趕緊輕手輕腳的掩門而退。
床榻上的女子捋了捋汗濕的秀發,抱起嬰兒逗弄了幾下,虛弱的笑道:“楓,這就是我們的孩子,你喜不喜歡?”
“喜歡,當然喜歡!”青年勉強笑了笑,一把捉住葵的素手,輕輕接過尚在繈褓中的嬰兒,臉上似悲似喜。
“楓,對不起,我的承諾可能兌現不了了。”葵看著熟睡中的嬰兒,虛弱的臉上滿是歉意和自責。
青年聞言,突然渾身一震,嘴角緊抿,拳頭在不知不覺間越攥越緊。
葵垂下臻首,在嬰兒的小臉上輕輕啄了口,轉而用希冀的眼神看著青年,聲音虛弱且無力:
“楓,我…不能繼續陪著你了。以後的時間裏,幫我好……好撫養咱們的兒子,好不好?”
話音未落,她掩嘴嚶嚀一聲,嘴角竟然咳出了一縷鮮血。
“傻丫頭,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你和咱們的孩子,都會好好的……”青年痛苦的閉起眼睛,用手摸了摸女子的額頭,立馬喃喃念叨。
“楓,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女子斜臥在床榻上,突然掙紮著支起上半身,死死抓緊青年的手臂。
楓輕輕抱起嬰兒,坐在女子旁邊,全身開始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聞言趕緊痛苦的點點頭。
“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求你了?好嗎?”
葵虛弱的抬起臻首,無限留戀的看了眼嬰兒,說話的聲音突然越來越低。
“會的,我答應你!”青年緩緩閉起眼睛,臉頰上的肌肉不停抖動,顫聲道:“葵,你不會有事的!”
“好好照顧…自己……”
虛弱的叮囑聲越變越弱,到最後突然戛然而止。
“葵!”
“大夫,快讓大夫進來!快!”
撕心裂肺的大喊聲驚起,猶如啼血的杜鵑哀鳴,當真讓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木駝子扶著窗邊的雕花欄杆,看著房內肩膀不停抖動的青年,以及床榻上雙眸緊閉的女子,視線在嬰兒臉上停留了一下,突然露出了滿臉痛苦的神情。
慢慢的,他艱難的彎下腰,喉嚨裏發出低沉的恐怖笑聲,眼淚卻已流滿了麵頰,澀聲道:“為什麽,為什麽還要讓我經曆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淒厲的寒風咆哮怒吼,卷起陣陣白雪,朝宅邸紛紛揚揚的飄灑而下。
難聽的風聲嗚咽作響,仿佛夾雜著低低的啜泣聲。
木駝子一路跌跌撞撞的衝出閣樓,嘴角已經沁出了幾縷鮮血。
周圍的景色慢慢虛化,瞬間模糊了起來。
鵝毛大雪消失了,呼嘯的風聲消失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也漸漸遠去無蹤。
沉沉的黑夜一閃,瞬間轉換成了白晝。
腳邊,一株枝繁葉茂的果樹簌簌顫抖幾下,飛快的開花結果。花開了謝,謝了又開,轉眼幾度春秋。
木駝子穿過後院,企圖遠遠逃離此地,但轉眼就跑到了一處花園裏。
爭奇鬥豔的花團前,站著一名長得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約摸三四歲,此時正胡亂揮舞起小手。
不遠處,一名俊美的白衣青年負身而立,仿佛正在教導什麽。
“爹爹,”小男孩伸出肉呼呼的手,抱著青年的手臂,奶聲奶氣的撒嬌道:“你教我練武好不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能行的!”
剛說完,他立馬步履蹣跚的跑幾步,白嫩的小手賣力的揮動起來,好像在打一套組合拳,動作看起來歪歪扭扭,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青年板起臉,敲了下小屁孩的腦瓜,沒好氣的問:“小寶,今天的功課有沒有做好?”
“爹爹,我早就完成啦!不信你去問王嬤嬤嘛,我今天真的可乖了!”小男孩立馬驕傲的挺起小胸膛,仿佛是一隻鬥勝的公雞,露出一副你快來誇我啊的小表情。
楓的臉一板,狠狠點了下男孩的額頭:“你今天是不是又揪了老先生的胡子?”
“才沒有呢,阿寶可乖了……”小屁孩吐了吐舌頭,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立馬糾結的絞起手指頭。
他抬頭看了眼父親嚴肅的臉色,立馬嚇得脖子一縮,到最後已經變得聲如蚊呐。
“小寶,記得要尊師重道!今天就算了,下不為例!”楓摸了摸男孩的腦袋,伸手遞過去一個小木盒,笑道:“你不是早就吵著要去廟會嗎,看看我給你買了什麽?”
“耶!”小寶臉色一喜,用小手興奮的接過木盒,等看到裏麵露出的繡花布老虎時,立馬一蹦三尺高,發出咯咯的笑聲:“爹爹,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別鬧,先把今天的功課完成,要不然不許出門玩。”
“夠了!”花園的角落裏,木駝子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目送著一大一小的身影遠去,身子陡然一個踉蹌。
他俊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用手捂著胸口,開始大聲的咳嗽,咳一聲,一口血。
猛然間,一個天旋地轉,周遭的事物全部換了一遭。
圓月,悄悄掛上了樹梢頭。
皓月當空,撒下遍地的皎白銀霜。
夜色籠罩下的府邸內,池塘的青蛙呱呱叫喚,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花香。
木駝子機械的邁動大腿,呆呆的環視左右,仿佛是一個被玩壞的玩具。
血,濃鬱的血腥味彌漫四周,簡直讓人作嘔。
庭院之中,一具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散布宅院各處。
死掉的人有數十之多,看其穿著打扮,都是些丫鬟和奴仆之類,個個都是被一劍穿心,顯然下手之人的武功很高,心腸也非常狠辣。
廂房前的台階下,一名婦女倒在血泊中,早已氣絕身亡。
婦人的懷中,還有一個四歲大的小男孩,此時眼睛緊閉,小手心裏緊緊攥著一隻染血的繡花布老虎,完全沒有了呼吸。
男孩的胸口位置,一團血汙不斷擴大著,漸漸濡濕了身下的磚石。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一名白衣青年陡然跪地,呆呆的捧起小男孩的屍體,眼裏滿是深深的絕望和迷茫,嘴裏歇斯底裏的咆哮起來。
“啊!”恍如野獸般的怒吼聲響起,聞之令人不寒而栗。
轉眼間,青年迷茫的眼神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毀滅一切的瘋狂,還有無窮無盡的滔天恨意。
粗壯古木下,木駝子嘴唇哆嗦起來,手已經完全不聽使喚,索性將眼睛緩緩閉起。
淒厲的咆哮聲慢慢遠去,鼻尖濃鬱的血腥味也消失無蹤。
砰——
隻聽耳邊一聲巨響,伴隨著屍體倒地的慘叫聲。
木駝子猛的睜開眼睛,發現周圍已經換了一個環境。
漆黑的夜色中,遠處的書房燈火通明,人影憧憧,數抹血花閃現,突然飆射到木欞格子窗的薄薄窗紙上,猶如點點梅花綻放,無比顯目刺眼。
書房內,滿地狼藉,幾具屍體慘死在地。
一名黃袍老者捂著胸口,骨節粗壯的手心裏,渾圓鐵膽陡然滾落,染滿了血跡。
老者彎下腰,咳出幾口漆黑的汙血,艱難的抬起頭,臉色驚恐:“你……你怎麽可能……”
“是不是感覺很驚訝?還在奇怪修為為何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白衣中年人嗬嗬冷笑幾聲,琥珀色的眼裏射出奇異的光,聲音沙啞且滲人。
楓低下頭,俊美的臉隱藏在鬥笠的陰影裏,用手死死抓住老者的肩膀,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你說是不是?”
說話時,他拔出了他的長劍,慢慢地,一毫米一毫米的,從老者咽喉裏緩緩拔了出來,很慢很慢。
內勁輕輕一吐,老者的渾身骨骼和內髒腦髓就被震成了粉末,生機全無。
那脖子處,鮮血汩汩流淌而出,但是沒有一滴濺在他的身上。
砰的一聲悶響,老者瞬間仰麵倒地,臉上直死都帶著錯愕的表情。
“沒辦法,實在是沒辦法……手上沾滿血腥,卻總自詡為替天行道。”
楓掃視了眼遍地屍體的宅院,用手扶起額頭,輕輕歎了口氣,緊接著嘴角一勾,慢慢露出一抹殘忍的微笑,絮絮道:“可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呐。”
木駝子看著那道癲狂的身影,突然彎腰劇烈的喘起氣來,臉色無比痛苦。
附近的亭台樓閣漸漸變得模糊,一轉眼的功夫,突然消失不見。
濃鬱的血色霧氣飄來,無數猙獰的黑影出現,密密麻麻的站在四周。
白衣中年人渾身帶著衝天的殺氣,不知何時,手裏的長劍竟然換作了一把細刀,原本還算年輕的麵容上,眼角出現了幾縷皺紋,滿是飽經風霜之色。
“殺!”血色彌漫,人影重重,個個背刀帶劍,氣勢升騰之時,直插雲天。
“死!”
低喝聲傳來,一道璀璨的刀光閃過,立馬響起皮革撕裂聲,所有物體一抖,驀地一分為二。
刀、劍、無數血色人影,半身猛的出現了一道刀痕,如同鏡子斷裂,瞬間錯位。
血色,無邊無際的血色浩浩蕩蕩,當頭籠罩而來。
與此同時,在這個不知名的緯度之外。
連綿起伏的蒼茫山脈間,遠遠看去,可見兩個被什麽物體砸落的巨坑深陷。
在坑底,兩道形容可怖的血影眼睛緊閉,仿佛在做著什麽噩夢,臉色不斷痛苦的掙紮起來,七竅裏慢慢滲出了猩紅的血液。
不遠處,原本高高聳立的數座山峰已經不複存在,被某種恐怖力量夷為了平地。
地麵恍如經曆了地震,竟然出現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深坑,仿佛延伸到了地心深處。
在之前的驚天一擊中,因為失去了操控者,可怕光柱脫離了預定攻擊角度,擦著機甲和圖岩幾人的肩,險之又險的將幾座龐大山峰轟成了碎片。
“多麽完美的傑作啊……”
機甲駕駛倉內,林浩垂下頭,盯著手心五彩繽紛的圓形光球,臉色迷醉的笑道:“虛,你說是不是?”
“不得不說,你很有做大反派的潛質。”空氣中,低低的笑聲突然響起。
林浩眯起眼睛,也不理會調侃,轉頭不確定的問:“這個小物件,真的可以抽取剝離出我想要的東西嗎?”
“當然,”虛的聲音在腦海裏回蕩不休:“以你現在的能力,收集能量的速度實在太慢了,我們不得不取巧,采取冒點風險的手段才行。等剝離出那個東西,我們的計劃就可以開始實施了……”
“希望如此吧……”
林浩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轉頭看向屏幕,唇角微翹:“接下來,該收割勝利果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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