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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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宋丸子:唉,多了個師父,多了個師兄,還姓宋!

    昨晚失約了,一點的時候直接又昏過去了,燈都沒關,基本是個傻子式睡眠。

    現在補上了。

    大家晚上見,今天調整一下。

    立個fg,今晚十點之前不更新這篇文,我就直播吃貓吧。

    對了,好消息,進了個作協(昨天忙乎這個去了)。

    “您是把您的那什麽道主之位當成了金剛鑽?什麽活兒都能攬?”

    侉人骸骨的腳步聲轟轟隆隆,微予夢看著宋丸子, 輕輕笑了一下, 說道:

    “所謂六欲天, 乃人之六欲關卡, 隻要道主願意, 就能使出千般手段去磨礪別人的道心, 這其中的樂子,你不想嚐嚐麽?”

    宋丸子揮揮手, 十丈高的巨大骷髏舉起了手裏的石斧,在她身後, 宋歸雪無聲地站著,一身黑焰明滅,還有呦叉著腰站在檀丹的身上。

    黑衣女修士說:“我一個廚子, 玩兒菜刀都玩不過來, 玩兒什麽人心啊?”

    四舍五入算是一萬年沒吃飯了,宋丸子隻覺得自己肚子裏有個洞, 一頭犍牛她都能獨自吃下去, 三兩口吃完了一碗胸口油, 喝一口熱湯, 她見微予夢還想說什麽, 手指一指她道:

    “砍她。”

    說完了繼續扒拉儲物袋找吃的。

    微予夢側身躲過一擊, 又見宋丸子開始揉麵團了。

    侉人能夠橫掃北洲不是沒有原因的,萬年前北洲人族也曾集結無數大能,可照樣被他們殺得屁滾尿流, 因為侉人雖然不能修道法,卻有天生強悍的肉體,很多五行修士成就金丹,論單打獨鬥都未必比得過一個隻是長了一百多歲的侉人。

    “世間萬事都是生意,隻有價碼夠不夠,你讓這些傻大個停手,想要什麽條件盡管說。我隻要兩樣東西,第一,我的六欲天需要這萬年古陣的陣靈,我原本以為是尋常大陣,卻沒想到是星陣,既然你說你是創陣之人的徒弟,我姑且信了,那咱們就談談我請你去馭使陣法,你可願意?又是個怎樣的身價?第二……你就不能讓它先停下麽?”

    微予夢淩空而起才避過了侉人骸骨的又一擊,她手指輕彈,一道琴音打在了石頭似的一根腕骨上,隻見那比人腰還粗的骨頭應聲而碎,碎塊簌簌落在地上,又從地上飄起來,重新“長”了回去。

    萬年前的陣法被宋丸子重新注了些靈力,就能讓微予夢這樣的高手疲於招架,可見蒼米的才華高絕,陣法之精妙,也更能讓宋丸子想起他曾經是何等用心地想要做自己能做的事情,為了戎,為了他自己,又或是為了侉人和人族的更多人。

    “停下來?微大道主這麽厲害,區區幾下亂砍,算不了什麽。”

    宋丸子十分記仇,也記恩,當日在宿千行的逆時境裏,是微予夢將她放了出來,這次的事情她們二人各有立場,也犯不上就當對方是死敵,可微予夢這人實在狡猾莫測,哪怕她那句“世間萬事都是生意”實在聽進了宋丸子的耳朵裏,宋廚子先考量的還是要讓她吃點虧才好,不然再好的生意做起來,也礙於兩人的懸殊會讓她蹩手蹩腳。

    是的,宋大廚早就忘了自己讓宋歸雪敲了微予夢的悶棍,也忘了自己現在還讓能嚇死人的侉人骨頭追打著微予夢。

    還嫌棄人家不夠倒黴。

    說到底,還是微予夢讓別人理所應當聽她的那姿態讓宋丸子很看不順眼。

    知道別人的過去就這麽了不起麽?又豈知從過去推算出的未來都隻是一種可能而已,哪來的那麽多篤定?

    細想想,宋丸子這半輩子仿佛是憑空生了一根反骨,凡是認為她應該跪下、應該低頭、應該退步的人,俱不是她喜歡之人,前有明宵、宿千行,甚至讓對她說“人力有盡”的明於期,後嘛……還有無爭界和玄泱界的天道,再有那個要命器師陳硯,還有眼前這個六欲天的大道主。

    微予夢看她垂著眼不慌不忙將一塊平整的石板架在火上,隻能接著說:

    “第二,我自千年前接管六欲天,便有心使世間修士再不會死於進階時的心魔,可舌身二道從不服我,先代道主死之前還弄了個指定繼承,朱宏和段襄抱殘守舊不知變通,隻一心逞道主的威風,少做道主該做之事,我有心換了他們,也是真將你看作接替朱宏的不二人選。”

    手裏的小麵團醒好了在揉上了勁兒,宋丸子斜眼看了看微予夢道:

    “微道主真看得起我這個深有殘疾的倒黴廚子。”

    “倒黴”二字,宋丸子咬得清楚,把一句好話生生擠出了多番意味。

    “”您不說我還忘了,你是六欲天的大道主,本該約束好六欲天中諸人,可朱宏以人血洗鍋未見你阻攔,等我攪了他祭天的場子,你卻一副收拾殘局的樣子出現。我想了想,你既然看朱宏不順眼,自然就樂得看他作盡惡事,引得眾人不滿最好,但是萬家點點又做錯了什麽?朱宏用她的血,還想行其他齷齪,你呢?大道主?你也對她物盡其用,把她當成了爭權奪利的一枚棋子,又跟朱宏有什麽區別?”

    “你說朱宏道主該做的事情不做,難不成你們這種不把人命當命的做派就是道主該做的事兒了?”

    宋丸子的話,讓微予夢竟然有些語塞。

    她沒想到,自己會聽見的竟然是這個。

    六欲天盤踞東洲,以一群散修的勢力能與中洲各大宗門平起平坐,這幾年在她的謀劃之下更是聲勢赫赫,在中洲也風頭無兩,這其中有多少手段、多少犧牲和妥協,又有怎樣的場場爭奪,一路走過來的微予夢自己都說不清楚了。

    那個萬家點點修為淺薄,除了是純陰之體之外也沒有什麽過人之處,更因為體質原因,身有一股鬱鬱之氣,平時就是個寡言又寡淡的姑娘,總是無聲無息地跟在人們後麵。

    可今天,就有人願意為這麽一個姑娘來質問她,還真的將她問住了。

    站在這樣一個女子的角度,她和朱宏又有什麽分別?

    “我……”

    “微道主,我也喜歡跟人做生意,可我這人吧,餓著肚子的時候就特別沒有談價碼的心,要不您先忙著,我吃完了骨湯泡餅咱們再聊?”

    宋丸子的話音一落,侉人的巨斧又砸了過來。

    微予夢深吸一口氣,心中萬般思緒先放下,雙手十指盡出,如浪花般翻滾不休,那個侉人的遺骸被幾乎徹底擊碎,卻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宋丸子回頭看看宋歸雪,輕聲說:“要不你先回來?我有我師父的陣法庇佑,不會出事的。”

    居然還真把侉人密藏裏絕世陣法當成了她“師父”的東西?

    宋歸雪看了宋丸子一眼。

    她現在本就是一道黑色的魂魄虛影,眼中有兩團暗紅的火焰,是沒有什麽眼神之說的,可宋丸子就覺得自己是被白了一眼。

    黑色的業火漸漸回攏,最後縮成一團,連著宋歸雪的魂魄一同回了鸞羽之中,宋丸子一手將斑斕的羽毛攝到手上,另一隻手接住了要往地上倒的“雪中梟”。

    褪去了汙泥之後,雪中梟白色的槍頭潔白如雪,仿佛從不曾被放置千年。

    宋丸子把它收回了自己的儲物袋裏,又小心地將那團鸞羽重新編回自己的脖子上。

    “你還說你不常用它,真看見了不是立馬就上手了?口是心非。”該收的收好了,宋丸子在心裏叨叨宋歸雪。

    宋歸雪照例是不理她的。

    宋丸子又說:“這陣法是萬年前一個叫蒼米的星辰陣修所造,跟我確實是一脈相承,我從他那兒學了幾百年的星辰陣修之法,喊他一聲師父應該沒錯吧?”

    昔日種種盡成雲煙,無論是驚才絕豔的小結巴,還是那個在部族前程與私交情誼之間反複權衡的戎,無論是侉人的那一排帝字頭,還是為了蒼米報複侉人遺族的宋玉晚,無人能逃過。

    萬年一彈指。

    滄海化桑田。

    他們舊事早成了北洲綿綿不絕的風。

    縱使撲麵而來,人們也不知道風中到底有過怎樣的故事。

    “嗯。”過了許久,宋歸雪回了她這一個字。

    宋丸子樂嗬嗬地把揉好的麵餅放在了燒的滾燙的石板上。

    就在這時,一陣紫光照亮了整個地穴。

    她抬頭看去,就見微予夢雙目微闔,竟然是在對搏之時入定了。

    雖然有心讓微予夢吃些苦頭,宋丸子可沒想過上傷她性命,隻能趕緊讓侉人停下了動作。

    刹那之間,舊骨複原,巨斧委地,仿佛那個十丈高的巨人自始至終就沒有出現過。

    這一切,微予夢都毫無察覺,她麵色平靜,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好歹也是個道主,這、這是碰瓷吧?”

    看看微予夢,要不是手上還沾著玉穀粉,宋丸子很想撓頭了。

    不多時,檀丹和萬家姐妹都醒了過來,就看見宋丸子招呼著她們一起吃牛肉夾餅配骨頭湯。

    檀丹坐起來,盯著變成了光源的微予夢,還傻乎乎地說:“微道主怎麽睡到這兒了?”

    又才想起自己是被人給迷暈在地的。

    萬家兩個姐妹的臉色都很難看,

    呦賣力地吃著他自己那個銅錢大小的肉夾餅,小小地打了個嗝,含糊不清地對她們三個說:

    “兔機你們跑來窩去”(拖著你們跑來跑去)

    還學會了邀功。

    宋丸子連著吃了六個牛肉夾餅,新烤的餅穀香味兒十足,切片的鹵牛肉夾進去,足塞得有寸半厚,還放了點兒芫荽去膩,口口下去都是紮紮實實的。

    還喝了兩碗湯。

    她飯量暴增,看得其他三個人目瞪口呆,再看看她毫無起伏的肚子,都默默低下了頭。

    吃完了飯,宋丸子還有事要做。

    既然她跟宋玉晚一樣不要臉地認了蒼米為師,那該做的事兒就得做。

    “師父啊,算起來呢,我是你的二徒弟,你呢,是我的三師父。你二徒弟我沒什麽本事,就會做點吃的,這一頓,算是我給您置辦的拜師宴了。”

    既然是宴,那就得精細些,就算手頭東西不多了,也得收拾出冷盤、大菜還有湯。

    在儲物袋裏挑挑揀揀,魚啊雞啊,她都覺得不夠趁手,知道她是要祭人,檀丹說他們部族之中祭祀多用牛。

    牛?之前兩頭牛的肉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了牛頭、牛尾和牛蹄子。

    檀丹自告奮勇要去再抓一頭牛回來,宋丸子擺擺手說:“用不著,這些就夠了。”

    荒山所出的牛論個頭不如無爭界的玉和牛,但是這裏的牛每日隻在荒山吃草,又受靈氣滋養,單論口感實在比玉和牛豐美不少。

    一個牛蹄約有人腦袋這麽大,被宋丸子扒洗幹淨之後以大力斬成了巴掌大的塊兒,其中隻剩骨頭的地方她幹脆都扔了。

    在清水裏泡掉血汙,冷水下鍋,放蔥薑酒汆一下,再另起一鍋高湯,將牛蹄放進去另加蔥薑醬油鹽和緹香去腥的香料小火煨煮著。

    牛頭更簡單,取帶腮的小半部分汆水後放薑蒜清水同煮。

    牛尾巴自然是燉湯,宋丸子之前在林中采的菌子早就晾幹了,選兩種鮮美又不奪味道的泡發起來,牛尾也是泡水,然後汆過,下鍋小火細燉。

    說起來,宋丸子到了北洲之後終於過上了有鹽的日子,北洲沿海的凡人用海水曬鹽,粗鹽中帶著苦味,精鹽也隻是稍好一點,

    宋丸子買了粗鹽,還打聽了一下細鹽的製法,有蒸法,有烤法,私下裏她自己琢磨著,把粗鹽裝在粗竹筒裏,再用木柴煆燒竹筒,燒了一夜,竹筒裏的鹽就從白變灰,成了細粉狀,苦味沒了還帶點竹子香氣*。

    現在她用的就是這種鹽了。

    牛尾湯隻要燉到一半再下菌子就好,牛頭燉熟了撈出來放涼,切薄片碼盤,調了蒜香味兒的蘸料放在一邊。

    宋丸子還做了兩個青菜,一個炒了雞蛋,另一個菜根長葉子細,吃的是嫩脆,焯水後過涼,用以造化椒的味兒打底,放了蒜汁醬油醋涼拌。

    牛蹄煨足了一個時辰,換到瓷碗裏,加點濾淨了的原湯加蓋,再上鍋蒸上兩刻,出鍋之後,宋丸子拿出一壺酒。

    壺口一傾,酒液卻沒有倒出來,而是被宋丸子以調鼎手引到了手掌上,靈識沉入酒液之中,識清其中點滴,接著,她的手一振,有細碎的水花飛濺到一旁,而她手裏的那一團酒液酒香氣越發濃鬱,仿佛聞著就能醉了。

    這就是宋丸子的榨取之法。

    這樣的酒潑在牛蹄上,手中重起熱火,使得碗中酒香蒸騰,再把一點火苗送入碗中,一時間,一碗牛蹄成了一碗火焰。

    等火燒沒了,這道酒燒牛蹄也就好了。

    “師父,這些陣靈想要跟著我,我就先帶著它們到處走走……我還有個師父,現在怕是也……您是老前輩,要是那頭兒見了,記得跟他說一聲,我做的東西還挺好吃的。”

    修士是沒有輪回的。

    坐在地上,守著那些盤盤碗碗,宋丸子低著頭。

    “啪”。

    什麽掉在了地上?

    是兩滴,該流卻沒人去流的淚吧。

    突然間,宋丸子身前一陣黑霧湧出,黑霧在她身後凝結,驚濤駭浪似的業火湧向地穴中的土台子。

    “什麽東西?”

    宋歸雪顯露虛影,火燒的雙眼緊緊的盯著那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