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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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躁!

    嗬!

    沒有人願意看到他狂躁的,或者說,沒有人看到過他狂躁,因為,見過的人都死了啊!

    包括他那該死的血緣上的父親和兄弟。

    他也不願意變得狂躁,因為每次狂躁,他的夢魘就會出現。

    夢魘……

    弗恩德閉上了眼睛,遮住眼裏的脆弱。

    腦海裏是一片黑暗。

    黑暗……

    沒有一點光亮。

    從他出生起,他就在這片黑暗裏苟活著,和他的母親。

    他不知道他是怎麽活著的,從記事起,他就有了一個噩夢。

    這個噩夢,叫做父親。

    在他懵懂時,他就一直盼望著他的父親的到來。

    因為父親來的時候,這片黑暗裏便有了光,所以他總是在黑暗中一次又一次地問著自己的母親:“父親怎麽還不來?”

    卻沒有發現母親聽到“父親”這兩個字時顫抖的身軀和憤恨的神色。

    懂事之後,才發現父親對於他,對於他的母親,都是噩夢,無法逃脫的噩夢。

    在那漫長沒有邊際的黑暗和偶爾的光明裏,他的記憶裏,隻有父親癲狂的麵容和狠毒的聲音,隻有母親的淒慘的哀嚎和怨恨的咒罵。

    他,總是被母親護在身下。

    所以他的身上總是彌漫著血腥。

    但他不曾受過一丁點的傷害,也未曾看到過母親的臉。

    直到有一天,母親的身體漸漸變涼,說話也氣若遊絲。

    她拚著最後一口氣,說了噩夢的緣由:

    “我是被他搶來的……我隻是來旅遊而已……我恨他,但我不恨你,孩子……他有病……他把我關在了這裏……虐待我……我恨……沒有能力殺了他……這樣,你就不會和我一樣的命運……對不起,孩子……我以後保護不了你了……”

    他那時,按照母親的說法,他隻有十歲。

    十歲的孩子,還是那樣的環境下長大,他能懂什麽呢?

    他隻是在聽到母親說“和她一樣的命運”時,有些害怕,他覺得母親說的事要比這黑暗恐怖多了。

    他妄圖喚醒母親,讓母親繼續保護他,卻隻是摸到了和這黑暗一樣冰冷的母親的身體。

    後來,母親被人拖走了。

    黑暗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在黑暗裏唱著母親曾經教給他的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想睡

    ……

    一邊唱,一邊想象著眼前的黑暗中出現了點點繁星,給他一點光芒。

    然後,那光芒真的來了。

    父親來了。

    在鹽水中浸泡的皮鞭也來了。

    血又一次包裹了他,隻是,這次全是他的血。

    他很疼,很疼,他向父親喊著他很疼,卻換來了一句“你個畜牲,配喊我父親嗎”和更加狠厲的鞭打。

    噩夢裏,他滿地打滾,他的父親也興奮地追著打他。

    他就像一個泄憤的玩具。

    舊的傷口結痂,新的傷口又添上了。

    後來,他就麻木了。

    一聲不吭地挨著毒打。

    他忽而又想起了母親的話:如果有能力殺了他……殺了他……

    他的心裏就有了點光亮,殺了他,就成為他的唯一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