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勸降與反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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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以騎犯步,還是那已經列出了陣勢的步軍,最好的法子便是先疲敵、擾敵,而後再以養精蓄銳之騎破筋疲力盡之軍。

    這是騎兵千百年來的老法子了。

    從匈奴時代開始,那北方遊牧民族與中原王朝的較量,這戰法在步騎廝殺中就屢見不鮮。

    真正能頂著盾牆槍林與強弓勁弩衝鋒的,怕是隻有那些人馬具披重甲的具甲鐵騎了。但也隻有腦子有病的軍將,才會用寶貴的具甲鐵騎去衝擊嚴陣以待的重甲步兵。

    “殺啊——”嶽飛引著一營鐵騎徑直向著對麵撞去。這裏是他所見的步陣最薄弱處,他又先下手為強,連珠箭射殺了那倆執旗人,叫這一塊的兵將此刻臨敵時候更是慌亂了。

    須知道,這步陣尚且沒有整頓齊全,內裏還在調兵遣將。旌旗忽的沒了,影響可不是一般的大。縱然能再豎立起來,可那執旗的人還能依照將旗揮舞,隨之而動麽?

    大軍布陣靠的是什麽?快馬傳遞麽?那是扯淡。戰陣裏信息傳遞憑的是鼓號和旗幟,尤其是後者最重要。

    主將旗號一動,各軍將旗幟就要聽從命令,或動或不動,那皆是有章法的。

    就如現下,這倒下的旗號很容易就能再次給豎立起來,可上頭傳下了軍令,現在那握著旗幟的人能了然於心,一絲不錯麽?可是不能!

    旌旗旗手是高技術含量人才,他們身上的任務可比隻會捧旗的險道神鬱保四強多了。

    這要是改動的時候不動,那陣仗一樣亂攪。

    王進始終在關注著嶽飛動向,見了心中立刻咯噔一聲,縱使那兩麵旗號立刻又豎了起來,他也知道這隊人是不頂用了。忙叫旗手搖旗,打算將那一部與主力分割開來。同時也為對麵小將的箭術豎起大拇指來。

    真的是好本領。

    百五十步外就能發連珠箭,秒殺二旗手,這本事他也沒有的。

    嶽飛真的是天賦異稟,十五歲時就能開三石強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輩子的條件更好了,叫他也變得更厲害了。

    “噗嗤――”雪亮的槍刃從一個宋軍小校的胸膛戳入,嶽飛臂力極強,槍頭挑著一人,揮動之間兀自如耍木棍一樣輕便,甩著槍頭上的屍體砸向了另一名撲來的宋將。

    這許是一都頭吧。

    臉如黑漆,眼環口闊,六尺猶高的身材,膀大腰圓,如是一黑熊羆。頭戴著大紅包巾,身穿宋軍的紅色戰袍,年紀不上三十歲。真好一副長大身材,要不人怎說是關西大漢呢。使一柄三股托天鐵叉,重有三二十斤。力量必是不小的。

    可他再大的氣力又怎能比得過嶽飛?

    臂膀一抖,亮銀槍猛地一彈,槍頭上串著的那人,連人帶甲兀不知能否有二百斤重,就如打馬球一樣,直飛了出去,一擊便中。不僅砸趴下了那個黑都頭,更把他背後的幾個悍卒也砸趴在了地上。活像是打了一記人體保齡球!

    宋軍也不是白給的,他們可是西軍。看到嶽飛領著騎兵直衝進來,自然不會叫手中的弓弩白白閑置,一遭弓弩齊射,也對嶽飛部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嶽飛就硬頂著弓弩攢射衝了進去,雖先是受到了不小的傷亡,可進入短兵接戰中的梁山鐵騎,就像開山巨斧一樣,連連打破西軍兵甲一層層的阻攔。

    嶽飛武藝高強,心思膽大,身披堅甲,親自衝鋒陷陣,每每愛拔頭籌。

    而有了他這當官的一馬當先,那身後的軍士可不是個個悍勇,打馬衝陣,無不以一當十。

    是以,連一刻鍾時間都不到,那被嶽飛衝擊的一營西軍就已經潰不成軍,而嶽飛部還在繼續向前進攻的時候,王進麵色嚴肅了,而稍後順著前軍開辟出的道路直貫而入的欒君實營,人人歡呼。

    王進已經不敢小覷嶽飛這樣的娃娃了。同時也被五百梁山鐵騎爆發的戰鬥力給驚呆了,直恁驚人,定下心神後忙提親兵直衝嶽飛而去。

    西軍的戰力他是清楚的,就是麵對黨項人的精騎也不會這麽不堪一擊。這梁山軍果真是厲害,偌大的名頭端的不虛。

    他卻不知道這嶽飛、欒君實所領的本部騎兵,名是選鋒軍所屬,實則卻是打陸謙親軍中直接撥調過去的。無論是軍士素質,還是武備戰馬,比之前軍都督府下屬的選鋒軍、健銳軍來,都生生強出一籌。故而這戰場上爆發出的戰鬥力,直叫王進都覺得吃驚。

    直道就是種師道手下最精銳的親衛馬軍,戰力也沒這麽誇張的。

    可種師道手下的親衛馬隊又是甚個成色?至少是趙明的選鋒軍所不能比的。

    嶽飛可無暇去顧及其他。此時此刻,他心中就一個字——殺!

    殺,殺,殺!長槍亂舞,點點寒光沒入宋軍的血肉中。

    作為一軍之膽,這一陣上嶽飛的表現可謂是淋漓盡致。他匹馬單槍始終衝鋒在全軍的最前麵,一路上就猶如一個疾旋的電鑽鑽頭,在阻擋來的宋軍隊列中撕開了一個筆直的缺口。

    無論是長矛大刀,還是盾牆槍林,靠著一身武力,就愣是給他撕開了一個缺口,

    沒有人能擋得住他的勢頭,一杆長槍下就少有三合之敵,都頭不行,指揮使也不行。一個個撲向他的軍中悍卒悍將,就好似扔給了狗嘴裏的肉包子――有去無回。

    可性格亦是勇烈的西軍就如撲火的飛蛾,不停地湧到他的馬前!

    王進要親上前去與之廝殺,被身邊人勸阻。“將軍身係重任,豈能犯險?”

    “某為大宋將軍,豈能懼一賊將?爾等休管賊軍如何的厲害,待我斬掉他們的頭首,那就群龍無首,量不會成甚個氣候。”王進厲聲說著。

    “當――”槍尖撞上一支狼牙棒,又是一個前來送死的宋軍悍將。

    槍尖順著力道向後一回縮,就見嶽飛隻把右臂輕微的一轉動,那衣甲遮蓋下看不見的手臂似猛得一漲,一股更強更大的力道就已經在手臂上升起。

    “唆!”槍尖便以更快的速度向那宋將紮了下。

    “噌――”烏黑的狼牙棒再擋。

    但是擋下了亮銀槍下一刻就猛地變作鞭子一樣,槍杆都瞬間彎成了三十度,碩大的槍頭仿佛一大錘,重重的悶在那人胸膛上。人當場就飛出了馬背,都未落地,就一口鮮血合著碎掉的內髒,噴出來。

    嶽飛臉上閃過一抹傲意。別的不說,隻提這武藝,現下便是豹子頭也壓他不下。錯不是玉麒麟這小一年光景,都在養傷中,嶽飛早就尋上門去與他較量一番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可不是說笑的!

    這殺一將就如派去身上浮土一樣輕鬆,而又不放在心上,就要驅馬再殺向前,就看對麵一將直衝了過來。嶽飛抬眼看去,就看那人身長六尺,兩眉入鬢,鳳眼朝天,淡黃麵皮,頭戴爛銀盔,身披銀葉甲,手持點鋼槍,腰懸竹節鐧。襯一件白戰袍,跨一匹青驄馬,頷下三綹微須,腰圓膀闊。

    與自己竟然很有幾分相似。

    便道:“兀的來將,報上名來?小爺相州嶽鵬舉是也。”卻是陸謙把彰德府改回了原名。

    王進如何知道嶽飛是誰,但他實愛惜嶽飛人才,便道:“小將軍好身手,武藝端的不凡!本將王進是也,早前也在東京城內任職,見多了少年英雄,可如小將軍這般人物,人生半載且不曾遇到過。我實是愛惜,不忍見你懵懵懂懂的入那死路裏去。你且聽我一言,速速歸降朝廷。憑著你一身的好武藝,何以失身於賊人?豈不是沾汙祖宗,萬年遺臭!而若是歸順了朝廷,以小將軍之大才,與國家出力,掃平賊匪,重塑山河,那時名垂竹帛,豈不是美哉?”

    “哈哈哈……”嶽飛也止住了戰馬,揚聲大笑一通。他可不是當年的他了,在陸謙身邊多年,見多識廣,見識早就非是凡俗。

    叫道:“你且住口!我嶽飛豈是不知道理之人?今日的趙官家,任用蔡京、童貫等一班奸佞,為禍天下。以梁師成督造嶽廟,大興工役;朱勔采辦花石綱,竭盡民膏。豈是那英主賢君所為?

    而今遭蒙受大挫,不思用賢去奸,奮誌恢複,反而一味遷都逃避,依舊叫蔡京之流把持朝綱,這等昏庸懦弱之人,也配為君為皇?不聽忠言,信任奸邪,將一座錦繡江山弄得粉碎,千百年後必是那萬民口中的昏庸之主,與那東漢恒靈二帝具受唾棄,被萬人唾罵,遺臭萬年。

    你要勸我歸降趙宋,我反倒勸你歸順我家大王。看你儀表堂堂,端的不俗,當是有幾分本領。不若同我一道去保陸王,先取了宋室,再複華夏漢唐雄風,好能功成名就,青史揚名。何苦輔此昏君庸主!你若不聽我言,隻怕就要死無葬身之地,懊悔無及也!”

    王進的嘴皮子可不如嶽飛,人可不比正史上的自己,在陸謙身邊,見多識廣是其一,言傳身受是其二,得名士名師教誨教導是其三。

    人現下就是允文允武。

    王進說不過嶽飛,當下大怒:“好個狂妄賊將,我是好言相勸,你既然不聽,便就不必多言,且放馬過來吧!”

    當下兩人都齊策動戰馬,將兩馬催開,雙槍並舉。但見:嶽飛槍舞梨花,當心便刺;王進矛分八叉,照頂來挑。這個槍來,猶如丹桂簇;那個矛去,好似雪花飄。真個是戰作一團,不分勝負;殺做一處,難定輸贏。

    可惜這宋軍之中隻一個王進,而梁山軍中卻有一個欒君實來接棒嶽飛。後者武藝是弱了嶽飛一截,但一樣的悍勇敢殺,接過嶽飛的差事,那是半點不差的。

    如此西軍雖也精銳,但畢竟輸了一招。

    張深在城頭看到王進軍失利,雖也怕城外有梁山軍埋伏,可兀自不能眼睜睜看著三千軍士敗亡了去。當下親引一支兵馬前來接應,那欒君實看了,便立刻收兵,叫人鳴響了號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