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賠罪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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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雲班名不虛傳,戲的確是十分熱鬧。
頭一出就叫鬧妝,隻見台上滿眼的生旦淨醜,各司其職,熱鬧之餘,又不顯雜亂。
莊婉儀的目光定定落在戲台上,嘴角噙著得體的微笑,心思卻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她還在想,方才廷哥兒給她的那塊印鑒。
那上頭是一個,莊婉儀本不會再想起的人——
嶽連錚。
廷哥兒是何處得來嶽連錚的私印,又是為何要把它送給自己?
更叫她疑心的,是廷哥兒當時的反應。
明明不願意,卻不得不送的模樣,像是受了什麽人的脅迫……
她正神遊天外,明川郡主趁人不注意,推了推她。
“你可知道,今日都來了些什麽人?”
莊婉儀回過神來,在廳中望了一圈。
“女賓都在這裏了,莫不成外頭有哪些男賓,是十分稀奇的?”
明川郡主不禁冷笑了一聲。
“送去相府的帖子,照理商相爺病了,應該夫人譚氏來的。誰想到那位商大公子親自來了,此刻就在外頭的廳中。”
經過上次一番談話,明川郡主對商不換,已經全然沒了好感。
沒想到兩邊都鬧僵了,商不換竟還好意思來賀壽,真是無恥至極。
莊婉儀心內好笑,麵上又不得不安慰明川郡主。
“大嫂別生氣,說不定他也知道上回衝撞了大嫂,這回特意來示好呢?”
“他?”
明川郡主輕哼一聲,“他商不換若是會低頭,上回就不會說出要求……”
她忽然停住了口,不再往下說下去。
這件事說出來,莊婉儀少不得多心,還是別讓她知道的好。
莊婉儀早就猜到是什麽了,便沒有多問,隻是安靜地低下頭來聽戲。
她這個神態,卻讓明川郡主起了疑心。
“婉儀,你怎麽不問我,他要求什麽?”
明川郡主朝身旁看了一眼,見鳳蘭亭正看著她們。
一接觸到她的目光,鳳蘭亭連忙移開了視線。
明川郡主壓低了聲音,目光直視著莊婉儀。
“你早就知道,他想娶你?”
這話與其說是疑問的口氣,不如說是肯定的口氣。
明川郡主目光獨到,隱約看破了莊婉儀的心思。
後者見瞞她不過,也不想欺瞞她,便點了點頭。
“他說過,不過那日他和大嫂提這話,我事先的確不知情。”
如果早知道商不換的要求會讓她這麽氣惱,莊婉儀一定會阻止他,用這種方法逼將軍府就範。
“你們……”
明川郡主秀眉一蹙,尚未來得及說什麽,鳳蘭亭已經端著酒杯走了上來。
“三嫂,今日是你的千秋,我祝你生辰如意啊。”
她笑得不懷好意,聲音卻十分清脆,一下子把正在聊天的老夫人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當著眾人的麵,莊婉儀不好推拒,便站起來和她對飲了一杯。
“多謝四弟妹的祝賀。”
她口中這樣說著,心內卻想,不知鳳蘭亭又有什麽鬼主意。
若不是心懷鬼胎,像她這樣自大的人,怎麽可能,來給自己主動敬酒?
這一杯酒才喝完,那邊古氏也站了起來,端著酒杯朝她們走過來。
莊婉儀忙迎上前一步。
“婉儀,我也敬你一杯,賀你的千秋!”
今日是將軍府的喜事,古氏穿了一件秋香色的褂子,配的是顏色頗為鮮嫩的蔥綠下裙。
她先前坐著不顯眼,這一站起來,叫人頗有耳目一新之感。
從前看古氏總是黯淡無光的模樣,今日細細一看,才發覺她也頗有姿色。
老夫人也看見了古氏的模樣,眉梢微微一抬,很快又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沒想到鳳蘭亭現在不敢花枝招展打扮了,她這幾個兒媳婦,卻一個比一個打扮得得體了。
要老夫人說,雖是寡婦,一味的簡素也不好。
叫外人看了,還以為將軍府缺衣少食,未免丟臉。
便是現在這樣,她看得最舒心。
“多謝二嫂,應該是我敬二嫂才對,怎麽反倒讓你敬我了?”
莊婉儀和古氏喝酒的模樣,一看便和鳳蘭亭喝酒時不同。
誰親誰疏,高下立見。
座中都是在高門府第老練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分別來,對將軍府這位三奶奶又生了好奇心。
論家世地位,鳳蘭亭不知比古氏高了多少。
莊婉儀卻對古氏更加親近,對這位太師千金,好像混不在意。
還真是個有傲骨的。
原以為鳳蘭亭受了她態度的差別待遇,定是要惱羞成怒的,沒想到她反笑意盈盈地湊了上來。
“三嫂,從前是我不好,我不懂事做了惹你生氣的事。你是嫂子,就多擔待我這個弟妹吧?”
她當著眾人的麵說這個,連明川郡主都頗為吃驚,抬起臉來看她。
鳳蘭亭卻像一夜之間長了厚臉皮,絲毫不顧旁人的看法,隻盯著莊婉儀等她回答。
莊婉儀淡淡一笑。
“我比四弟妹還小一歲,萬不敢當擔待二字。咱們是一家子妯娌,隻要伺候老夫人歡喜了,便沒什麽生氣不生氣可言的。”
說著含笑看向上首的老夫人處,老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一旁的輔國公夫人等都笑著誇獎莊婉儀。
“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凡事都想著老夫人呢。”
“是啊,又能當家又孝順,真不愧是大將軍的夫人!”
莊婉儀這話說得謙和,卻避重就輕沒有回應鳳蘭亭,那些擔待不擔待的話。
她若說擔待了鳳蘭亭,對不起自己的心。
若說不肯擔待鳳蘭亭,倒在眾人麵前顯得她小氣了。
這樣回答,既不違心又不失禮數,隻是讓鳳蘭亭的臉色差點掛不住罷了。
莊婉儀待要坐下,忽見鳳蘭亭又端了一杯酒來。
“三嫂大人大量,既然原諒我,就把這一杯喝了吧?”
莊婉儀盯著酒杯中澄澈的液體,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華佗草,神情一下子凜冽了起來。
“方才已經喝過一杯了,就不必了吧。”
“那怎麽行呢?”
鳳蘭亭不依不饒,“方才那是給三嫂祝壽的酒,這一杯是給三嫂賠罪的酒。三嫂若是不喝,那便是不肯原諒我了。”
她含著笑端著酒杯,定定地看著莊婉儀。
今日這杯酒,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她倒要看看,莊婉儀當著眾人的麵,如何能推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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