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同垂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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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婉儀以為廷哥兒要尋死,沒想到是誤會一場,反倒把自己的手割破了。

    想想又笑了起來,覺得廷哥兒沒事就好。

    廷哥兒見她笑了,好奇地睜大眼睛看著她,似乎有什麽疑惑不解。

    莊婉儀忽然意識到了,她那個才見過一麵的丈夫死了,她不應該笑的。

    在人前裝傷心裝得累了,沒想到到了廷哥兒麵前,反而裝不下去了。

    “我……我是見你沒事,心裏高興。”

    莊婉儀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著。

    這種解釋對大人或許有些怪異,但對一個十歲的孩子,莊婉儀還是有信心瞞過他的。

    果然廷哥兒點了點頭,不再追問。

    他又跑到書案前,拿起紙筆寫著什麽,而後把紙舉起給她看。

    “手疼嗎?”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看得人心腸都軟了。

    “不疼。廷哥兒又是拿魚鉤,又是拿竹竿,是想釣魚嗎?”

    廷哥兒點了點頭,又想到了什麽,沮喪地把臉低了下去。

    隻一個動作,莊婉儀越發心疼起來。

    “好孩子,別傷心。你父親雖去了,可你還有我呢。咱們不傷心,好不好?”

    廷哥兒的確有點傷心。

    他傷心那根尺寸正合適的竹竿,剛才沒及時撿起來,現在大約已經飄進湖水裏了。

    莊婉儀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便道:“我陪你一起去釣魚,好不好?”

    廷哥兒方才要去湖邊釣魚,想來就是借此發泄喪父之情吧?

    他果然朝莊婉儀點了點頭,又指著自己手裏的魚鉤,比劃了一個竹竿的形狀。

    莊婉儀這才想起,方才的竹竿掉進水裏了。

    “屏娘,去拿兩個好的釣竿的,我同廷哥兒一起垂釣。”

    將軍府經過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後,又恢複成了另一個極端,變得忙忙亂亂。

    每個人似乎都在準備著嶽連錚的喪儀,一日之內拿著府中對牌去找鳳蘭亭取物的人,竟有不下二十個。

    老夫人和明川郡主兩處,則是不斷地在朝臣之中,設法爭取到更多的支持……

    唯有莊婉儀和廷哥兒,才有這樣的心氣垂釣。

    兩人並排坐在湖邊,一塊大青石上頭,放著他們的竹簍和水桶。

    一大一小的身影,穩如泰山,靜若秋葉。

    誰也沒指望著對方,能釣上魚來。

    “撲通——”

    兩根釣竿靠在一起,水裏響起了魚的撲水聲,兩人皆是一愣。

    而後,竟是莊婉儀的釣竿晃動了起來。

    她一下子沒做好準備,被那魚的力量壓製住了,不知如何才能把抬起來。

    從竹竿的彎曲來看,是條不小的魚。

    廷哥兒連忙放下自己的竹竿,上來幫她把魚提起來。

    別看他小小的,手上的力氣可不小,不需要莊婉儀他也能一個人把魚提起來。

    魚鱗金光閃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讓人不自覺眯起眼來。

    那魚摔到了草地上,廷哥兒用口型比劃了一句——

    “哇!”

    那魚實在是太大了,有半個臉盆子寬,撲騰起來格外有力。

    連湖心島上伺候的下人,都被這動靜吸引來,忙上前幫忙把魚按住。

    莊婉儀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她竟能釣上這麽大的魚?

    “這魚起碼也有十來斤吧?三奶奶好厲害啊,才坐下就釣起這麽大的魚!”

    顧媽媽聽見他們釣魚的好消息,忙出來湊熱鬧,試圖緩解悲傷的氣氛。

    一個是嶽連錚的兒子,一個是他的妻子。

    嶽連錚戰死,他們兩應該是府中,最傷心的人了吧?

    可出乎她的所料,莊婉儀和廷哥兒都顯得很平靜,甚至對那條大魚極有興致。

    一點兒也不像傷心過度的樣子。

    她知道廷哥兒小小年紀,卻心思深沉,很少在人前表露。

    難道莊婉儀也是嗎?

    不應該啊,聽說她在老夫人麵前,哭得眼睛都腫了……

    莊婉儀道:“你們把它送到廚房去吧,晚上給廷哥兒加菜,我們的竹簍裏可裝不下這麽大一條。”

    “哎!”

    顧媽媽等人把魚拿走之後,廷哥兒倒像若有所思似的,總是看莊婉儀。

    莊婉儀假裝用心垂釣,在廷哥兒第三次看她的時候,轉過臉去把他抓了個正著。

    “你瞧著我做什麽?”

    廷哥兒一愣,而後索性把釣竿一放,蹲在地上寫了起來。

    “魏先生說,釣魚可以修身養性。隻有真正心境平和的人,才能釣到大魚。”

    因為大魚往往活得年歲長了,它們更能分辨出來,眼前的蟲兒是魚餌,還是水中的蜉蝣。

    莊婉儀那麽快就釣到大魚,足以說明,她心中十分平靜。

    嶽連錚戰死,她身為嫡妻,如何能平靜?

    莊婉儀意識到了廷哥兒的疑惑,既不能告訴他真實的原因,也不願意隨口糊弄他。

    想了想,她最終還是委婉地告訴了他。

    “廷哥兒,三郎是你的父親,他待你好嗎?”

    廷哥兒不知道她為何忽然說起這個,隻能點了點頭。

    給他吃穿,給他請先生,讓他讀書。

    這大概算是好了吧?

    畢竟,除了嶽連錚,也再沒有人對他好了……

    他抬眼看了莊婉儀一眼,心中默默補充了一句——

    除了她。

    “那他死了,你一定很想他,很難過吧?”

    廷哥兒眉頭一蹙,又點了點頭。

    難過嗎?

    其實並不難過,隻是不能表現出來,他真的不難過罷了。

    莊婉儀笑了笑。

    “你們是血脈之親,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他待你也好。你為他傷心是應該的,整個將軍府上下,為他傷心都是應該的。”

    “而我呢?我隻見過他一麵,他也沒對我好過,除了給了我一塊九龍佩。那塊玉佩還被老夫人拿走了,更何況,他還瞞著我有了一個你。”

    有人為他傷心,是因為對他的感情。

    有人為他傷心,隻是害怕失去隱蔽。

    莊婉儀兩者皆無,更有兩世為人的清醒,自然不會傷心。

    廷哥兒聽見她最後那句話,目光閃了閃。

    她卻坦然道:“你別誤會,我不是討厭你。相反的,我很高興府裏還有個你,能讓我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廷哥兒默默地點頭。

    無論是哪個女子,自己的丈夫背著自己,有了這麽大的一個庶子,這都是極大的恥辱。

    莊婉儀為此對嶽連錚不悅,那是應該的。

    她沒有為此遷怒廷哥兒,足以說明她的仁善。

    “噗通!”

    水底又傳來一聲,魚兒撲水的聲音。

    這一回,卻是廷哥兒的釣竿,彎成了一道拱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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