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說人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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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屏娘早早起身叫醒了莊婉儀。
莊婉儀打著嗬欠探出頭來,隻見窗外天色未明。
“什麽時辰了?”
屏娘有些不好意思道:“奴婢大約叫早了,因這院子裏沒有鍾擺,奴婢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時辰。”
“不妨事,寧可早一些去,省得叫人挑刺。”
莊婉儀穿上衣裳,下床來趿上了繡鞋。
這身衣裳是屏娘早就準備好的,依然是正紅色,款式比家常衣裳要華麗一些。
上身的對襟小衫鑲著金邊,顯得精致輕巧,下身的馬麵裙層層疊疊,用金線繡出整隻的鳳凰。
這是她身為一品夫人,方可穿戴的金鳳圖案。
從今日一直到三日回門,她每天都要正紅色的衣裳,以示新婚的喜氣。
即便新郎官不在,她也要獨自喜氣著。
抱竹從門外進來,她雙手捧著熱氣騰騰的銅盆,隻得用肩膀頂開門簾。
莊婉儀朝她看了一眼,屏娘立刻會意。
“弄琴去哪裏了?你抱著熱水不方便,她也不知道替你揭一揭門簾!”
弄琴聞聲趕進來,一路小跑,手上端著麵帕和香胰子。
“我也拿著東西呢!抱竹走得太快了,我一時沒跟上!”
她拿的東西輕,走得還不如抱竹快。
屏娘有些不悅,想著敬茶的事情要緊,便沒再糾纏此事。
“好了好了,快伺候小姐梳洗吧。”
大婚之後,她的少女發髻就要收起,改梳婦人發髻了。
屏娘是個梳頭的好手,什麽花樣她都能梳得好看,還能保證一整天下來不亂。
“小姐一向不喜歡太過華麗張揚,連脂粉都是淡淡的。不如奴婢就給小姐梳個淩虛髻吧?既能襯托小姐的美貌,又不顯得厚重。”
莊婉儀輕輕一點頭,一副全憑屏娘心意的樣子。
對於梳妝打扮的事情,她還是很相信屏娘的。
屏娘一手捏著桃木梳,一手在她發上撥弄,很快便梳好了一個淩虛髻。
隻見兩股發束如雲盤回,淩托頂上,搖而不落。
再戴上一隻赤金點翠的彩鳳步搖,恍若神仙妃子一般,似乎就要乘雲而去。
打扮好了之後,莊婉儀便帶著屏娘去了正房,把抱竹她們留下看屋子。
走到杏林院的庭中,才發覺日光之下,院子更顯清朗大氣。
滿庭杏花與梨花的香氣,淡雅中透著清甜。
怪不得昨夜她提出要杏林院的時候,鳳蘭亭氣成那副模樣。
“小姐,給老夫人和三位奶奶的禮物,您就這樣換了,沒關係嗎?”
屏娘手中托著一個木盤,有些擔憂地問著。
“沒關係,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莊婉儀腳步篤定,朝著正房走去,絲毫遲疑也沒有。
她拒絕了下人要為她引路的提議,自己帶著屏娘就去了,竟然沒有走半點彎路。
像是早就走過無數遍似的。
到了正房,珍珠看見隻有她和屏娘兩人,不禁朝她們身後看了好幾眼。
“三奶奶是自己過來的嗎?這些下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為三奶奶帶個路。”
莊婉儀笑道:“你們三爺走之前同我提過,說是從蘅芷院,隻要順著一路的翠竹,便可到老夫人的正房了。”
這當然不是嶽連錚說的,而是莊婉儀前世總結出來的規律。
她故意這樣說,讓珍珠以為她深得嶽連錚的喜愛,這樣府裏的下人才會多敬重她一些。
果然,珍珠聽見了她的話,麵上的笑容帶上了討好之色。
“三奶奶快進來坐吧,老夫人才剛起身,怕是還沒這麽早好呢!”
“不妨事,我身為兒媳,多等老夫人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莊婉儀淡定地跟著她走入正房,熟門熟路地在偏廳坐下,喝茶等候。
她來得過於早了,就連府裏的大奶奶、二奶奶,和一向對老夫人最狗腿的鳳蘭亭都沒到。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忽然聽見正廳外頭傳來尖聲,正是鳳蘭亭的聲音。
“我就知道,那個莊氏是肯定要遲到的。她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戶人家女兒,昨晚經過了那麽多事,還不嚇得一夜睡不著?”
尖酸刻薄之意,濃重到莊婉儀坐在偏廳,都嗅到了氣味。
隻聽得一個柔和的聲音,訥訥地應了一句。
“老夫人也還沒收拾停當,或許她就來了吧。”
先前尖酸的聲音不滿地哼了一聲,“二嫂沒見過莊氏,哪裏知道她小家子氣的樣兒?”
鳳蘭亭嘴裏稱著二嫂,卻無半點恭敬的意思。
將軍府的二奶奶古氏,乃是老將軍當年得力部將的嫡女。
後來那位部將戰死,老將軍可憐部將留下的唯一孤女,便做主把她嫁給了嶽家二郎。
那個柔和的聲音不再搭話。
“我要是小家子氣,昨夜就不會饒過四弟妹你,火燒洞房的罪過了。四弟妹,你說是不是啊?”
一道清冽冷淡的聲音,從偏廳裏頭傳出。
兩人朝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隻聽得珠簾一響,一隻繡鞋踢著精致的正紅裙擺,露出了小小的一角。
緊接著是整幅繡著金鳳的馬麵裙,一雙白淨纖細的柔荑,輕輕搭在身前。
纖腰似柳,身前豐盈,脖頸修長如精心養著的天鵝。
她那一張絕美的小臉露了出來,一雙如墨杏眼,似笑非笑地看著鳳蘭亭。
若不是她口中四弟妹的稱呼,古氏萬萬想不到,眼前的女子就是莊婉儀。
這通身的氣派,哪裏像是四品翰林之女?
倒比鳳蘭亭這個一品太師之女,看起來更加光彩奪目,氣度高華。
鳳蘭亭看著古氏眼中的驚豔之色,惱羞成怒。
將軍府的少奶奶中,她的出身自然比不上大少奶奶,是郡主之尊。
但要論容貌,她絕對是將軍府主子奴才中,最美貌的女子。
莊婉儀這一來,卻把她徹底比下去了。
“說你小家子氣你還不認,為什麽躲在偏廳偷聽我和二嫂說話?!”
莊婉儀沒有理會她,而是笑著走上前來,對古氏福了福身。
“原來是二嫂,婉儀這廂有禮了。”
古氏見她笑得親切,絲毫沒有對著鳳蘭亭的冷淡,便笑著福身還了禮。
這一還禮,隻見鳳蘭亭瞪了她一眼,像是要吃人似的。
古氏不禁瑟縮了一下,低下了頭。
莊婉儀這才看向鳳蘭亭。
“我何嚐偷聽?我是光明正大的聽!是我先來先坐在偏廳喝茶的,四弟妹自己說人壞話不挑地方,怎麽,被苦主聽見了,惱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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