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你的誥命我來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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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大約也知道,家父對將軍府的情誼,是從老將軍那一代就極其深厚的。他為了維護嶽連錚,將我以家法毒打了一頓。”

    商不換淡淡地說著,就像在說別人家的故事似的。

    好像當初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毒打的,根本不是他。

    莊婉儀眉頭微微蹙起,暗自思忖著他這話。

    “即便將軍府滿門忠烈,此事也未必不可能。何況大公子是發現了某些蛛絲馬跡,商相爺為何查也不查,就斷定是大公子在冤枉三爺?”

    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

    商不換輕輕一笑。

    “是啊,他竟查也不查,就為了旁人毒打自己的兒子。那是因為嶽連錚得知我發現了些許證據之後,搶先一步在家父麵前,灌了不少的迷魂湯。家父以為我是嫉妒嶽連錚的功勳,所以想除掉他。”

    商相爺乃是國之重臣,三年前還不及現在老邁,何以做出這等偏聽偏信的事?

    莊婉儀疑惑道:“那證據呢?”

    她還是很關心,這件事到底是如商不換所說的,嶽連錚和匈奴勾結,還是另有原因。

    商不換道:“證據早已秉呈家父,不過家父不肯追查其中蛛絲馬跡,還徹底燒毀了那一份文書。嶽連錚這招一石二鳥用得好,既然我再沒有證據指證他,也讓我們父子關係失和,讓我無力再對他如何。”

    倘或商不換說的是真的,那他的確可憐。

    他當時還很年輕,分明覺察到了某些通敵的鄙事,想要同自己的父親,當朝一品丞相商量。

    卻被奸人反咬一口,不僅毀滅了證據,還讓他們父子之間從此失合。

    莊婉儀能夠看出來,即便是三年後的今日,商不換下了山——

    可他對商相爺的父子之情,也回不到從前了。

    這一切,隻看商相爺壽宴那日,他刻意在後院徘徊不前便知道了。

    隻是,嶽連錚真的會是這樣的奸人嗎?

    莊婉儀不是個偏聽偏信的人,可對於商不換和嶽連錚,她都不夠了解,自然不敢妄下定論。

    尤其是嶽連錚,名義上是她的丈夫,可這兩世她也隻見過對方一麵罷了。

    連熟悉都談不上,更何況了解?

    “隻是……”

    莊婉儀提出了疑惑,“倘若三爺真的與匈奴有勾結,為何此番會戰死在匈奴人手下?”

    這分明就是一個悖論。

    商不換的麵色有一瞬間凝滯,他深深看了莊婉儀一眼。

    這一眼含著許多複雜的東西,叫她看不清也猜不透。

    他沉默了起來。

    就在莊婉儀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忽然開了口。

    “倘或我告訴你,他並非死在匈奴人手下,你又當如何?”

    嶽連錚,並非死在匈奴人手下?

    那他死在誰的手下?

    莊婉儀有片刻疑惑,緊接著,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升起。

    商不換那樣恨嶽連錚,莫非是他……

    她飛快地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盯著商不換。

    而後者鎮定自若,含笑宴宴,像是在告訴她——

    對,你的猜測並沒有錯。

    她手上一個不穩,差點碰倒了茶盞。

    屏娘卻沒領會商不換的意思,隻是一頭霧水,上前替她扶了扶茶杯。

    莊婉儀有些慌張了起來。

    她重生一世之後,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慌張了。

    畢竟連死都經曆過的人,實在沒什麽好害怕的了。

    可商不換為何要把這等密辛告訴她,她並不想知道啊!

    按著話本子裏的劇情,她知道了商不換謀害朝廷重臣的秘密,是不是就要被殺人滅口了?

    莊婉儀忽然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她好不容易重生,可不想就這麽輕易地死去。

    “怎麽,害怕了?”

    商不換不禁好笑,原來這世上還有什麽事,是能讓莊婉儀害怕的。

    能看到她露出這般神色,他今日也算值得了。

    被他這樣一說,莊婉儀反而鎮定了下來。

    “不,不是害怕。隻是好奇,商大公子為何把這件事告訴我?我是嶽連錚的夫人,難道你就不怕……”

    不對,這話說的不對。

    她這不是逼商不換殺人滅口嗎?

    莊婉儀暗自懊惱,怎麽在他麵前,她總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商不換笑吟吟道:“我為何要怕?嶽連錚已死,而你將是我的夫人。便是有什麽把柄抓在你手上,夫人難道還要謀害親夫不成?”

    屏娘不知是想到了商不換與嶽連錚之死的關係,還是為他這句話的親昵而驚駭,竟嚇得捂住了嘴。

    莊婉儀瞥了她一眼,又對商不換的話十分懊惱。

    他先前也是稱呼自己夫人,而這一句話中,卻覺得那夫人二字,像是夫妻之間的稱呼。

    明明自己還沒有答應他,商不換卻像是胸有成竹似的,吃定了她。

    這種感覺,著實令人不爽。

    莊婉儀有意為難他。

    “我為何要嫁給大公子?而今三爺雖故去,我卻掌管著將軍府的內宅。府中之人對我無不恭敬,而相府之中,大公子似乎連自己的日子都要受掣肘,我若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

    不說商相爺同他父子之間的矛盾,光是他那位繼母譚氏,就夠人受的了。

    商不換一手托腮,修長的指節十分好看。

    “說的也是。都說婆媳是天生的仇人,我家中那位繼母,當初在家父耳邊吹枕頭風,險些把我打死。若不料理開她,我也不能舔著臉迎娶夫人過門。”

    料理?

    這兩個字把莊婉儀嚇了一跳。

    他要如何料理?

    就像料理嶽連錚那樣料理嗎?

    “別緊張。我的意思是,自立門戶。”

    商不換抿了一口茶,淡淡解釋道:“而今我在朝中的地位,會逐漸取代家父。你也知道家父臥病,如今相府上下已是看我的臉色行事。當然,你若不喜歡,咱們成婚之後自立門戶便是。”

    這話說的,倒像是夫妻兩個商量的話。

    莊婉儀有些麵紅,聽他這話不合禮數,倒也直率。

    她又道:“即便如此,可我現是一品誥命夫人,是命婦之中數一數二的尊貴。若是改嫁於你,豈有這番榮耀?”

    其實她並不是很在意這等虛名,隻是故意說出來,試探商不換的心意。

    畢竟嫁過一次人了,她深知道,擇婿還是要擦亮眼睛的好。

    商不換抬起眼來,深深看她。

    “改嫁於我,你的誥命自然由我來掙,不會比現在低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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