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將軍府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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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難道是……”

    看著老夫人揣測的目光,明川郡主點了點頭。

    這話便是她的母親,長公主告訴她的。

    長公主是當今聖上的親姑母,自小生長在宮中,對於帝王之心早就深諳。

    當今聖上是她自小看大的,如何能不知他心裏那點忌諱?

    見老夫人眉頭緊鎖,她又安慰道:“老夫人也別太過擔心,母親說了,聖上這是青年人的脾氣,難免的。但朝中皆是忠臣,聖上不會,也不能對將軍府做什麽。”

    頂多也就是希望,滿朝文武能夠正視嶽家的功勳,不要過分誇大而已。

    這並不過分。

    “所以,老夫人若是因為莊翰林升遷之事而不滿,這話傳到聖上耳中,豈不是更加忌憚將軍府了嗎?”

    明川郡主的眼神諱莫如深,老夫人不禁陷入了思索,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不似方才那般暴跳如雷。

    莊婉儀朝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明川郡主隻是幾不可聞的一笑。

    鳳蘭亭卻把她們倆的情狀,統統看在眼裏。

    良久,隻見老夫人微微抬手。

    “你坐下吧。”

    這話是對莊婉儀說的,顯然是不打算再追究,莊景行升遷的事。

    她從善如流,在明川郡主下首坐下。

    “你大嫂說的對,如果承認這一次戰敗能讓聖上心裏舒服些,那便承認也無妨……”

    說著又朝鳳蘭亭看了一眼。

    “親家公升遷,你去替我備一份禮送到莊府,也是我們將軍府的一點心意。”

    老夫人倒不是真的高看莊景行一眼了,而是被明川郡主這麽一說,想借送禮的行為向聖上表態——

    我們將軍府認同聖上的做法,嶽連錚敗了就是敗了。

    鳳蘭亭卻不能領會老夫人的意思,還指望著老夫人責罰莊婉儀,沒想到不但不責罰,還要給莊府送禮?

    莊府算得將軍府哪門子的親家?

    是比得上她太師府,還是比得上長公主府?

    在鳳蘭亭眼中,隻有她和明川郡主的娘家,才算得是將軍府的親家。

    她不情不願道:“老夫人何必巴巴地送禮物去?又不是升什麽要職……”

    見老夫人給她使了個眼神,鳳蘭亭閉上了嘴,看向莊婉儀。

    莊婉儀微微一笑,朝老夫人頷首道:“兒媳替家父謝謝老夫人。老夫人愛子心切,心係三郎。一時有思慮不周之處也是難免的,兒媳絕不會向外傳什麽不利之言。”

    她說的自然是,老夫人對莊景行的指責。

    這些話如果她傳回去,也就等於傳到了聖上耳朵裏。

    老夫人見她有些眼色,麵容才逐漸好看起來,朝她略一點頭。

    “不過……”

    莊婉儀沉吟一聲,在老夫人猶疑的麵色中,緩緩開口。

    “我今日見著廷哥兒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大驚,老夫人更加驚訝。

    廷哥兒一直被養在湖心島,府中上下人等都得了吩咐,不可向莊婉儀透露。

    哪怕府裏這個三奶奶出身不夠高貴,那也是正經朝廷命官家裏的嫡長女。

    別說是她,就是小門小戶的女子,誰又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在娶妻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個十歲大的庶子?

    廷哥兒在湖心島從未出來,莊婉儀又是如何知道他的存在?

    老夫人麵色有些訕訕的,明川郡主等人都看著莊婉儀的臉色,試圖在她眼中找到一些氣惱和羞憤。

    然而並沒有。

    她說見到了廷哥兒,就像在說今日天氣不錯一樣。

    好像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想必廷哥兒的事,你也都知道了?那隻是一場意外,我們嶽家的血脈,總不能流落在外。這件事是三郎對你不起,可你也要想想,若非有廷哥兒,三郎何必娶你呢……”

    老夫人起先還有些愧意,說到後頭,反而理直氣壯了起來。

    若不是廷哥兒身份尷尬,以嶽連錚的身份,完全可以娶一個比鳳蘭亭,甚至比明川郡主更尊貴的女子。

    何必娶她莊婉儀?

    不就是看她出身不高,性子溫婉,將來這事不怕她鬧起來嗎?

    莊婉儀不怒反笑。

    “照老夫人這個意思,我還得感謝廷哥兒。若不是他,我也不會新婚之夜獨守空房,初來將軍府就被燒了屋子,還要忍受滿府裏對我出身的輕蔑,是不是?”

    她這話說得直接,老夫人反而愣了愣。

    莊婉儀很快又道:“不過老夫人請放心,兒媳並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隻不過從今日起,若是我在府中再聽得一句半句對我出身的詆毀,那我可就要把廷哥兒的原因拿出來好好說道說道了。”

    “你……”

    老夫人有些無奈。

    她這話的意思便是,誰再敢說她出身不高,她就要把廷哥兒的事說出去。

    廷哥兒不但是出身卑微的庶子,更是個又聾又啞的孩子,那是嶽連錚身上的汙點。

    也是將軍府的恥辱。

    這件事情,老夫人絕不希望外人知道。

    “如今你父親升了正三品,那是紫袍金帶的上品官了,也不算太低。隻要府裏有我老夫人在一日,便不會有人對你的出身置喙。”

    老夫人說著又看了鳳蘭亭一眼。

    她心裏清楚,隻要鳳蘭亭不去招惹莊婉儀,府裏上下又有誰敢說莊婉儀不是?

    她再不濟,也是嶽連錚的妻子,堂堂的一品夫人。

    鳳蘭亭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今日把莊婉儀找來,是要興師問罪的,是要責罰她的。

    為什麽如今不但不責罰,老夫人反而還要遷就起她來了?

    這叫鳳蘭亭氣急敗壞。

    莊婉儀順著老夫人的目光看去,鳳蘭亭一臉的慍怒收都收不住,看起來倒有些好笑。

    “四弟妹。”

    她笑著開口,“既然廷哥兒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他畢竟該喚我一聲母親。日後廷哥兒的一應起居,全都由我這個做母親的料理便是。”

    老夫人不禁看了她一眼。

    原來莊婉儀看起來不惱怒,卻在這裏藏著後手。

    她是想要把掌管廷哥兒的權力握在手裏,好隨心折磨這個庶子嗎?

    想不到莊婉儀看起來正義凜然,內裏竟還有這樣的手段。

    鳳蘭亭跟老夫人想到一塊兒去了,反正廷哥兒不過是個聾子,在將軍府也沒人在意。

    莊婉儀想折磨他,那就隨她去好了。

    當下輕蔑地一笑,“三嫂想照顧廷哥兒,我自然放權,日後廷哥兒的事全歸三嫂管了。”

    她在照顧那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莊婉儀隻是笑了笑,沒有在意她話中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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