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打響頭炮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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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曉得對方出動主力軍,且其中必有高手隨行,絕非他們應付得來,一旦陷於苦戰,欲突圍將為時晚矣。在劉病已一聲令下,往後退卻。
豔陽遠離中天,朝西下降,離黑夜不到半個時辰。
劉病已接過許延壽遞來的卷煙,深吸一口,遞予另一邊的陳湯,道:“他奶奶的,莫和達在幹甚麽?”
在剛過去的兩個時辰,敵人沒有歇下來,組成盾牌陣,接近小長城,將散開的木幹、破車雜物、人屍馬骸,迅快拖走。
劉病已一方沒有攔阻,任對方施為。
奇怪的是,人馬的遺體被送返後方,可是以千計的木幹,卻被移送小長城兩側,令他們“百思不得其解”。
許延壽道:“該是用來填我們的壕坑,就看稍後會否將木幹運往毛烏素那邊去。”陳湯嚷道:“看!他們立營賬哩!”許延壽同意道:“兄弟所料無誤。”
劉病已道:“朕還有個看法,是‘煙攻’,將木幹推進壕坑內去,淋以火油,點火燃燒,將產生大量濃煙,隨沙漠的風沙送進我們的角樓和城堡內去,防無可防,我們可抵受多少天?”許延壽倒抽一口涼氣道:“恐怕半天都捱不過去。”陳湯牙癢癢道:“肯定是高冷那小子想出來的毒計。”接著道:“運木填壕非常花工夫,且須於白天行動,我們至少尚有一夜時間,是我們地下水魔出動的時候哩!”劉病已微笑道:“愛卿真知朕心。”
兵家首要,惟在知敵。
而說到底,國家的氣運,始終是最關鍵的因素,“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今次壺衍鞮單於南來,籌謀已久,準備十足,“猛將如雲,謀臣如雨”,即使有大漢有名帥主理邊防,又有劉病已事前預猜到敵人行軍路線,“兵強馬壯”的狼軍,仍是贏麵較大。
若能依原定計劃,在北幫“引狼入室”下,狼軍的好手潛伏於長城內,可與攻城的狼軍來個“裏應外合”,情況確不堪設想,卻與劉病已等人在黃土高原相遇,成為劉病已打響頭炮的祭品。
其次是雞鹿塞的爭奪戰,雞鹿塞一天握在劉病已手上,與無定堡守軍成倚角之陣,欲奪無定河控製權的狼軍,將陷“腹背受敵”的困局。
劉病已的地底河之行,正是覷準時機,充分發揮要塞的威力。
在猛狼石長時間觀察下,劉病已對壺衍鞮的實力“了如指掌”,認識到與之對戰沙場,大漢邊防軍必敗無疑,加上他們亦隻是多賠數百人進去,多殺對方幾千人,卻無力逆轉戰爭的勝敗。
故此“上兵伐謀”,須以智取,而非力拚。
狼軍總兵力十二萬,能投入戰爭去的在九萬人間,其他是從各族擄來的少壯,充當兵奴,負責後勤、運送各類勞役。
因此,勿小看作先鋒部隊的三萬人,若與咄習的五千軍會合,兵力將達三萬五千之眾,比之壺衍鞮的主力軍,隻少兩萬人。能否擊垮壺衍鞮,又或使壺衍鞮“知難而退”,就看在壺衍鞮抵達前,劉病已一方能對莫和達的部隊造成多大的損害。
時機出現眼前。
莫和達是一錯再錯。
平心而論,實很難怪他,莫和達的問題出於對守雞鹿塞劉病已的不認識,劉病已一方勝在對敵人的實力和處境,“明察秋毫”。
當然!莫和達造夢未想過,劉病已一方可通過地底河,脫圍往外召援。
第一個錯誤,是莫和達立威不成,反痛失大將,“老羞成怒”,於準備不足下,悍然對雞鹿塞發動全麵猛攻,導致排車陣被破,慘嚐初戰失利的苦果。
莫和達若知機收手,返南丘後重整軍容,好好休息,一邊遙距監視雞鹿塞,那時即便是孫武複活、“兵仙”韓信重生,亦將“一籌莫展”。當他準備十足,“卷土重來”之時,將是雞鹿塞守軍末日的來臨。
偏是他不肯罷休,又有謀士如高冷者獻上破城妙計,在“報仇雪恥”和“好大喜功”兩大心魔的催逼下,竟戀棧不去,令戰線大幅延長,形成“首尾難顧”的局麵。
坦白說,劉病已比任何人更不想進入地下河道,隻是別無選擇,因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下麵的天地如何幽閉恐怖。幸好在落入井底水裏的一刻,劉病已冥冥之中感應到一線生機,心情立時大為改觀。
劉病已沒入與井底相通的地下河去,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外。
他曉得送行的一眾兄弟人人擔心得要命,不得不裝出信心十足的模樣,而事實上他確有一套沒辦法裏想出來的妙法,就是將自己的命運,也等於所有人的命運,付托於“道心”。
下一刻,他已在地底注滿水的岩洞辛苦地摸索、前進。
離地麵不過三、四丈的距離,卻已令人生出遠離人世、孤獨寂寞的沮喪情緒。換過是別的人,不論意誌如何堅定,在狹窄、崎嶇、岩巉,如無數地穴接連延展,高低起伏,寬窄不等,名副其實“暗無天日”的注水地道匍伏爬行,前路茫茫,崩潰隻是個遲或早的問題。
劉病已得“道心”的支持,靈覺如蜘網般“無隙不窺”的伸展,先一步探索可供穿越的洞道。腦袋穿得過便成,身體則可運功改變,伸縮自如,配合環境。
他奶奶的!
這裏水隻是從更深處滲出來,有穴可走純屬幸運。一般來說地底渠裏,不論如何窒悶幽閉,總曉得有一定的尺寸、寬窄。眼前隻可感覺、不可見的”通道”,事實上是地底土石層被地下水侵蝕衝刷形成的罅隙破縫,沒任何方向上的保證,亦不到你作主,隻能依勢大致上朝南推進,但十來丈後已完全失去方向的感覺。
劉病已從外呼吸轉為內呼吸,體內真氣生生不息,此刻他將“陽神”退藏,希望“道心”能出來主事,隻恨偏在這個最需要他老人家的時刻,“道心”隻以平常的方式對他支持。
劉病已鑽過一條長達二十丈、往下走、尚算通暢、半滿水的狹道後,來到一個岩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