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劉病已當為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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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病已奇道:“可是什麽?”

    許平君一直接猶豫了半天才說道:“我在家一直是一個人自在慣了,突然間多了個婢女,在我身邊侍侯,好不習慣嗬。”

    劉病已道:“原來如此嗬“

    停頓了一下,劉病已臉上帶點不屑地神情說道:“你們女孩子就喜歡大驚小怪,你沒看見王夢鬆身邊總是婢女仆人圍了一大群嗎?大戶人家的女子本來就該如此。”

    許平君為難道:“可是我不知道怎麽稱呼她,她年紀和我一般大。”

    劉病已取笑道:“你喊她作什麽?難不成你還想跟她做姐妹攀交情不成?區區婢女而已,你直呼她的名字即可。”

    許平君有點著急了,跺腳道““可是她說她隻有小名,讓我給她取一個好聽的名字。”

    劉病已奇道:“婢女不會連名字都沒有吧?”

    許平君笑道:“她有小名,可我覺得叫不出口。”

    劉病已奇道:“叫什麽?”

    許平君笑道:“小彘。”

    天氣熱,劉病已剛拿了柄羽扇,使勁給自己和許平君扇風納涼,

    聽了這話,劉病已不但沒跟著許平君笑,反而皺眉道:“這名字的確不好,還是改了吧。”

    許平君沒覺察到,仍是笑道:“是要改啊,我也覺得奇怪,怎麽有人叫這樣的名兒。”

    劉病已像個小大人般繃起臉,拿羽扇指指她說:“這話你和我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到外頭去嚷舌頭。”

    羽扇的毛擦著許平君可愛的蒜頭鼻子,癢癢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為什麽?”

    “真是笨。”羽扇隨勢拍在她的頭頂,雖然一點都不疼,可突然受到劉病已襲擊的她還是惱怒地劈手將扇子奪了過來。

    劉病已難得的沒跟她爭搶羽扇,隻是很嚴肅地告訴她,“因為我的曾祖父小時候就叫這個名兒。”

    許平君起初尚未醒悟過來,隻是淡淡地“哦”了聲,

    過了一會,見劉病已緊緊地盯著自己,雙目煥發神彩,

    她這才恍然大悟,指著他支支吾吾地道:“你的曾祖父……你的曾祖父不就是……”

    劉病已哈哈一笑,“正是先帝呢。”

    許平君作了個鬼臉,吐了吐小舌頭,“怎麽真有人取這名兒。”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撲哧一笑。

    劉病已道:“別笑,這事很正經,記得我幼時剛學寫字,先生曾再三叮囑,哪些字是需要避諱,萬萬不可隨意書寫的。”

    許平君大發嬌嗔地道:“我沒上過學,又不識字,管不了那些規則喲。”

    劉病已十分起勁地賣弄起自己的學識來,微笑著對許平君說道:“你想學習的話,我這個現成的師付可以教你啊,

    先帝單名徹,民間逢‘徹’字需避諱‘通’字;

    現今的天子單名弗,逢‘弗’字即避上諱,改稱‘不’字。

    你切切記得,以後別亂用‘弗’字,這可是重罪。”

    劉病已光用說還怕她記不往,於是他又取來平時練字用的沙盤,用細竹棍在沙麵上寫下“徹”字與“弗”字。

    許平君雖沒讀過書,對文字的悟性倒是極高,因為從小受父親影響,害怕犯罪入獄,所以將這兩個字更加用心地牢牢記在心裏。

    兩人正聊得起勁,門外婢女很小聲地叩門,“姑娘,夫人讓公子與姑娘下樓用膳。”

    許平君用手肘輕輕撞了病已下,病已沉吟片刻,在沙盤上寫下一個字,“詩經有雲:‘無言不讎,無德不報。’

    又有俗語‘得人恩惠千年記’,既是你叔叔送給你的婢女,以後就叫許輝吧。”

    “哎呀,我的夫君大人,你女兒都快要生了,你還在這裏發呆。“許夫人嗔怪道。

    許廣漢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是嗬,那些事情都過去了,許平君早就和劉病己結婚,現在連小寶寶都快生了,自己應該著眼於未來的事嗬!

    商殷時,伊尹廢太甲因年代久遠,語焉不詳。但霍光廢昌邑王被史家完整記錄下來,成為一幕有聲有色,驚心動魄的曆史正劇。

    霍光開了一個“好頭”,自此,曆代權臣廢君篡權都引此為典則,稱為“行霍光故事”。

    可是,有誰知道,在慷慨激昂的表演後麵有多少暗室密謀,又有多少權力和利益的考量!

    霍光不愧是政治舞台上優秀的演員,因此,他才能終生站到曆史的聚光燈下,隻有死神才能把他拉下台來。

    這人世間從來就是有死就有生,許府內一片忙碌,許平君羊水已破,就快要生產了。

    許平君的慘叫聲足以掀掉整座梁脊,劉病已素來知道她的稟性,是個頗能吃苦耐勞的女子,要不是真的疼得受不了,絕對不會有如此淒厲的尖叫。

    劉病已從請來的穩婆進入產房起始的慌亂,緊張無措的滿屋子亂轉到此刻終於在那一聲聲厲叫聲中徹底僵化,心裏不停的祈禱母子平安,不要受自己是穿越眾的影響嗬。

    等到許平君的哀號終於結束,換來那期待已久的嬰兒啼哭聲後,許夫人興奮的從房裏出來的,臉上樂開花了,見女婿站在門前發呆,大笑道:“君兒果然是你的福星,頭胎就給你生了個兒子!”

    女婿兩眼發直,顯然是還沒反應過來。

    她忍不住收了笑容,出手拍了他一掌:“聽到沒?是個兒子,你有兒子了……”

    許平君用六個時辰分娩,誕下一個活潑健康的大胖兒子,稱起來足有七八斤,她雖然累得大汗淋漓,不過精神狀態仍顯得十分正常。

    劉病已兩世為人,卻是第一次有兒子,心裏是既興奮又緊張,又有幾分期待和幻想。

    仆婦把繈褓抱出來,嬰兒有著一張皺巴巴、紅彤彤的小臉,一隻眼睛眯著,另一隻卻緊閉著,小嘴使勁啜著手指。繈褓中的小嬰兒看起來如此的柔弱、新鮮,這就是父子倆人第一次打了照麵。

    仆婦問:“你要不要抱抱小公子?”

    他興奮的點頭,然後慌慌張張的從對方手裏接過繈褓。小家夥很軟,很輕,他捧在懷裏緊張得不敢使太大的勁。

    他的兒子動了動小腦袋,小嘴張開,露出無牙的牙床,如同小貓似的衝父親打了個哈欠,兩隻眼睛眨了眨,慢慢闔上。

    劉病已目不轉睛的看著,猛然全身顫抖,堂堂一個平賊將軍,昔日統領三千鐵騎,就敢往幾十萬人的敵營裏衝,戰場上是何敢的殺伐果斷。

    然而現在卻不顧形像抱著兒子大哭起來,這一哭倒是把他緊張的心情都給哭沒了,這一哭卻嚇得一旁的仆婦驚愕得再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