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鬥雞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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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兩人用過午飯後,在張府的密室私談。

    張賀道:“兄弟,我前二日去看過太醫,他說我的病已沒冶了,活在世上的時間不多了。”

    張安世一聽此言,如被五雷轟頂一般,眼淚止不往的往下流。

    他再看著張賀,昔日心目中那麽強健有力的大哥如今形容枯萎,滿頭白發,再想起父親被人害死後,兄弟二人一直相依為命的種種情形仿佛像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不禁抱著張賀大發悲聲:“兄長你的命為何如此苦嗬?”

    張賀反倒顯得從容淡泊,說道:“安世你要堅強一些,兄長的心早就隨著太子去了,本來我當年身為門客受太子造反事情株連,當時就該死去的,是你向武帝求情,在大殿跪了一天一夜,又跟武帝上書才放過了我。

    可是我還是遭遇了男人最大的恥辱,受了宮刑。也是因為如此,我才出任往往由閹人才可以出任的掖廷令。

    我當時萬念皆灰,一直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直到有一天,我在掖廷撫養的人員裏看到了病已。

    看到他,我像又看到了太子,看到了自己那些雄姿英發的年青歲月,我的人生才又煥發了意義,這些年我教他讀書寫字,看著他長大成人,看他成家立室,我心裏有多麽欣慰你知道麽。”

    張賀又猛烈的咳嗽起來,持續了好長時間,才繼續往下說:“我兒早死,兄弟你過續了小兒子給我。

    張彭祖和病已他們兩個人,讓我回想起我和太子小時侯,一起讀書寫字,練武學文。

    那知現在已是天人永隔了”張安世流淚道:“兄長你不要說了,我給你找最好的醫生,你會好起來的。”

    張賀道:“兄弟不用了,我預感到自己可能活不太長久了,我很快就會在泉下與太子他們相遇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望就是看到病已這孩子能登上皇位,給太子和那些冤死的同伴們申冤嗬。”

    張賀說完,朝張安世一拜:“兄弟你在朝常上地位顯赫,霍光也很器重你,我知道兄弟你為人公私分明,從不詢私情,這次就難為你了,你一定要完成為兄的這個心願嗬。”

    張安世連忙回拜,道:“當年父親大人被奸臣害死,武帝查出真相後,要讓兄長當官,是兄長堅辭,兄弟我才能當上尚書令的,兄長我欠了你一個天大的人情嗬,我一定想方設法讓病已這孩子當上天子,但擁立新君茲事體大,涉及麵太多,恐怕非我一人能決定!”

    張賀道:“太子當年推進仁政,受過恩惠的人很多嗬,現在朝野同情太子遭遇的人也有很多,公道自在人心,你不是孤立無援的,”

    張安世點頭稱是,沒有說話。張賀又再度咳嗽起來,張安世道:“兄長今天已經非常勞累了,早點休息吧。”張賀揮手與張安世道別。

    一個人在生活上或財產上遭了大難,還可能不為所動,但有時有一種奧秘可怕的打擊,打在人的心頭上,卻能夠使人一蹶不振。堅強、稀有的性情便是這樣創造出來的:苦難,經常是後娘,有時卻也是慈母;困苦能孕育靈魂和精神的力量;災難是傲骨的奶娘;禍患是豪傑的好********[法]雨果:《淒慘世界》

    劉病已回到家中,與許平君說道在張府飲宴之事,許平君聽到劉病已在張安世麵前對答如流,心裏非常高興,不愧是我的夫君嗬,長得又帥有才華,在朝庭高官麵前也是瀟灑自如。

    劉病已心想:“老子我兩世為人,可不是白活的。平常我就喜歡讀書,而且還非常用功,有了充分的準備,麵試這種事對我來說小CASE了。”

    不過對於張安世考查病已的目的,兩人都感到有些納悶,考查詩經之類的還好說,為何會問到為君之道這種問題上來呢?我一個落魄皇孫這種問題和我有關係麽,夫婦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許平君自告奮勇去父親那裏打探消息,回來後告訴病已一個驚人的消息,皇帝陛下病倒了,而且據內廷的人說,病情很嚴重嗬。

    病已心道原來張安世考察我是為了這個嗬,看來我還可能有點帝王命呢。

    這個皇位坐上去以後,可對自己重返現代幫助太大了,我得早點做準備了,一個好漢還要三個幫呢。

    劉病已對自己的往事開始有比較清晰的回憶,基本上就是從史家生活開始的,以前的一切都隻有模糊的印象。

    張安世的兒子張彭祖,史高的兒子史丹、史玄的兒子史恁等與劉病已的年歲相當,當時由於在帝陵周圍所設立的陵縣的百姓多是來自東方的豪富之家,因此這些縣往往非常富庶繁榮,而為了看熱鬧,劉病已曾多次與玩伴們一起去諸陵遊玩,許多地方劉病已他們都去過,所以說和張、史兩家的人處得相當好。

    張、史兩家把他家人的埋骨之處指給了他。

    自然關於他的父祖的信息也在這個時期開始被係統地灌輸進了他的腦中。

    聽到這些信息以後,劉病已心裏是非常想要翻案的,本來坐皇位的注定是我,可是現在受冤案的誅連,自己隻不過是落難皇孫,連結婚的錢都是借的,一輩子也就這樣混混噩噩地過去。

    重生之後,感覺自己融合了兩個人的記憶,劉病已之前拜訪名師,學過詩經,這部分的記憶在張安世的剌激下,成功激活;另外自己前世為了鍛練身體,係統練過武術,大漢朝民風強悍,讀書人也要佩劍,因此劉病已也練過一些劍術。

    自己文武皆備,再加上畢竟從兩千多年後穿越過來,見識也不是這個年代的人能比的。

    現在機會來了,我怎麽說也是兩世為人,我才不信我會比誰差得多少。

    為何我會混得如此之慘呢?因為我欠缺了成就。

    無論在那個時代,沒有成就的人都不會被重視。我要當皇帝,建立起萬世不朽的功業。

    許平君跳起來,伸手摸上他額頭。

    劉病已揮開了她的手,反抓著她雙肩,兩眼神光閃閃道:“立誌必須遠大,做不成時,打個折扣還是有些兒斤兩。

    今時再不同往日了,我為皇帝,你就是皇後了,你究竟幫不幫我。”

    許平君頭皮發麻,但在這種情況下怎說得出拒絕的言詞,隻好點頭答應。

    自己最大的依靠是張氏兄弟,其中張安世身為朝廷高官,位高權重,在霍光那裏也說得上話,高層路線就指望他了;張安世的兒子張彭祖,史高的兒子史丹、史玄的兒子史恁這些人是自己的親戚朋友,也是可以信賴和依靠的。

    而且自己遊俠鄉裏,名聲不錯,這些也是自己的助力。

    總之,自己是要登上帝位的,誰也不能阻礙這條登頂之路。劉病已暗暗想道。

    說起來,張彭祖那小子跑那去了,老子病好了也不來看看。

    正在此時,突然一個粗嗓門又甕聲甕氣喊了一句,隨後三步兩步從樓梯口衝了上來。“我不是故意要打擾病已哥。但弟兄們今天被人欺負慘了,病已哥你如果不給我們出頭的話……”

    說話間,他已經來到了近前。許平君繞過劉病已的脊背,皺著柳眉看去,隻見來人左眼上罩著一個的大黑圈,右臉上留著兩個青疙瘩,鼻子口堵著團葛布,血珠還在不停地往外滲。看樣子著實是被人打得不輕,難怪會跑來搬救兵。

    “到底是誰,居然下了這麽重的手?!”見自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被人揍成了這般德行,劉病已拉過把胡凳將對方按在上麵,一邊從梳妝台旁抓過條麵巾丟進水盆裏,一邊憤怒地詢問。“一夥天殺的外鄉人。”

    黑眼圈接過劉病已洗好的麵巾,一邊擦拭臉上的汙漬和血跡,一邊委屈地回答。“你趕緊去,再晚些,鬥雞場子都得被他們給挑了!”

    “他敢!”劉病已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這裏是長安,天子腳下,難到還沒王法了不成?”

    “何止是沒王法,我,還有史家兄弟兩個,全被他們給打了!我報病已哥的字號出來,他們根本不當放屁!”黑眼圈緊跟著站起來,扯著劉病已的胳膊就往外走。

    許平君早就認出了這個不速之客,此人就是張彭祖,跟劉病已是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隻是性格與劉病已相差甚遠,總喜歡惹下些麻煩來,最後讓朋友替他擦屁股。

    耐著男人的麵子,許平君起先並沒打算多加幹涉,這時見到劉病已連事情詳細經過都不問清楚便準備替對方出頭,忍不住皺了下眉,低聲喊道:“病已這就去麽?張少爺的鼻子可正滴著血呢?”

    “沒事!”被稱做張少爺的黑眼圈漢子回過頭,衝她大咧咧地一抱拳,“那倒不必!你跟病已是總角之交,他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許平君端坐在床頭,看上去落落大方,“隻是東市離這兒還有不短的距離,你鼻子還在流著血,騎在馬背上能不頭暈麽?況且你這麽遠跑來搬救兵,一來一回,需要不短時間。等病已到了,那些惹事兒的外鄉人恐怕也跑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