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初見已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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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婉儀聽見聲音,不由一驚。

    想著相府的花園裏頭,總不會有什麽閑雜人等,便慢慢轉過身來。

    眼前的男子,清潤如竹,嘴角含笑。

    他生得俊美斯文,一身淡淡的書卷氣,叫人覺得極好親近。

    又不顯得過分迂腐,反而有一絲山中隱士的出塵。

    莊婉儀微微一愣,沒想到會見著這樣品貌絕佳的男子。

    她這兩世為人加在一起,除了嶽連錚之外,擔得起絕佳二字的,也就隻有眼前這位了。

    那男子見她轉過頭來,同樣是微微一愣。

    長安城中,都說鳳太師的嫡長女鳳儀君,是長安第一美人。

    鳳儀君曾經是他相熟的人,那的確是一個才貌卓著,足以傲視長安一眾貴女的女子。

    可眼前這位,卻讓人對此生疑。

    她的肌膚尤勝白雪,穿著一襲水藍的一群,越發襯得謫仙般清雅。

    那一雙如墨杏眼,眼中含著一絲來不及收回的慈愛,叫人看了隻覺得溫暖。

    比這春日的陽光普照,更叫人心中舒暢。

    若說鳳儀君是尊貴而難以企及的美,眼前的女子,便是提籃觀音一般親近又脫俗的美。

    叫人一時分不出高下。

    這樣一個能與鳳儀君不相上下的美人,為何他在京城之中,從未聽說過?

    幾乎是一瞬間,他看到了她頭上赤金的半套頭麵,恰好好處地體現了她的身份,又不至於太過沉重老氣。

    那套頭麵,上頭的雕刻正是金鳳。

    能光明正大地用金鳳飾物的,隻有二品以上的夫人才行。

    長安城之中,要說這一兩年有哪位年輕而尊貴的夫人,那就隻有一個了……

    “原來是將軍夫人,在下有禮了。”

    商不換麵上的笑意,在猜測出她的身份之後,便多了一分飽含深意的戲謔。

    嶽連錚的夫人。

    那個獨自一人回門,還在大街之上,讓自己的丫鬟慷慨陳詞的——莊婉儀。

    莊婉儀似乎並不詫異,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合手略微福了一福。

    “原來是相府的大公子,妾身有禮了。”

    能有這番相貌氣度,還能在相府之中隨意走動的男子,想來也就隻有商不換了。

    這位名動京城的歸來人。

    商不換麵上的笑意更深了。

    兩人是初次見麵,卻能立刻猜測出對方的身份,可謂旗鼓相當。

    這麽多年來,能跟商不換旗鼓相當的人,已經不多了。

    “這隻小貓兒,莫非是大公子飼養的嗎?”

    莊婉儀示意著懷中的貓兒,商不換朝她懷中看過去,目光卻注意到了別處。

    那隻貓兒貼在她的衣裳上,寬鬆的衣裳便被勒緊,顯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形。

    那身前恰到好處的起伏,並那不盈一握的纖腰,都極有看頭。

    他便多看了一眼。

    莊婉儀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將那貓兒朝屏娘手中一放,抬起眼來看商不換。

    帶著些許警告之意。

    商不換笑得無辜,莊婉儀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若說他的眼神有什麽輕佻之意,可他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若說沒有,可莊婉儀分明感覺到了,他眼中的玩味。

    他那般笑著,反倒像是莊婉儀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不是。我前幾日方從山上佛寺回來,怎麽會有一隻貓兒呢。隻是方才在那桃樹底下見著它,想拿些點心來喂他它罷了。”

    他的目光朝著地上那片竹葉看去,上頭還留著一些糕點的殘渣。

    看來他是來晚了,莊婉儀替他做了想做的事情。

    “難得夫人心善,對一隻陌生的小貓兒,也有這樣的耐心。”

    莊婉儀忽然眉梢一抬。

    “大公子若說善心還使得,至於耐心何以見得?這貓兒是主動撲到我的腳下的,我隻不過是讓屏娘隨手拿了兩塊糕點來罷了。”

    商不換的目光轉向屏娘。

    屏娘原就是他的擁簇者,能在這樣近的距離看到他,心中已是激動不已。

    再得他的眼神注視,麵色越發紅了。

    這就是那日,在大街之上,替莊婉儀陳詞的丫鬟。

    商不換麵色微微羞窘,落在莊婉儀的眼中,有一絲快意。

    想來他用了足夠的“耐心”,才換得這小貓兒的親近。

    沒想到這貓兒更親近她,不需她如何費勁,就自動到了她的身邊。

    商不換頓了頓,道:“既然這貓兒和夫人有緣,夫人是否有意,將它帶回府中養著?”

    莊婉儀微微一愣。

    她是有這般想過,可這畢竟是相府,她帶走一隻貓兒,未免不太像話。

    可是相府的大公子商不換親自開口,那就不同了。

    “大公子看起來也很喜歡它,為何不親自養它,反而要交給我?”

    舍近求遠,這可不是聰明人的做法。

    商不換麵色一滯,讓莊婉儀腦補出了許多。

    聽聞相府的繼室夫人,對這位原配所出的嫡長子,多有苛責。

    她方才也見了譚氏,都說相由心生,的確是個有些尖酸刻薄的麵相。

    再看眾夫人對她的態度,更能說明一切了。

    難道這位商大公子,就連想在府中養一隻貓兒,都得看繼母的臉色嗎?

    她探究的目光,讓商不換一下子明白了,她心中的猜測。

    不禁笑了笑,三分誠懇七分刻意,說出了心裏話。

    “我自己是個漂泊未定的人,如何養得起一條性命?若是他日我再離開相府,未必來得及把它帶走。屆時,它豈不又成了野貓。”

    莊婉儀隻覺得這話驚世駭俗。

    人人都道,這位商大公子,約莫是情傷已愈,三年後才肯下山。

    聽他這語氣,莫非對那位鳳貴妃仍是念念不忘,竟還想著回山上隱居嗎?

    莊婉儀暗暗歎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感歎天下竟有這樣癡情的男子,還是感歎這樣優秀的男子,隻能落得單相思的下場。

    她從前並未見過鳳儀君,現而今不禁好奇,那是怎樣一位奇女子。

    能引得商不換這般癡心。

    “似大公子這般癡情之人,在大魏實屬少見,妾身佩服。”

    莊婉儀說得誠懇。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若是天下男子都這般癡情,就不會有那麽多癡情女子,以淚洗麵終生抱憾了。

    商不換卻像忽然聽到什麽笑話似的,掩著口尷尬地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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