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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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蘭亭惱羞成怒,言語間毫不留情。

    莊婉儀不怒反笑,對她的諷刺充耳不聞。

    “對,就憑我,大將軍嶽連錚的夫人,將軍府的三少奶奶,你鳳蘭亭的三嫂。”

    那雙不點而紅的朱唇,輕輕啟合,分毫羞惱的神色也無。

    鳳蘭亭不禁詫異。

    這般從容的氣度,會是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兒,應該有的嗎?

    她卻不知,莊婉儀是重生而來,麵對自己曾經曆過的一切,自然從容鎮定。

    “你……你休要拿將軍夫人的身份壓我!這府裏不是隻有你一個一品夫人,老夫人還在,你一個新媳婦敢耍什麽威風!”

    莊婉儀拈起桌上的茶盞,對著屋裏明亮的燭火,照了照澄黃的茶湯。

    那茶水順著她的櫻唇,流入喉間的觸感,總在提醒她前世慘死的模樣。

    她最後的時刻,連想喝一杯茶,都被鳳蘭亭戲弄。

    口氣自然就硬了起來。

    “是啊,這府裏不是隻有我一個一品夫人。”

    莊婉儀伸出手來,十指纖纖,猶如蔥管似的白嫩鮮亮。

    她掰著手指細數,“老夫人自不必說。老將軍戰死後,大伯哥是襲過大將軍的爵位的,大嫂是郡主也是一品夫人。而後大伯哥與四叔、五叔戰死,這爵位就落到了三郎身上。”

    她說到三郎二字,有意無意地瞥了鳳蘭亭一眼。

    鳳蘭亭果然麵色不自在了起來,像是十分嫉妒,又盡力克製著自己。

    “所以,這府中有三個一品夫人,獨獨沒有——四弟妹你。”

    “你!”

    鳳蘭亭氣得臉麵通紅,映襯她那一身正紅的衣裳,略顯滑稽。

    她自小在太師府長大,嫡女的身份讓她享盡風光。

    唯一會讓她感到挫敗的,便是她的長姐鳳蘭君,最受聖寵的鳳貴妃。

    那是太師府的嫡長女,容貌傾城,才華橫溢,絲毫不輸於男子。

    除了鳳蘭君以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鳳蘭亭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什麽我?”

    莊婉儀眉梢一挑,隱含著前世的仇恨,讓她的神情不怒自威。

    “這是你身為弟妹,該對嫂嫂說話的口氣麽?還是你身為三品淑人,該對一品夫人說話的口氣?!”

    鳳蘭亭原本已經動了氣,被莊婉儀這一激,更是怒火攻心。

    她一氣急,做事便不經大腦了。

    嘩啦一聲,桌上覆蓋的大紅喜布被她一揭,龍鳳雙燭並桌上的茶壺茶盞,全都甩到了地上。

    也不知怎的,大紅的絲絨地毯一下子著了火,躥起了半人高的火苗。

    屋外腳步聲響起,是下人趕來查探情況。

    莊婉儀連忙高喝一聲,“四弟妹,我不敢搶你的一品夫人之位,求求你別殺我!”

    她一麵喊著,趁著鳳蘭亭還未反應過來,咬了咬牙倒在了地毯上。

    著了一大片火的絲絨地毯,離她倒在地上的身體,隻有不到一尺遠。

    下人們推開房門,便看見莊婉儀痛苦地縮在地上,鳳蘭亭站得筆直。

    有些事情,隻消看一眼便有了定論。

    “小姐!”

    屏娘衝進屋子,不由分說扶起莊婉儀,將她帶離著火的地毯。

    幾個婆子後知後覺,連忙上前幫著屏娘,架著莊婉儀到了屋外。

    “走水啦,走水啦!”

    院子裏響起丫鬟們的尖聲驚呼,鳳蘭亭也愣愣地被人拉出了屋子。

    原本充滿喜氣的洞房,成了一片火海。

    好在這火起初不大,發現得也早,很快就撲下去了。

    隻燒了一間洞房,其餘的房舍倒是沒有受到波及。

    蘅芷院亂糟糟的一團,下人們救火的動靜,將老夫人都驚動了起來。

    今夜嶽連錚被充滿傳走,她本就有些心中不定。

    再聽聞府中走水之事,越發覺得不祥。

    “這個莊家的丫頭,真是上不得台麵的貨色,用燭火都不會小心點麽?”

    寶珠等丫鬟攙扶她過來,這一路上,她都在想著如何教訓莊婉儀。

    既為了走水的事,也為了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

    “怎麽鬧哄哄的?將軍府用燈一向謹慎,今日為何會走水?!”

    老夫人威嚴的聲音,在院子門口響起,眾人紛紛停下了動作,垂首在一旁侍立。

    她目光炯炯,一下子看到了莊婉儀,正坐在院中石椅上抹著眼淚。

    果真是小家子出身的,就是上不得台麵。

    不過燒著了一間洞房,也值得當著這麽多下人的麵哭起來。

    她正要上前說話,斜刺裏突然跑上來一個人。

    “老夫人,您要相信蘭兒啊!蘭兒並沒有想殺她,是她說話太氣人!”

    老夫人一下愣在了那裏。

    眼前這個衣裙上染著灰,發鬢帶著淩亂的人,可不就是鳳蘭亭麽?

    怎麽她說的話,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

    “不是莊氏用火不慎,把屋子點著了麽?”

    莊婉儀被老夫人提起,不慌不忙地走上來,福了福身子。

    “兒媳莊氏婉儀,見過母親,母親安好。”

    她這一禮萬分得體,絲毫沒有方才抹淚的小家子氣,倒叫老夫人有些驚訝。

    莊婉儀道:“兒媳初來乍到,不知是何處得罪了四弟妹,新婚之夜惹得四弟妹上門辱罵。兒媳自知身份不如四弟妹貴重,不敢還口。”

    鳳蘭亭進門之時,那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院中的下人都看見了。

    她正要解釋,鳳蘭亭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搶話繼續說了下去。

    “沒想到四弟妹越罵越起勁,說兒媳不配做三郎的夫人,她才應該是三郎的夫人。說著就把燭火舉起點了屋子,說要兒媳去死。兒媳苦苦哀求,四弟妹非要兒媳的命!”

    莊婉儀說到動情之處,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

    美人催淚,萬分可憐,院中的下人看著都動容了起來。

    老夫人忽然想到,方才與鳳蘭亭提起肌膚之親時,她一晃而過的忡愣。

    這婆媳二人朝夕相處,老夫人豈會看不出些許端倪?

    莊婉儀掩麵的帕子之後,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賭的就是,老夫人本就對鳳蘭亭的不倫之情,有所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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