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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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屋裏把手機充上電,剛開機就來了通電話。邵迪手一抖就接聽了,等看清那一串號碼,想掛斷也來不及了。

    “小迪?”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

    邵迪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微微僵了一下。

    “小迪,你在嗎?”

    邵迪沒有說話,眼睛看著屏幕上一點點變化的時間,嘴唇嗡動,沒有出聲。

    “我知道你在聽,和我說句話,好不好?”付振放鬆了聲音,柔柔的哄著她。“這幾天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

    “你是不是出去玩了?告訴我地址,我去找你?”

    “我剛找人弄到了兩張音樂會的門票,你不是喜歡嗎,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吧。”

    電話那頭巴拉巴拉,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邵迪覺得眼睛有點澀澀的,拿袖子擦了一下,隻當是外麵刮風進了沙。

    她抿了抿唇,直接把手機扔到桌上,自己則躲上床埋在被子裏。電話沒有掛斷,任由著男人在那自言自語。

    “這張票我托了好多人才弄到的,很難買,花了我半個多月的生活費。別浪費了,你覺得呢?”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一周後你回得來吧,我等你啊。”

    “小迪,你別生氣了。”

    ……

    不知過了多久,邵迪閉目塞耳一句話也沒有回答,直到電話那邊沒有了聲音,她才從被子裏爬出來,眼圈紅紅的,枕頭上一圈的水漬。

    屏幕已經黑了,打開顯示的是手機的主界麵。

    7分23秒。

    這通電話的時長。

    邵迪自嘲的一笑,她和爺爺打電話的時間,大概都要比這個長。

    付振這個人真沒有耐心,不管任何事啊。

    西風吹,斜雨打著窗沿。

    外麵雲層壓得低,下著雨,連光線都比平常暗了幾分。

    邵迪本來早上就沒有睡醒,碰上下雨心情更是壓抑,這下接了付振的電話,現在整個人的負能量簡直要爆棚。

    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小水坑蕩起接連的漣漪,總算知道為什麽電視劇裏的主角們心情一不好就要淋雨了。

    她也想去發泄,可現實情況又不允許她這麽做,畢竟現在沒有第二套衣服可以給她換了。

    她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本來是出來散心的,可自從下了火車,她好像就沒碰到什麽讓人痛快的事。

    邵迪在這自怨自艾,期間爺爺又給她打了通電話,邵迪說明了情況,老人家沉吟了片刻,囑咐道:“一個人在那邊小心點,別出事。”

    邵迪乖乖道:“知道啦。”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多想,又嘮叨了幾句,邵迪認真聽著,外麵天涼,可此刻她心裏暖呼呼的。

    “爺爺,你最好了。”

    邵爺爺那邊喋喋不休的聲音一頓,然後帶著老年人的沙啞,輕聲說:“臭丫頭。”

    興許是邵迪趕得時間太巧,這邊梅雨季節,從這天開始雨就連綿不斷,時大時小,可就是沒個停的征兆。尤其是洗衣服,兩天能幹就是她運氣好。

    邵迪二十一年的時間都生活在北方,難得會碰上這陰雨連綿的天氣,犯愁了幾天之後也就習慣了。

    反正也走不了,每天除了和莊奶奶聊會兒天,就是無所事事的望著天。

    剛過完學校的忙碌生活,在這種地方修身養性,感覺也還不錯。

    搬了個小馬紮坐在房簷下,邵迪手支在膝上撐著頭,眼前就是漫天的水簾,讓她也不自覺地起了點文藝範。

    走著神,身後門響。

    邵迪下意識的回頭,就看見莊諝一手拿著傘,一手作勢要打開,他嘴上還叼著一根煙,已經燃了一半。

    邵迪瞧著他的打扮有些納悶。這種天氣她穿著長袖長褲還有點冷,他怎麽就能天天赤著兩條手臂呢,不冷嗎?火那麽大嗎?

    兩人屋子相鄰,莊諝也沒想到邵迪會在這坐著,一低頭就見邵迪仰著脖子望他,杏眼睜的大大的,紅唇微張,模樣乖巧的想讓人在頭頂上摸一把。

    兩人就這麽對視了會兒,還是邵迪先打破了平靜。

    “嘶,脖子酸。”她抬手揉了揉,腦袋也扭了回去。

    莊諝這會兒也忘了他本來要去幹嘛了,瞧她不自然的動作,笑了一下。他把傘立在一邊,兩指把煙夾了下來。

    “怎麽在這坐著?”

    “屋裏太清淨。”

    “無聊就去和老太太聊聊天,她也閑著。”

    他不在家時,老太太整天就是自己待著;他回來了,和一個老太太也說不上兩句。難得來了一個小姑娘,他瞧著老太太還挺高興,可比前幾天臉色好看多了。

    邵迪嘟囔:“你自己怎麽不去。”

    “什麽?”

    “沒事。”邵迪抬頭微笑,“剛從莊奶奶那屋出來,已經睡了。”

    “哦。”

    一聲過後,兩人又陷入了無盡的沉默。

    莊諝自己也不解,怎麽和這個小姑娘說不上兩句就沒話說了呢。

    呆了會兒,他也不出去了,膝蓋一彎直接坐在門檻上。

    突然有個熱乎乎的物體在她的身邊,邵迪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往旁邊一側。

    “啊——!”

    她一時沒注意,整個人沒坐穩,連著馬紮向旁邊歪過去,還好莊諝眼疾手快的把她拉了回來,才沒讓她和地麵親密接觸。

    邵迪手腕細,莊諝一掌就能圈起來,隔著薄薄的衣料,邵迪完全能感覺到他手掌的熱度,掌上略微的粗糙感,慢慢灼燙著她的皮膚。

    手腕被緊緊箍住,她借著力坐好了,又不著痕跡的離他遠了點。

    “謝謝你啊。”

    “沒事。”

    放開手,莊諝手擱在腿上,指尖互相輕輕蹭了蹭。

    他一手還夾著煙,亮著淡淡的火光,忽明忽暗。剛想放嘴上吸一口,忽然想到旁邊的人,他猶豫了一下,想把煙撚滅,邵迪正好看到了。

    她說:“你抽吧,我不介意。”

    莊諝問:“不討厭煙味?”

    邵迪說:“周圍好多人抽煙,都習慣了。”

    “嗯”了一聲,莊諝還是擱地上撚了。

    冷不丁一陣風刮過,帶來了幾滴雨落在身上、臉上,邵迪禁不住打了個寒顫,感覺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莊諝見了,說道:“冷就別在這坐著了,屋裏待著去。”

    邵迪搖搖頭,“不想進去。”

    在外麵至少還有點聲音、有點動靜分散她的注意力,進去隻會讓她胡思亂想。

    瞧她打定主意,莊諝歎了口氣,回去拿了件外套給她披上。

    他身長,塊頭又大,衣服搭在邵迪身上都快拖地上了。

    邵迪一愣,忙說不用。可莊諝不管這個,聲音帶著不容反駁的調調:“不進屋就老實穿著。”

    “……”邵迪張了張口,還是沒說出話來。

    穿就穿,幹嘛那麽嚴肅。

    她撇撇嘴,把兩手伸到袖子裏。袖子寬大,掛在手上都咣當,長到遮住了她臀部,站起來就像個唱戲的。

    衣服沒有什麽怪味道,反倒是有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不過瞧著這人的樣子,也不像是會用什麽香水的樣子。

    念頭在腦子裏一過,邵迪就低低笑了起來。

    莊諝用香水,那該是什麽味道什麽樣啊。

    這場雨細細密密的一連下了四五天,邵迪反而真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整天望著這四四方方的天空哀歎。

    反倒是曾照豐這些日子雷打不動的往這裏跑,邵迪開始還覺得他油嘴滑舌的不像個好人,接觸的時間長了,這人好像也不是什麽壞人,還挺有意思的。

    這天難得天晴,邵迪蹲在牆邊鼓搗莊奶奶養的那幾盆花。院子的大門半敞,她忽的抬眼就看到曾照豐在外麵探頭探腦頭,活脫脫一個做賊的模樣。

    “不用看了,莊奶奶沒在。”

    “真的?”

    “真的。”

    曾照豐半信半疑,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個半圈,這才放心的走進來。

    要說他也是記吃不記打,一張嘴就是滿嘴跑火車,隻要讓莊奶奶聽到,那絕對掄著拐杖給他點顏色瞧瞧,隻不過從沒打到身上就對了。

    按照莊奶奶的話說,就是得讓他吃點苦口,省的以後那張嘴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我說就是老太太忒愛操心了,我又不是十幾歲的人,還用的著天天的棍棒底下出孝子那一套,我爹都不這麽管我。”曾照豐嘴裏不情不願的,可腿還是很誠實,日常三次往這跑。“我哥呢?”

    邵迪揚揚頭,“做飯呢。”

    “哎呦。”曾照豐搓搓手,滿臉的期待,“有口福了。”

    這些日子莊奶奶身子骨不太好,做飯的活就都落到了莊諝身上,也就是些家常菜,可味道的確不錯。邵迪之前也覺得自己就這麽幹看著不合適,幫著忙活了幾次,那叫一個越幫越幫,今天摔個碗,明天摔個碟,直接就被大廚趕出來了。

    “我去看看。”曾照豐耐不住性子,一溜煙跑進去了。

    廚房不算大,角落裏還砌了個灶,擱旁邊的是個煤氣爐子,煤氣罐就放在下邊。上麵坐著鍋湯,曾照豐伸手就要掀蓋聞聞,被莊諝一筷子給打回去了。

    “老實點。”

    “哎……這不太香了嗎。”曾照豐悻悻的收回手,搓搓被打的地方,麻的有些癢。

    莊諝在那圍著個半身的圍裙,左手端著碗打了兩個雞蛋,右手攪動,快的叫曾照豐有些眼花。

    “哥,你這是弄什麽?”

    莊諝頭也不抬:“蒜薹炒蛋。”

    “嘿,這個我愛吃!”曾照豐說著就從旁邊又抓過來兩個雞蛋,往桌上一磕就要打進去,“雞蛋多放點,多放點。”

    這碗本來就不大,裝下四顆蛋,蛋液滿滿的溢在碗邊,要不是莊諝手穩,可不得撒了。

    曾照豐笑著打哈哈,“失誤失誤,換個碗就行!”他看都不敢看莊諝,埋著頭找了個大碗出來,畢恭畢敬的把他手裏的接過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說:“讓我來打,哥你歇會兒!”

    說是他來做,可莊諝手下也沒閑著,兩人在廚房裏忙著,曾照豐苦哈哈。

    他就是摸準了時候過來蹭飯的,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在家泡個方便麵吃了。

    邵迪在外麵轉了一會,過來扒著門框探出半個腦袋,問道:“要不要我來幫忙?”

    曾照豐正手忙腳亂的打著下手,看到她自告奮勇,忙不迭的就要讓她進來。可聲還沒出,就讓莊諝給截下了。

    “不用,馬上就好了。”

    “哎?”曾照豐一臉問號。他這幾天總趕著飯上桌才過來,完全不知道邵迪的那些壯舉,想了想,還當是莊諝心疼人家小姑娘,臉上笑得那叫一個欠揍。

    莊諝瞥他一眼,“還站著幹什麽,盛飯。”

    邵迪看他確實用不著自己,門口晃了晃,就跑屋子裏把小飯桌搬了出來擺上,又拉了幾個凳子。

    曾照豐被使喚的手下不停,望了兩眼外麵,蹭蹭莊諝說:“哥你幹嘛呢,憐香惜玉?”

    “那麽多廢話,你飯盛好了?”

    “哎你別打岔啊!”曾照豐拿著個飯鏟比劃,“說真的,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莊諝沒理他,手下卻是一頓。

    他背對著曾照豐,臉正衝著窗戶,抬眼就能看清楚整個院子。邵迪拿著塊布擦桌子,稍微彎了一下腰,纖細到莊諝覺得自己都可以一把握過。

    “要不是的話,哥你看我有沒有戲?”曾照豐自顧自的說起來,“你看啊,我長得也不算差吧,身子骨也是不錯吧。而且這幾天接觸下來,我覺得這妹子對我肯定也有好感,就是不好說出口。要不哥你幫我問問她?”

    莊諝眨了下眼睛,繼續炒菜:“要問自己去問。”

    “我這不是不好意思嗎,要是被拒絕了,我多尷尬啊。”

    莊諝正炒著菜,手下一停,哼笑一聲,扭頭問他:“我就不尷尬了?”

    曾照豐摸了摸鼻子,討好的笑:“這不是為了弟弟我的終身大事嗎,哥你就犧牲一下。”

    “滾蛋。”

    “……”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說的沒錯,飯桌上,曾照豐那叫一個熱情,一會給邵迪夾個這個,一會夾個那個,碗裏的菜都快冒尖了。

    看他還要夾點什麽,邵迪趕緊捂著碗,說道:“夠了夠了,再多就吃不下了。”

    “瞧你這麽瘦,可得多吃點。”曾照豐伸到半路的筷子隻好拐了個彎,放到自己碗裏。

    邵迪笑了笑,“還好吧,不算瘦了,我還想減肥呢。”

    “你這樣還減什麽?!”他訝異道,“再瘦都皮包骨了,胖點好看。你是沒見到我們村的那個,那才要減肥了,你用不著。”

    邵迪在這呆了五六天,因為下雨總共沒見過幾個人,這會子聽他說起來,也不覺來了興致,問他:“你說的是誰啊?”

    “就是村東頭的老魏,那身材,兩個你才差不多。”

    “老魏?是男的?”

    “女的!”曾照豐一拍桌子,激動了。他兩手圈了一下,圍了個圓出來,“差不多這麽肥吧,那塊頭,你是沒見過,一掌能把豬給推倒了……哥你踩我幹什麽?”

    他說的正在興頭上,絲毫沒懂這個暗示,扭頭埋怨的看向莊諝。

    費力不討好。

    莊諝哼了一聲,眼角瞥見慢慢進門的身影,也不吭聲了,擺出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曾照豐背對著門口坐的,什麽也沒發覺。反倒是邵迪坐在對麵,抬眼就看到了來人,她剛要出聲,就被桌底下莊諝的腿碰了一下。

    她下意識的朝他看去,隻見莊諝眼裏閃著戲謔的光,不動聲色的衝她搖了搖頭。

    ——別說話。

    ……

    邵迪抿了抿唇,目光在人身上轉了轉,雖然不忍心,還是低下頭兀自扒飯,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嘴角憋不住的笑。

    曾照豐沒察覺出他倆的異樣,依舊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你們說她怎麽不去練舉重呢?她要去了,絕對拿第一,橫掃千軍,誰是她的對手!可惜了這麽個好苗子了,白長了一身肉!”

    說累了,他喝了口湯,還沒咽下去,後背就被人猛地一拍——

    這一掌猶如泰山壓頂,把他背都壓彎了兩分,那口湯也盡數噴了出去。

    好在他及時轉了頭,沒殃及到那一桌飯菜。

    一下嗆到了氣管,曾照豐臉紅成了豬肝色,氣都喘不勻,邊咳嗽邊罵:“我操!誰啊!”

    “泰山”站在他身後冷冷的道:“推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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