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雙葩並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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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過程沒有記載,成了一個有趣的謎題。但我們可以猜測:要想說服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威逼利誘”或者“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前者估計不通,丙吉也不是那種人,那麽後一種辦法最可能了。至於說怎麽做,丙吉最可能隻有一個——告訴許廣漢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劉病已當年是誰救下的。
唯有這一點最有可能打動許廣漢。這些事情丙吉從未透露過,而且到死都沒為此向皇帝陛下要過賞賜,可見他本打算把這秘密帶進棺材,但那也分時機,如今不是矜持的時候。
為什麽說這個有可能呢?因為霍光死後,許廣漢得勢,最“炙手可熱”的時候,他上書要劉病已把丙吉提拔成自己外孫(當時已經是皇太子)的師傅,而且最凶險的關頭,他日夜看守自己外孫的安全,也是帶著丙吉一起的。
誰都知道丙吉是誰的人,許廣漢能做到這一步,是基於絕對的信任,把自己性命和前程都交給丙吉了,要做到這種信任,最可能的就是許廣漢知道丙吉的立場。自己寶貝女婿的命是丙吉救的,他必須信任丙吉!
隻要許廣漢相信丙吉的話,其餘都好辦了。丙吉隻需要對他說,我現在仍要救皇上一次,這就必須讓霍成君進宮,你願意信我麽?就搞定一切了。霍光要死了,皇帝陛下積蓄力量正要發威,這時候容不得半點閃失,許廣漢好歹也曾是皇宮的官員,對宮廷的政冶鬥爭見識的不少,這點道理他要是不明白,就找根麵條上吊算了……
總之這都是推論。結論就是丙吉把許廣漢說通了。劉病已看見自己最親近的老丈人,來給霍成君說媒的時候,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不過很快,劉病已撿起了快要掉的下巴,他同意了。雖然史書不可能記載這對翁婿之間的談話,但理由是很明顯的:
其一,私人角度上看,劉病已對亡妻留下的兒子必須足夠重視,俗話說的好:“寧肯不要當官兒的爹,也要討飯的媽”,就養育孩子這一點上來看,女人的很多功能,男人他就是沒有,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都是。
其二,從前途上看,劉病已還是要對霍光有足夠重視的,畢竟這回是霍光第二次進宮提這事兒了,上次沒同意,這次再駁了麵子,那就等於做好翻臉準備了。而且又有一句俗話說得好:“你無權選擇你的親爹,但是你有權選擇你的老丈人”。這話對一個出身貧賤的男人,尤其是出身貧賤又渴望成功的男人來說是何其重要。
其三,從局勢上看,劉病已是皇帝陛下,他有這個義務,皇帝陛下有一半身子屬於自己就不錯了。這件事大家都懂,沒啥好解釋的。
這些東西,劉病已不傻,他明白的很,不過明白和接受是倆概念。丙吉大概是看準了這一點,於是乎把話遞給了許廣漢,好在丙吉也是個明白人。政治這東西就是這樣,話是對的,但要有合適的人,在合適的場合,用合適的方式說給領導。跟領導說話永遠是一門研究不完的藝術。
盡管過程有些曲折,最後的結果挺好,大家都同意了。雖然有些別扭——霍成君是當今太皇太後上官氏的外甥女兒,結果還嫁給了她名分上的孫子,輩份有點挺亂的。不過朝廷解釋說,這門親事還能做,畢竟血緣隔得遠嘛,這叫有祖孫之名而無祖孫之實。想想也可笑,當初拒絕的時候拿這個說事兒,如今同意的時候也拿這個說事兒,還真是官字兩張口。不過也沒人敢質疑。
期盼入宮已久的霍成君終於在父親的妥善安排下,帶著一大堆的陪嫁財帛“風風光光”地住進了未央宮掖庭,進宮當天她便直接晉位婕妤,她的家世、美貌都讓整個掖庭震動。
然而令霍成君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些低位采女中,劉病已特別青睞於那個鬥雞翁王奉光的女兒,居然也將她直接晉封為婕妤。
在沒有皇後的掖庭永巷,霍婕妤與王婕妤雙葩並立!
未央宮掖庭終於又迎來了新一輪的角逐,然而,後宮奢華背後孕育出的腐朽與陰暗,永不會就此停止。
劉病已道:“許令,今夜如何安置朕的侍寢?”
掖庭令道:“鳳凰殿,霍婕妤……”
風雨又大了些,屋脊上劈劈啪啪聲大作,似乎雨中夾雜了細小的冰雹。
未央宮沉浸在夜色中。
皇帝伸手推窗,風雨撲麵襲來,身旁的許賢皺起眉,輕聲詢問:“是否擇日再安排霍婕妤侍寢?”
“不必!”劉病已雙目注視著欄外,黑夜裏散發著一股肅殺之意。
許賢的眉頭越皺越緊,“可是……”
鳳凰殿外電閃雷鳴,在如此惡劣的天氣下侍寢禦駕,可不是什麽好兆頭,難道陛下不怕霍婕妤因此受孕產下怪胎嗎?
但他被劉病已身上散發的氣場給震懾往,“可是”的疑惑終於沒敢問出口,皇帝冷淡地轉過身來,“移駕鳳凰殿!”
許賢急忙叫人掌燈,溫室內暖意融融,這麽寒冷的季節,從室內一出來,便能明顯地感到徹骨的寒意。皇帝徑直下了正殿的台階,在許賢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寢室裏很安靜,霍成君躺在床上兩眼發直地盯著上方,腦袋裏亂糟糟的,一個人在那裏“胡思亂想”。
母親再三叮囑的“壓箱底”被她取了出來,現在就擱在枕頭邊上。那是一隻四四方方的漆盒,她側過頭就能看到,但盒子裏麵的東西卻讓她羞臊得“臉紅心跳”,不敢再重複看下去。
霍成君不自覺地便渾身燥熱起來,偷偷把裸露的胳膊伸出被子透氣,胸前微涼的感覺馬上令她羞澀地縮了回去手。門外響起了不太明顯的腳步聲,雖然距離還有些遠,但已使得她倍覺羞澀地拉高被子,恨不能找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腳步聲漸漸近了,最後停在了床前。
宮人們很自覺地退了出去,霍成君側耳傾聽.發覺除了自己紊亂的呼吸和狂烈的心跳聲外,寢室裏安靜得仿佛被完全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