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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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點,多洛莉絲抱著自己的貓,眼圈通紅的坐在一個純白色的房間裏,其實這應該不能被稱作房間,從外觀上看,這是個巨大的箱式膠囊,大概有十平米左右,放著一張單人床,桌子椅子,家具都是固定在地麵上的,門也是完全與牆壁融為一體,科技感十足的識別鎖,那個小小的防彈玻璃窗讓多莉不得不認為這是一個特殊的監牢。

    但嵌在牆壁裏的液晶電視又讓多莉有點迷惑,畢竟哪兒有囚犯住單獨隔間還看電視的。

    她穿著某位好心特工給她的寬鬆的灰白色外罩和短褲,她不知道自己的衣服去哪兒了,光裸的身體裹在特殊的冰冷織物裏,即使在這個開了暖氣的狹窄房間裏也讓多莉瑟瑟的,皮膚上連片的起了小小的雞皮疙瘩。

    房間裏有淋浴和衛生間,但多莉不想去使用它,她總覺得這個房間裏肯定有監控探頭什麽的。

    光著腳踩在白色地麵上,多莉的細胳膊吃力的抱著梵高,但她不肯放開他溫暖毛絨絨的身體,她害怕會有人來搶走他——一隻貓,莫名其妙的改變了毛發瞳色,還吹氣球似的長大了好幾倍,更別提、更別提他還撂倒了那麽多的政府特工!

    她把臉埋進梵高厚實的白色毛發裏,腦中閃過今天梵高跳到她懷裏,身後七七八八的昏倒了一水拿著武器的高大男人。然後菲爾·科爾森的笑臉出現在眼前,他的嘴唇一動一動的:“格林小姐,我們希望你能把這隻貓留給我們。”

    他說了一些變異、基因、齊塔瑞、外星之類的詞,好言相勸,大意就是梵高發生的變化他們很感興趣,非常需要弄清楚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多洛莉絲忘記自己是怎麽回應的,但他們一來一往的交涉了幾句之後,她堅定的抱緊了在她懷裏變得溫順起來的梵高,聲色俱厲的說不。

    她打了個寒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哪兒來的勇氣在人家的地盤上,如此直白粗魯的打斷了這個政府官員的話,拒絕了他的要求。

    他們是政府的人。

    多洛莉絲滿懷恐懼的想,然後她掀開被子躺倒在床上,用柔軟的被褥將自己和梵高包裹起來,梵高沉甸甸的臥在她胸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早已經睡熟了。他在剛開始還體貼的試圖安慰,不停的用帶倒刺的舌頭舔舐她的手臂,喵喵叫著拍她的肩,可惜多莉緊張過度,完全無視了他,於是梵高很快不耐煩起來,開始在她懷裏打起了愉快的小呼嚕。

    她絕望的想,完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梵高,他們會把梵高弄到手術台上去,剃掉他的毛,劃開他的腦子或者別的地方,抽他的血,試圖找出來到底是哪裏導致的梵高的大變樣。

    腦子裏想象出來的畫麵讓多莉直想哭,可是後來她又想到自己。

    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有問題了,和梵高一樣,身體的某個位置發生了不如梵高那麽大的,但也值得用解剖刀劃開看看的變化。

    要不然他們怎麽會把自己也弄到這裏來。

    一個神秘的,從未聽說過的,極有可能是黑暗邪惡的政府組織。

    她再次把臉埋進了梵高脖子處的厚毛裏,發出了一聲極輕的哽咽。

    多莉本以為自己可能睡不著了,但沒想到,她還是在一片混亂恐懼中一覺睡到了天亮。

    事實上她無法從門上的小窗口裏看出是不是天亮了,她醒來,是因為門外有個女特工扣了扣門:“多洛莉絲?你醒了嗎?”

    她滿臉是汗,猛然從噩夢中驚醒,梵高的大腦袋正躺在她的胸口上,正是噩夢和憋氣感的罪魁禍首。他一向愛躺在她的肚皮和胸口上,之前那個重量多莉勉強能接受,但現在就不可能了,因此,梵高隻能委委屈屈的橫著睡,好把腦袋挨在她胸前。

    她推開梵高,渾身冷汗的坐起來,提高聲音回應了一句:“我醒了。”

    門閥打開的聲音,伴著一個熟悉的聲線:“早上好,甜心。”

    穿著製服的金發美女手上提了一個購物袋走進來,臉上掛著親和力十足的微笑。

    是芭芭拉。

    多莉看著她,渾身僵硬的沒動彈。

    芭芭拉坐在椅子上,端詳著她的臉:“你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豈止是差,她現在看起來像鬼魂,膚色蒼白,翹鼻尖上俏皮的幾粒雀斑也顯得黯淡,淩亂幹枯的金發披在肩後,眼瞼下掛著兩輪淡淡的青黑色,滿臉是細小的汗珠,從額頭往下劃過臉頰,然後從下巴滴落到白色的被子上。

    可是她卻說:“我沒事。”

    幹澀低啞的嗓音把兩人同時嚇了一大跳。

    梵高終於醒過來了,他長大了嘴打哈欠,正好朝著芭芭拉,她能看見那一嘴閃著寒光的白色小尖牙正衝她打招呼。

    “。。。。”

    多莉依舊坐著沒動,芭芭拉將注意力拉回來,溫和的說:“你應該去衝個澡,我給你帶了衣服來。”

    梵高弓起背伸了個懶腰,慢悠悠走到床尾趴下,墨綠色的玻璃貓眼中似乎閃動著一種奇異的情緒,短促的尾巴帶著長毛在身後緩緩擺動,芭芭拉略微毛骨悚然的驚覺梵高監視的眼神中還帶著居高臨下的自得,仿佛是不把她看在眼裏,如同悠然自得的看一隻老鼠狂歡。

    她的背後不動聲色的冒出冷汗來,多莉遲疑的眼神讓她看懂了,將衣服連著購物袋遞給她,輕鬆的微笑道:“別擔心,我保證這個房間裏的監控探頭是關閉的,洗手間裏的監聽設備也是關閉的,你對我們來說不是犯人,好嗎?”

    猶豫了一會兒,想衝個澡換衣服的衝動和芭芭拉的保證站了上風,多莉接過紙袋,腳步輕浮的走向浴室:“謝謝。”

    她本來還想擔憂一下獨自與她相處的梵高,但昨天梵高打倒一片政府特工的事還令她記憶猶新,於是她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走進了狹小的淋浴間。

    洗手台上放著洗浴用品,多莉脫掉背心潮濕的灰袍子和短褲,讓溫熱的水流遍全身。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很不舒服,大腦內部仿佛有人在轉動一把小電鑽,耳朵嗡嗡作響,雙腿虛弱的打著顫,好像隨時要一頭栽倒,臉頰燒得厲害,熱水淋上去她都覺得有點冷。

    但她還是渾身發抖的洗漱完了,穿上了幹淨的新買的體恤和牛仔褲——芭芭拉真體貼,她甚至還給她準備了新的內衣褲。

    多莉沒看見吹風機,於是她隻好將頭發隨意擦了擦,披著濕發走出去了。

    她不住的吞咽唾沫,因為嗓子真的很疼,多莉懷疑是因為從昨天到現在她一口水都沒喝,因此喉嚨可能都幹裂了。

    芭芭拉和梵高就在外麵,動作都似乎沒變過,看到她出來,他們都迅速的轉頭望向她。

    “你在生病。”芭芭拉一下子站起來,語氣篤定。

    從溫暖濕潤的小浴室出來,驟然降低的溫度讓多莉瑟縮了一下,濕漉漉的腦袋格外的冰涼,腦仁裏一陣鈍痛。

    “我怎麽了?”她用嘶啞的嗓音疑惑的問,“生病?”

    芭芭拉向她走過來,用手觸摸了她的臉頰和額頭,多莉縮了一下:“你的手好冰。”

    “是你在發燒,親愛的。”

    多莉神色萎靡,她的臉色灰白,顴骨處卻燒的通紅,雙眼盈著水光,凹陷的眼窩沒精神的耷拉著,嘴唇毫無血色。

    梵高跳下床,緊張的喵喵叫,同時立起後腿站起,前爪搭在她的腰上,伸長了脖子去看她的臉。

    多莉被他撲的踉蹌,還好芭芭拉扶住了她才不至於摔倒。

    “我從來沒生過病。”多莉忍不住又吞了一口唾沫,嗓子刺得生疼。

    芭芭拉彎腰一把將她抱起來:“我得送你去醫務室,你燒的很嚴重。”

    她皺緊了眉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金色的馬尾在腦後帥氣的一步一晃,而梵高邁著小碎步緊跟在後,不斷的抬起頭去看萎靡不振的多莉。

    她們風風火火的穿過基地走廊,令人為之側目,知道內情的人一看到那隻大白貓,活像見了鬼似的讓開,恨不得貼著牆壁,震驚的目光不斷的在兩人一貓中巡視,仿佛不認識芭芭拉,又好像跟在她腿邊的是一枚導彈。

    醫務室的人在看見梵高時嚇得往後一跌,險些撞倒了金屬推車。

    “她燒的很厲害。”芭芭拉將昏睡過去了的少女放到白襯衫,簡潔的說。

    昨天才緊急處理了七八個渾身貓抓痕昏迷過去的特工,隸屬神盾局的可憐的黑人醫生不得不頂著大白貓虎視眈眈的眼神膽戰心驚的給多洛莉絲量體溫,打針,最後秉持著職業修養,小心翼翼的抖著手給她抽了一管血——他發誓他看見白貓的綠眼睛裏冒出凶光,齜牙咧嘴的似乎想要衝上來咬斷自己的喉嚨。

    上帝保佑,最終梵高不情不願的放棄了這個想法,他深沉的凝視著那一管鮮紅的血液被放進特殊的盒子裏,一個特工滿臉汗的在他的注視下接過金屬盒子,謹慎的退出了醫務室,芭芭拉知道他是把血送到實驗室去給那兒的科研人員做化驗去了。

    梵高現在不僅是一隻貓了,他就像某種童話故事裏的虛幻的野獸,神奇,高傲,狡黠,凶狠,綠瑩瑩的獸瞳裏冒著精光,那種類似人類的眼神讓人冷汗直流,幸運的是,他明顯在乎多洛莉絲·格林,就像她的守護獸,一條無形的鎖鏈套著他的脖子,而另一頭則在多洛莉絲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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