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他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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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加強了杏林院周圍的防護,三叔等人便不能來去自如而不被發現了。
莊婉儀索性把後頭的小門開啟,用來給三叔他們方便通行。
若是查到了那些黑衣人的什麽線索,也能及時地來往傳遞。
眼下府中的事算是都安置妥當的,唯一還剩下的一件便是……
“小姐,廷哥兒來了,正在院中等候著呢。”
她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去找廷哥兒,沒想到他倒自己來了。
想必他也知道,此事若不說明,他們二人之間的嫌隙,從此就難以修補了罷?
莊婉儀輕歎了一聲。
“請他進來吧。”
屏娘應了一聲,正要出去請廷哥兒,又被莊婉儀叫住了。
“慢著,罷了。如今天氣寒冷了起來,花園的梅花也都開了。我還沒來得及去賞,就讓廷哥兒陪我去吧。”
他二人原本就有了嫌隙,在屋裏見麵,總覺得拘束得慌。
倒不如去外頭走走,彼此敞開心扉說說此事。
屏娘有些猶豫地朝外頭看了一眼。
好在天雖寒冷,並非下雪,也沒有什麽風兒雨兒的。
“那奴婢去拿披風和手爐,小姐慢些。”
莊婉儀緩緩起身,透過明窗朝外看了一眼。
庭中的杏樹梨樹,落了滿地的葉子,到了冬日總覺得太過蕭瑟了些。
和春日的盛景截然相反。
她應該在園中移幾株梅樹來,冬日也好有些生機。
步出房門,隻見廷哥兒正負手而立,站在枯黃的杏樹底下仰頭上看。
這個角度,他的身形消瘦而高,脊背挺直不似少年。
莊婉儀慢慢走上前去,心中暗暗感慨——
他竟長大了不少。
早已不是自己初識之時,那個站在桃花底下一臉慌亂的小小少年了。
不知是出於何種感應,廷哥兒緩緩轉過身來,看著莊婉儀。
她一瞬間有些錯愕,還以為他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了。
再一細想,不由好笑。
想來隻是湊巧罷了。
“屋子裏燒著炭爐,悶得很,不如一起去花園賞梅再說話罷。”
廷哥兒裹著一件藏青的狐毛披風,身邊一個人也沒帶,莊婉儀索性也讓屏娘留在了院中。
兩人一前一後朝外走去,身形倒是差不太多,個頭也基本等高了。
一件披風是水紅的,一件是藏藍的,領子上都滾著潔白的狐毛,看起來倒像是姊弟兩個。
步伐緩緩而行,彼此心中都是千腸百轉。
杏林院一帶本就偏僻,到了冬日天冷,更是不見人影。
除了偶爾看到幾個在明處的護衛之外,便再也看不見什麽人。
一路景致蕭瑟,一直到走到梅園附近,總算見得幾枝粉白豔色。
莊婉儀見那梅花開得甚好,目光便全在上頭了,顧不得腳下。
誰知底下有塊碎石未曾打理幹淨,她一腳踩在上頭,頓時身形不穩朝後仰倒。
“小心!”
一道略顯沙啞的男子聲音,極為陌生。
廷哥兒順勢扶住了她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比莊婉儀想象得更加驚人。
一陣冷風撲來,她汗毛倒豎!
方才那是誰的聲音?
她起身站好看向廷哥兒,他的麵上仍帶著淡淡笑意,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一樣。
待要問他可聽見方才的聲音,莊婉儀又覺得這是句廢話。
他本就聽不見……
她微微垂下頭來,眉頭微蹙,一時有些恍惚。
那聲音分明就在她耳邊,極近的地方。
莫非是幻覺……
“梅花雖好,也要顧著腳下。”
那聲音再度響起,莊婉儀一瞬間頭皮炸裂一般,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來!
那是……廷哥兒在說話?
眼前的少年仍是笑吟吟地看著她,莊婉儀卻一瞬間生出了恐懼之意來。
她不禁朝後退了一步。
“你會說話?”
“嗯。”
他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讓莊婉儀聽清楚。
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廷哥兒隱瞞她的東西,竟然是這件事!
“你……你聽得見?”
廷哥兒的病情,原先說的就是因聾致啞。
既然他會說話,那這所謂的耳聾,想來更加是假的了。
廷哥兒扯了扯嘴角,默認似的沒有開口,朝著梅花之處走了過去。
莊婉儀還有些消化不來,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走了兩步,見莊婉儀沒有跟上來,又轉過了身來。
“此處風涼,不如到那梅樹底下說話,也能略擋擋風。”
他既有此說,便是要把事情都告訴莊婉儀的意思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
少年轉過了身去,朝著梅樹慢慢走去,嗓音略顯沙啞地開了口。
“其實我不是十歲,而是十三歲。當初來到將軍府的年紀,是為了讓我的身份更加合理虛報的。”
廷哥兒大約真的不怕嚇死她。
她屈指一算,便明白了廷哥兒所謂的讓身份更合理是什麽意思。
他若十歲,嶽連錚十五、六歲時年少衝動,和邊關女子意外有了他還是有可能的。
可他若是十三歲……
嶽連錚豈不是十二三歲便有了男女之事?
這對於一個將軍府的公子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
老將軍治下甚嚴,不可能讓他如此荒唐,就連老夫人把香宜送給廷哥兒做通房,也明說了十五歲之前是不能發生什麽的,免得帶壞了哥兒。
所以……
廷哥兒根本不是嶽連錚的兒子。
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嶽連錚戰死的消息傳來之後,他顯得並不那麽傷心,反而很是平靜。
莊婉儀當時也未曾計較,畢竟不傷心的人不止他一個。
他們母子兩個也算惺惺相惜。
卻沒曾想,這一切都是騙局。
“那麽,你到底是誰?”
嶽連錚把他以自己私生子的名義帶回,不惜敗壞了自己的名聲。
那廷哥兒,絕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以她的目光來看,隻怕將軍府上至老夫人,下至一眾仆從,都沒人知道廷哥兒的真實身份。
“我嗎?”
他站在梅樹底下,一手撫著纖細曲折的梅枝,看著上頭新開的花苞。
冷香四溢,透骨幽寒。
他的笑意也染上了寒冷。
“我隻不過是,一個父死母隨、被人天涯海角追殺的可憐人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