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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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已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嶽連錚姍姍來遲。

    商不換麵色一滯,目光諱莫如深,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

    他就知道,嶽連錚會來。

    “商相爺,侄兒恭祝相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嶽連錚上前行禮,態度極為恭敬,“軍中事務繁忙,侄兒來遲了,還請相爺見諒。”

    眾人皆知,商相爺一向擁護將軍府,對嶽連錚也百般信任。

    他們之間沒有血緣的關係,卻因為商相爺和老將軍的友誼,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甚至,他對嶽連錚比對商不換更好。

    可誰都知道,嶽連錚和商不換不合,兩人一文一武在朝中爭權,今日相見豈不是分外眼紅?

    何況商相爺和商不換父子關係見好,這是不是也說明,他在兩者之間偏向商不換了呢?

    “快起來,無妨,自然是軍務要緊。”

    商相爺的麵色叫人看不出異常,他笑著讓嶽連錚入座,嶽連錚卻親自接過了身後跟的小廝手中捧的禮物。

    “這是侄兒精心準備的壽禮,還請相爺不嫌棄。”

    他當著眾人的麵獻上,又說精心準備等語,眾人難免好奇。

    商相爺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當眾打開。

    裏頭會是什麽東西?

    手上的動作有一瞬間停滯,這一瞬間,嶽連錚已經了然了他的態度。

    他微微垂下眼,目光森冷。

    “這是哪位名家的大作?”

    好奇的看客上來圍觀,不知道是什麽稀罕的禮物,值得嶽連錚特意當眾拿出,還說是精心準備的。

    隻見錦盒裏是一卷畫軸,看起來平平無奇。

    商相爺一揮手,陳管事等上前把畫軸展開,隻見那是一副歲寒三友圖。

    梅、竹、鬆三樹皆在,漫天白雪之中,有一處破草廬,裏頭坐著幾個半老好友在喝茶。

    畫的立意倒是不錯,可惜筆觸差了點,不像是名家所作。

    嶽連錚拿出這麽普通的一副畫做壽禮,還說什麽精心準備,不是笑掉人的大牙麽?

    商不換沒有上前,隻是通過人的縫隙看到了畫的內容,覺得有些眼熟。

    那畫的筆觸稍嫌稚嫩,像是年輕人作的。

    “這……這是何人所作?恕老夫眼拙,看不出來。”

    在座的都是文雅之人,書畫方麵就算不精通,至少也能認得出。

    可惜這副畫沒有落款和署名,筆觸也不像熟悉的名家,倒像是尋常人的戲作。

    商相爺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議地撫上畫卷。

    “這是……當年老將軍所作。”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驚。

    竟是嶽老將軍所作,那就不能說筆觸稚嫩了,身為武將能畫出這樣的畫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當年他不過而立之年,對於書畫並不精通。我們那時已是至交好友,他學有小成之後就畫了這副,說是要送給我的。這歲寒三友,說的就是我們。”

    人群之中,鳳太師瑟縮了一下,把自己藏到了後頭。

    沒有人開口問商相爺,這歲寒三友中的第三人是誰。

    商相爺繼續道:“後來他沒畫完就上戰場去了,這幅畫也就沒到我手裏。我滿心想著他打完仗回來就可以畫完給我,沒想到他……再也沒回來。”

    原來這是嶽老將軍戰死之前的遺作,怪不得嶽連錚說,這是他精心準備的。

    “你有心了。”

    商相爺渾濁的目光中,一層薄薄的淚水凝結。

    而後他笑著點了點頭,命人把畫卷小心收起放到自己臥房中去,再看嶽連錚的神情就多了些不一樣的味道。

    商不換自始至終沒有動過。

    好個嶽連錚,他知道商相爺在懷疑他,所以把嶽老將軍的遺物拿出來博同情。

    就算商相爺完全知道了他和匈奴勾結的真相,也會看在嶽老將軍的份上,不忍對他趕盡殺絕。

    他要的,就是這份不忍。

    拿死人當擋箭牌,他嶽連錚可真有出息!

    商不換不怒反笑,這也說明,嶽連錚已經無計可施,隻能打感情牌了。

    不知道是因為嶽連錚在場,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商相爺不再隻顧著和老臣寒暄。

    他也和朝中一些年輕的新晉朝臣交談,美其名曰,是為了回到朝中能更快地熟悉朝務。

    年輕的臣子們早有耳聞商相爺的美名,何況他是商不換的父親,不論看僧麵還是佛麵他們都不能得罪,隻能一味恭敬討好。

    商相爺浸淫朝堂數十年,很快就熟悉了朝中各部的主事之人,就等著還朝了。

    ……

    明川郡主和莊婉儀敘話過後,兩人分開而行。

    一個往前頭去拜見商相爺,一個往梅香院去休息。

    她挺著八個月的大肚子,自然不能到前頭人多嘈雜的地方去,樂得早點回去歇著。

    不想走到半路,卻遇到了不速之客。

    回去的小路上,兩旁種著許多桃花,隻是花期未到尚且含苞。

    桃樹底下,一個高大的男子站在那裏,輕嗅花枝的香氣。

    不知怎的,莊婉儀又回想起了當年蘅芷院的滿庭桃花,想起了喜娘說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是大喜之兆。

    恍惚之間又是她死的時候,大開的窗扉外桃花燦爛,而她躺在床上瑟瑟發抖,最終死於春風之中……

    她渾身一顫。

    “奶奶,怎麽了?可是冷著了?”

    按說現在的天氣不至於冷了,她的身上還穿著頗厚的小襖。

    屏娘把手中的薄披風披在她身上,幸好出門的時候有準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莊婉儀淡淡地搖了搖頭,示意屏娘看前方。

    這一看,她頓時嚇了一大跳。

    那個高大的男子身影,可不是嶽連錚麽?!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又是恰好站在回梅香院的必經之路上,要說他不是故意在那裏等著莊婉儀的,誰信?

    “奶奶,咱們還是別過去了。回去叫些人再走,免得……”

    屏娘直覺不好,以嶽連錚的驕傲和自負,看到莊婉儀挺著大肚子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來。

    他至今還未娶妻,孤家寡人一個,而商不換和莊婉儀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他能不嫉妒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