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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菜了啊，都讓開點，小心撒衣服上了，都是油啊。”

    先是幾盤涼菜上桌, 等一桌人都動筷了，邵迪才把自己想吃的夾過來。

    “喂，你先別吃了, 我還沒問完呢。”許雲婷皺眉看著她, 剛要拉她，又有人過來上菜。

    她倆坐在靠近過道的地方，正好上菜方便。

    她鍥而不舍, 邵迪剛開始還裝作沒聽見，次數一多, 她歎了口氣, 夾了個四喜丸子到她碗裏, 勸她：“多吃點, 挺好吃的。”

    “我不吃！”

    “那我吃好了。”

    “你——！”

    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許雲婷恨得牙癢癢。

    她說：“你也不許吃！”

    邵迪咬了一口饅頭說：“你這什麽道理，你不吃還不讓我吃，我餓啦。”

    “那你等一會兒的。”

    “你確定？”

    邵迪瞅了眼桌上，剛上桌的菜已經是所剩無幾了。

    村裏人幹的活大多是力氣活，有些還需要下地, 累了吃的也多, 久而久之飯量也養起來了。菜量也不算大, 一桌十個人，也就剛剛好。

    許雲婷也知道這個道理，張張嘴也沒什麽可說的了。她總不能說，讓邵迪一會饅頭蘸菜湯吧。

    她倆嘀咕了半天，同桌的有人看過來。

    “你們倆妹子不吃飯等啥呢，菜都上齊了也該吃完了，別拘著，吃啥就夾。”

    “哎，好。”許雲婷笑笑，周圍這麽多人，她再想問什麽也沒機會了。

    一頓飯吃了個飽，最後上來的是西紅柿蛋湯，邵迪喝了好幾碗，肚子都漲了。

    再瞧瞧對麵，同一時間上的桌，她們都準備起身撤席了，莊諝那邊還沒吃到一半。他礙著開車沒有喝酒，可也擋不住別人喝，都是親朋好友，有段時間沒見，也拉著他不讓他離開。

    邵迪也不懂這邊的規矩，過去附耳問他：“還不走嗎？”

    “等會兒吧。”他使了個眼色，“走不開。要不你和雲婷待會，找老太太也行，我盡快過去。”

    “好吧。”

    邵迪一走，莊諝旁邊人笑嘻嘻的攔住他的肩，戲謔的笑問：“怎麽著大莊，那你對象啊？長得夠標致的啊。”

    莊諝把他手拿下來，直到那背影離開了視線才把眼神收回來。“什麽對象，八字還沒一撇呢。”

    “哎呦嗬，這怎麽個意思，吃癟了？”

    “邊呆著去。”

    “不能啊，哥們你在外麵跑了這麽多年，這一小妹子還拿不下手？有損你威風啊。”

    弄了口菜吃，莊諝哼道：“哪那麽多廢話，喝你的馬尿去，那都塞不住你嘴。”

    “操，你別裝！要不是看你今天得回去，我非給你灌趴下了！”

    “別吹比，哪回不是你先認慫的。”

    那人不服，打了個嗝想了想“那話怎麽說來著……對，三日不見，刮目相看！老子都他媽三月沒見你了，你別小瞧！”

    莊諝說：“三百年也一樣。”

    “……媽的，嘴還那麽毒。”

    ***

    隨著人流出去，邵迪直感覺水在肚子裏逛，小腹漲漲的，她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衛生間，最後隻好又拽住了許雲婷。

    她沒好氣：“幹什麽。”

    邵迪低聲問：“衛生間在哪，你知道嗎？”

    “還衛生間，不就是茅房嗎。”許雲橫她一眼，哼哼道，“盡搞那些文詞。等著，我拿鑰匙去。”

    許雲婷學曆不高，上完初中就輟學了，這也是他們這邊普遍現象，能上到高中的也就一小部分。以至於她瞅著邵迪這個大學生就覺得兩人磁場不對，尤其還有莊諝那一層關係在，她更不舒服了。

    邵迪這樣在原地哪站得住，走來走去，等了幾分鍾也不見人出來。直到忍不了了，剛要進去找她，她才過來。

    鑰匙圈掛在手指上，許雲婷轉了轉，叮當作響。“走吧，別一會尿褲子了還賴我。”

    “……”

    邵迪忍了又忍，抿緊了唇，跟在她後麵。

    這邊的廁所都不是像城市裏那樣，一個衛生間還有馬桶，一衝就完事了。反而是每家每戶在外麵自己搭的一個廁所，拿磚壘起來的，留個門上鎖，不是自家人也進不去。

    那極為傳統的衛生間，邵迪剛開始來這的時候還真不適應，生怕一腳踩空了，每次都戰戰兢兢的，像趟地雷一樣。

    到了地方，許雲婷把鎖給她打開了，揚揚頭：“去吧，我在這等你。”

    “謝謝。”邵迪是真當她好心，進去後把門關上。

    這種衛生間雖然也算通風，但怎麽說也是有味道。邵迪憋住了氣，一氣嗬成，等完事後迫不及待的要出去，一拉門，卻怎麽也拉不開了。

    她使了使勁。

    紋絲不動。

    “許雲婷，你在嗎？”

    “在呢。”

    “那你把門開一下，裏麵打不開。”

    “那就對了。”許雲婷的聲音隔著扇門聽都那麽得意，“我鎖的，能讓你打開嗎？”

    “……”邵迪推門的手一頓，還以為自己聽岔了，“你鎖門幹什麽？”

    他們來的這地方遠了點，四下無人，許雲婷來回掃了兩眼，這才放心。

    “和你談談。”

    熱氣升騰，邵迪聲調拔高了一點：“在這地方？！”

    “對啊，沒人打擾，挺好的。”

    “……”她不可置信，問：“喂，你是三歲小孩嗎？”

    這都是學校裏玩的把戲，怎麽到這地方還能讓她玩出來。

    許雲婷：“你哪那麽多廢話，我跟你說，我現在很不爽，你要不想在裏麵待著，就好好回答我。”

    邵迪歎了口氣，“你開門，我出去再談。”

    “你當我三歲小孩嗎？”

    “……”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這裏麵的味道難以形容，邵迪喘口大氣都不敢，捂著鼻子說話嗡嗡的：“你到底要問什麽。”

    許雲婷得意的一哼，問道：“你到底是不是跟著諝哥過來的？”

    “都說了不是了。”

    “那你跑這裏來幹什麽？”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

    她在外麵踱著步子，像是在思考她話中的真假。

    “那你對諝哥沒有意思？”

    邵迪怔了一下，“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

    “不可能！”許雲婷卯足了勁說，“諝哥那麽好，你會對他沒有想法？！”

    “不然呢，我又不喜歡他。”

    “可他喜歡你啊！”

    回屋裏把手機充上電，剛開機就來了通電話。邵迪手一抖就接聽了，等看清那一串號碼，想掛斷也來不及了。

    “小迪？”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聲。

    邵迪手指停在屏幕上方，微微僵了一下。

    “小迪，你在嗎？”

    邵迪沒有說話，眼睛看著屏幕上一點點變化的時間，嘴唇嗡動，沒有出聲。

    “我知道你在聽，和我說句話，好不好？”付振放鬆了聲音，柔柔的哄著她。“這幾天你去哪了，我都找不到你。”

    “你是不是出去玩了？告訴我地址，我去找你？”

    “我剛找人弄到了兩張音樂會的門票，你不是喜歡嗎，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吧。”

    電話那頭巴拉巴拉，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邵迪覺得眼睛有點澀澀的，拿袖子擦了一下，隻當是外麵刮風進了沙。

    她抿了抿唇，直接把手機扔到桌上，自己則躲上床埋在被子裏。電話沒有掛斷，任由著男人在那自言自語。

    “這張票我托了好多人才弄到的，很難買，花了我半個多月的生活費。別浪費了，你覺得呢？”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一周後你回得來吧，我等你啊。”

    “小迪，你別生氣了。”

    ……

    不知過了多久，邵迪閉目塞耳一句話也沒有回答，直到電話那邊沒有了聲音，她才從被子裏爬出來，眼圈紅紅的，枕頭上一圈的水漬。

    屏幕已經黑了，打開顯示的是手機的主界麵。

    7分23秒。

    這通電話的時長。

    邵迪自嘲的一笑，她和爺爺打電話的時間，大概都要比這個長。

    付振這個人真沒有耐心，不管任何事啊。

    西風吹，斜雨打著窗沿。

    外麵雲層壓得低，下著雨，連光線都比平常暗了幾分。

    邵迪本來早上就沒有睡醒，碰上下雨心情更是壓抑，這下接了付振的電話，現在整個人的負能量簡直要爆棚。

    她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小水坑蕩起接連的漣漪，總算知道為什麽電視劇裏的主角們心情一不好就要淋雨了。

    她也想去發泄，可現實情況又不允許她這麽做，畢竟現在沒有第二套衣服可以給她換了。

    她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本來是出來散心的，可自從下了火車，她好像就沒碰到什麽讓人痛快的事。

    邵迪在這自怨自艾，期間爺爺又給她打了通電話，邵迪說明了情況，老人家沉吟了片刻，囑咐道：“一個人在那邊小心點，別出事。”

    邵迪乖乖道：“知道啦。”

    老人家年紀大了就是容易多想，又嘮叨了幾句，邵迪認真聽著，外麵天涼，可此刻她心裏暖呼呼的。

    “爺爺，你最好了。”

    邵爺爺那邊喋喋不休的聲音一頓，然後帶著老年人的沙啞，輕聲說：“臭丫頭。”

    興許是邵迪趕得時間太巧，這邊梅雨季節，從這天開始雨就連綿不斷，時大時小，可就是沒個停的征兆。尤其是洗衣服，兩天能幹就是她運氣好。

    邵迪二十一年的時間都生活在北方，難得會碰上這陰雨連綿的天氣，犯愁了幾天之後也就習慣了。

    反正也走不了，每天除了和莊奶奶聊會兒天，就是無所事事的望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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