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單於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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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來的是壺衍鞮單於,且有拓跋無量伴在左右,豈敢托大,念頭剛起,整個人的精、氣、神已往內斂收,有種朝內在某一深處塌縮下去,毫不含糊的古怪情況,連眼睛也自然而然的眯起來,隻露一線。
我的娘!究竟是怎麽回事?是自己進步了,還是陽神與道心的結合再跨前一步,令他變得”神通廣大“。
待要細察“外在世界”的現況,沒想過的事發生了。思感朝四方八麵延伸,又與以往的遙距感應截然迥異,變得更實在,是在平常意識下更深的層次進行,透過所處的山、地、樹,蛛網般一圈圈的,以波動的形式散播,如漣漪之於水麵。
剎那之間,方圓數十裏之地,如圖卷般顯現在心版裏。
劉病已尚未來得及高興,超凡的觸感如冰雪遇上烈焰,消失個無影無蹤,那種得而後失的沮喪,幾令他仰天號叫。
火炬光映進眼簾內去,此時劉病已整個人虛虛蕩蕩的,難受得要命,可是小命要緊,際此生死攸關之時,哪來懊惱的間隙。用以往慣了的方式,收攝心神。
數個持炬騎士,抵達長石階前,往兩邊散開,舉炬照明登階之路。
一個發長披肩、額環中央嵌上寶石的鋼箍、偉岸如山的大漢,策騎而來,後麵跟著兩隊人馬,看其派勢,若不是壺衍鞮單於,尚有何人?
劉病已終於見到壺衍鞮單於,隻沒想過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壺衍鞮單於的衣著異常講究,與匈奴人粗獷、原始,以獸革毛皮為主的戰士裝束,”截然不同“,內穿錦緞武士服,外披繡龍紋絲質長袍,腳蹬長筒紫靴,如此裝扮,出席宮廷盛宴,且須由帝王穿上,才算合適。
出現在戰雲密布的河套對岸,就”格格不入“。旋又釋然,壺衍鞮單於的打扮雖然”不倫不類“,卻是其“東施效顰”的象征性手段,以匈奴單於,化身為中土的帝皇,含有祭祀的目的,喻示可成為中土的征服者。
壺衍鞮單於的行為,進一步證實了劉病已的猜測,今趟大舉南犯,非隻但求以前的擄掠一番,而是意在關內的帝都長安。
壺衍鞮單於眼睛窄長,眸神銳利如鷹隼,具有某種令人害怕的深邃而嚴肅的目光,似永遠瞄準著某目標,顯示出堅執的性格,一旦決定了,就”永不放棄“。證諸現在到狼神廟來祭狼神,作開戰前的獻祭,益發突顯出其”一往無前“的性格,絕不因挫折而退縮。
經曆過幾次沉重的打擊後,眼前的匈奴雄師恢複了信心和元氣,如在平原上雙方會戰,劉病已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剛才的“驚鴻一瞥”,令劉病已在剎那間掌握到狼軍的實力,逾十萬的大軍,先頭部隊已在對岸後套區分三處立營,令主力大軍可安全渡河,林外最精銳的金狼軍,是壺衍鞮單於的親兵團,人數在三千人間。
當日常惠曾與金狼軍交手,劉病已也從他的言辭中,深悉他們的厲害,當日若非有險可守,兼動用了“單於寶墓”內精良的兵器,勁旅早血濺大荒山。
壺衍鞮單於有一張經受得住風霜考驗,仿如從堅岩雕刻出來的臉龐,能將時間留在某一刻,即使扮成普通平民,走在尋常街道上,仍可惹人注目。
劉病已對他有個直覺,就是壺衍鞮單於雖視天下人如無物,但絕不是有勇無謀的暴君,反是愛思考的人。傳說中的他,隨時可變得”暴跳如雷“、喜怒難測,說不定隻是他治下的手段,保持無上權威的幌子,使自己成為無人不懼的領袖。
落後壺衍鞮單於二、三個馬位的一隊騎士,有十幾個人,最顯目的當然是無可置疑的匈奴第一高手拓跋無量,神采如昔,自有其獨立於眾生之上,絕代高人的風姿,早聽聞過他厲害的劉病已,忽見大敵,感受尤為深刻。
劉病已的心神全被他牽引,一時間其他人似消失了,世上隻剩下他和拓跋無量兩人,兩人間必須分出生死勝負的一戰,是個早或晚的問題。
就在拓跋無量來到壺衍鞮單於後方五步許的距離,勒馬停下來的剎那,拓跋無量如有所覺,仰首朝劉病已藏身的位置直望過來,眼眶內異芒爆閃。
劉病已心叫糟糕,知因注視打量對方,惹起拓跋無量超凡的感應,連忙閉目,免被他看到能反映火光的眸珠,並求神拜佛,希望拓跋無量疏忽過去。
一陣長風從河岸區吹至,樹搖葉動,火炬“獵獵”作響。
另一隊人馬,在拓跋無量的一組後停下來。
眾人下馬。
拓跋無量的注意力離開劉病已,使他暗鬆一口氣,心叫謝天謝地。
壺衍鞮單於開始登階,其他人追隨其後。
祭典開始。
劉病已再次張開眼睛。
壺衍鞮單於在熊熊炬光照耀下,高舉兩手,朝劉病已所在上方的“猛狼石”稟告,求匈奴族的大神賜予勝利,他聲音雄壯如金石敲擊,蘊含真勁,波蕩直衝崖壁,惹起回音,有山鳴壁應的懾人氣勢,震蕩山林河岸,蓋過了風聲樹音。
他用的是劉病已大部分聽不懂的語言,該屬古老的匈奴語,與現今的用語不同,專門作祭祀的用途。看來壺衍鞮單於不單為匈奴之主,也是匈奴最具法力的神巫,否則主持祭典的,便是另一個祭司而非他。
劉病已聽得懂的部分,“戰爭”、“勝利”、“勇氣”一類句語,其中有個詞語不住重複,他猜是狼神的名字,壺衍鞮單於求的,當然是大神賜予他的戰士勇氣、勝利。這種鼓勵士氣的方法不可小覷,可將戰士的鬥誌和信心凝聚增強,賦予宗教的神秘庇蔭,故此在開戰之前,祭祀先行。
劉病已感覺古怪,因壺衍鞮單於並不隻向狼神禱告,也在向他麵稟,令人“啼笑皆非”。
劉病已此刻心裏不知多麽想,取下掛在背上的射月弓,射壺衍鞮單於一箭,然後攀山逃走,卻清楚成功的機會”微乎其微“,先不說稍有異動,立即惹起立在壺衍鞮單於身後,拓跋無量的反應,據他的靈覺觀察到,壺衍鞮單於的武功,縱然比不上拓跋無量,卻絕不在立於拓跋無量旁、金狼軍大統領哥舒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