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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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捏手,微顫。

    還是很想說點什麽。

    內心戲過了一陣,奚溫寧才舔了舔牙槽,說:“剛才你和鬱柚出去,你們……是說清楚了?”

    “嗯,她應該明白的。”

    方才包廂裏人多,有些話不能當麵說的太開,也不知道是不是鬱柚家裏又發生什麽事,所以他出去單獨談了幾句。

    雖說奚溫寧心裏有點在意,但她知道要是徐遠桐有好感,也不會這樣當眾拒絕別人。

    “你上次認為,沒有持久的喜歡,我擔心你以後會不會一個人在海邊的豪宅裏數著錢孤獨終老。”

    徐遠桐無奈,這都什麽跟什麽。

    她又腦補什麽大戲了。

    “謝謝你啊,學妹。”

    “其實,我挺希望你能開心。”

    徐遠桐才聽罷,愣了一愣,意猶未盡般地牽起唇角。

    語氣還有點刻意:“你想讓我怎麽開心?”

    奚溫寧怔了怔。

    她沒接他的調侃,而是想了想,說:“我覺得讓一個人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讓他變得和小孩子一樣,無憂無慮,任性妄為。”

    徐遠桐眯了一下眼:“嗯,當小孩子是好,可以暴戾,可以天真,可以肆意揮霍。”

    “哎,像你這麽聰明,一定沒有童年,挺慘的。”

    “……”

    其實是覺得很不容易吧。

    像他這樣經曆的少年,就算她了解的還不夠徹底,但世上又能有幾個呢。

    徐遠桐揚起嘴角,想到什麽,笑了:“任性妄為,那都比不過你,連學長的屁股都敢摸了,你不是超厲害的?”

    “……哎呦,明明是你先的。”

    大概在他眼裏,她就是這樣的小孩子。

    所以才敢獨自一人站出來挑戰權威。

    他們單獨走了很長一段路,酒氣什麽的其實早就散了。

    這時候,兩人聽見花園另一側的角落,傳來尖銳的女嗓音:

    “你一個小姑娘,大半夜不回家,還出去喝酒!還好被我碰到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走在街上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神經病,我都懶得睬你。”

    “之前你們學校還有家長說,你檢查出懷孕了,是不是真的?啊?鬱柚你是不是瞞著我去打-胎?”

    “你真的不要太過分了,這種話你怎麽也說的出口?嗬嗬,你自己這把年紀還去做宮-縮手術就不嫌惡心?!”

    盡管隔著一段距離,但還是讓人聽清了。

    奚溫寧秀眉緊蹙:“這是誰啊?”

    “鬱柚的媽媽。”徐遠桐看這情形也不太能瞞,就多說了一句:“是養母。”

    ……

    以前,鬱柚逃課曠課,老師把她喊去辦公室,還會好心地勸說:“你不怕家裏人知道啊……”

    可家裏人誰管啊。

    起初也覺得泄氣,還有煩躁和痛苦。

    但後來連這些情緒也不見了。

    徐遠桐知道她家裏的情況,她的養母是奇葩中的奇行種。

    據說,是因為年輕時有一次走親戚,覺得嬰兒可愛,又不想破壞自己的身材養一個,就去領養了鬱柚。

    沒過幾年懷孕生下一個兒子,就徹底不管她了。

    養母平時也不給她零花錢,家裏開著大奔,每天中午給她帶去學校的飯菜卻隻有白飯和豆腐。

    那個女人把自己的親爹送去養老院,親媽住在鄉下房子裏的地下室。

    逢年過節隻去看什麽“幹-爹”,連親爹親媽也不管。

    有時候學校要交雜物費了,鬱柚隻能去養母的皮夾子裏偷。

    偷錢的事東窗事發,她被養母追著一路打到大街上麵,撞見同一所初中的他。

    那時候徐遠桐也才十四、五歲,眼眸裏的光卻是蒼白又凜冽。

    現在,他們一家人已經入籍澳大利亞,打算將她一個人留在中國。

    花園裏有些唏噓的涼風,把鬱柚發燙的臉頰吹散了一些溫度。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索然無趣,想來不止一次遇到過這種情況,習以為常了。

    她朝他們的方向走過來,雙方在沒有準備的情形下碰了麵。

    奚溫寧還在琢磨要不要打招呼,還是裝作不認識,別讓鬱柚覺得難堪……

    那跟著過來的女人竟然站到他們麵前,對著徐遠桐說:“你是徐先生的兒子徐遠桐吧?智商很高的那個是不啦?我們以前見過,你一直和我女兒在一個學校的……”

    她臉上緊繃,像剛拉過皮,從頭到尾與鬱柚沒有一絲相似之處。

    “你好,我是澳籍華人,我叫盛曼妮,諧音和money很像對不對?”盛曼妮自說自話地看向奚溫寧,說:“因為阿姨我很會賺錢的。”

    奚溫寧:……

    很久沒遇見過戲這麽足的大媽了。

    徐遠桐臉上也稍有情緒起伏。

    他淺淺地皺眉,用一種看智-障般的眼神盯著那女人。

    盛曼妮搔首弄姿,完全沒有一點作為母親的自覺。

    “偶喲,徐少爺你別覺得我凶哦,我剛做過整形,醫生說我不能做臉部表情的!”

    徐遠桐視線低下來,清清冷冷睨著她:“我根本不記得你。”

    “我和你爸是在一個商會見過的,那時候……”

    她叨叨叨地說個沒完。

    鬱柚臉色慘白,死死地抿唇。

    也不和他們打招呼,也不掉頭離開,就像是徹底僵在了原地,被逼死到絕境,不知如何應對。

    才剛告白被拒,還被這種母親“公開處刑”。

    美人怎麽這麽慘啊。

    奚溫寧實在看不過去,她心裏打著小算盤,這種時候不飆戲不行。

    她悄悄扭開大衣扣子,拉低胸口領子,再撥開胸前的頭發,眼神有點挑逗,眼尾向上一勾,神情嬌俏又開朗。

    “阿姨~~~你們家鬱柚太沒勁了,我們叫了好幾次讓她一起出去,她就是不肯,老是一個人學習學習,你也把她教的太乖了吧。”

    盛曼妮想說我這女兒可一點也不檢點,可看到一旁徐遠桐始終冷著臉,就不敢出聲了。

    她在商會上麵也想和徐先生套近乎,結果端著酒過去,“大哥”兩個字剛喊出口,人家就直接撤了。

    徐家這父子恐怕眼界高,不太好糊弄。

    奚溫寧斜了一眼身旁的學神,手還搭住對方的胳膊,語氣挑逗:“你看呀,我們年段第一的徐天才都經常一起和我們玩的,鬱柚也該和您一樣,性格再熱情一點,阿姨你說是吧,嗯?”

    徐遠桐抬眼,看著她搭在自己皮膚上的手腕,白白的一截像藕,心念微微地浮動,手指蜷起了一下,隻能任由她掛著。

    嘴上難得應和地說:“嗯,鬱柚要多和我們一起玩玩。”

    盛曼妮愣了愣,又看了一眼鬱柚,那眉目生的真是好,有點清冷綺麗的味道。

    她心裏打了如意算盤,差點就忘了醫囑笑出聲。

    “好的好的,那再好不過了,徐少爺你以後要帶……”

    奚溫寧內心冷笑,臉上還是嬌媚地眯著眼,裝不良少女,搶過對方的話頭就說:“哎呦~~~阿姨你對女兒可真好啊!”

    “那可不,要知道我們家可是很有錢的,在北京、澳大利亞幾處地方都有置業……”

    “阿姨你這拉皮的技術真好啊,我跟你說,本仙女以前也聽過一家診所不錯的,你是不是去的那裏啊?哎那個醫生叫什麽來著,他給很對大明星做過的……”

    奚溫寧的戲比盛曼妮還浮誇,硬生生把老阿姨給比了下去。

    鬱柚對他們頷首,就連眼底藏著的諷刺也很安靜。

    “溫寧,下次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盛曼妮什麽反應,自己走了。

    盛曼妮還留著想和徐遠桐套近乎,對方鳥也不鳥他,一把扯著小仙女奚溫寧就往反方向走。

    等到離開很長一段路,盛曼妮說話的聲音已經遠去,周圍車輪碾壓道路的動靜和路人的說笑也一並淡去。

    奚溫寧覺得一股氣積到胸口,根本讓人沒法輕易釋然。

    就像你隻是站在無憂無慮的樂園。

    永遠不知道他人是生活在怎樣的地獄。

    越想越有點難受,她知道原生家庭的桎梏有時會影響一生,難以磨滅。

    徐遠桐的聲音在黑暗中,像帶著一道熠熠星輝。

    “外套扣好,晚上冷了。”

    她才愣了一下,抬頭見他手插兜裏,還是散漫清冷的模樣。

    “走吧,再不回去要趕不上奧斯卡頒獎典禮了。”

    “……你又嘲笑我啊。”

    “不是,我覺得你很厲害。”徐遠桐看著她,很篤定的語氣:“奚溫寧你特別棒。”

    突然被學神這麽認真的誇獎,她真的要害羞到爆炸了。

    “你比我認識的大部分人都要勇敢,也比他們更溫柔。你始終感知著世間的善意,開朗樂觀,但又不盲目快樂,你還懂得把這種善意給予他人。”

    她聽得愣怔,鼻尖也有一抹酸澀。

    “別誇我,都說了我會膨脹的……”

    奚溫寧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他,特別真誠,“而且,你才棒吧,你是我隻見過最聰明的人,也是最了不起的。”

    “你戲又過了。”

    “我沒瞎說。”

    她不是嘴甜,而是在說心窩裏的話,“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學神,沒有之一!”

    冬日的星夜,徐遠桐的黑眸像是被漫天星光籠罩著。

    他沉默幾秒,臉上平靜,但內心有潮水在翻覆。

    隻好佯裝玩笑地說:“嗯,老哥穩。”

    ——

    回到家,奚溫寧還帶著身上烏糟糟的氣味。

    自從上了高中她還是第一次這麽晚回來。

    周幼走近以後,當然也聞到了這股味道。

    “等等等,不是和你同桌出去看電影嗎?你聞聞,身上怎麽有酒味和煙味啊?”

    “我忘記說了。後來我們和徐遠桐他們一起去給學長過生日了,不信你去問阿姨。”

    “我又沒說不信。”周幼點了點女兒的小鼻尖,“徐遠桐送你回來的?”

    “對啊,很負責的送到門口。”

    “不錯嘛,我女兒和天才也能玩的這麽好啊。”

    奚溫寧聽出母上大人的嫌棄,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周幼:“打你哦!快去洗澡!”

    奚溫寧的拖鞋在地板上噠噠噠,她快步跑回閨房,打開窗戶,看著斜對樓的底樓,在天井深處的房間,燈光泛著溫黃的神-韻。

    那是徐遠桐家的客廳吧。

    回想今晚鬱柚對他表白的舉動,還有那個盛曼妮做作虛偽的嘴臉,內心根本沒法安靜下來。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信息量超大。

    奚溫寧蹲在凳子上,低下來將額頭抵住膝蓋。

    身上除了難聞的氣味,其實仔細分辨,還盈滿好聞的淡淡的薄荷味。

    就像是他在保護她的時候留下的。

    甜蜜又誘人。

    她抬頭,看見徐家樓上的天空,暗漆漆的,每一晚都有黑夜如常關照。

    可也總能看到破曉的那一刻吧。

    奚溫寧拿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心情莫名地down。

    無精打采地喪氣。

    ……不行不行,要振作!

    抱著膝蓋坐在窗前,又發了一會兒呆,她拿起手機,悄悄把自己微信名給改了——

    名字:我就叫學習。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還在嗎!抱起我的小仙女們挨個麽麽噠!!(づ ̄ 3 ̄)づ

    “我就叫學習”的小肉餅被個別聰明的猜到了~

    今天是存稿箱君發的更新,晚上的我應該在酒店裏昏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