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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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李久路被限製“人身自由”。

    幾乎每次家長會過後都是這狀況,她基本已經麻木了。

    放學後在教室上一個小時自習,再去百花路小攤上隨便吃兩口,緊接著趕往約好的數學老師家裏補課。

    按小時收費,她每天補課兩小時,一共兩百塊,在當時看來,是筆奢侈的開銷。

    李久路對江曼是有歉意的,她也試圖配合,但發自內心的抵觸完全不能讓她專心致誌,她根本不是學習那塊料。

    一對一教學不比在課堂,老師精力都為她一人服務,想溜個號都難上加難。

    久路硬著頭皮撐過兩小時,期間打過幾次瞌睡,從老師家裏出來,胳膊已經被自己掐青了。

    站在室外,她使勁深呼吸,一股冷空氣吸進肺裏,才終於活了過來。

    撥出腕表看了看,九點過十分,街道上冷冷清清,連個行人的影子都沒有。

    她裹緊衣服,往老人院的方向走。

    身後傳來幾聲鳴笛,車輪碾壓著細碎的石子,一路開到她腳邊。

    駕駛位的窗戶降下來,周克手搭著方向盤:“上車了,路路。”

    久路向後退半步,欠身說:“跟我媽講過,不用麻煩周叔叔的,我其實自己能回去。”

    “你個女孩子怎麽行。”他催促說:“上車吧,我也是順路過來的。”

    李久路猶豫片刻,實在找不到合適借口,隻好硬著頭皮拉開後座的門,坐穩才發現副駕位置還有一個人。

    周克側頭:“這是陳叔叔。”

    久路拘謹的坐著:“陳叔叔好。”

    “你好。”陳瑞成回頭打量她片刻:“上高幾了?”

    “高三。”

    陳瑞成點點頭,和周克說笑著:“這孩子安安靜靜,一看就挺懂事兒的。”

    “路路很乖。”

    陳瑞成沒接話,車子駛了出去,速度並不快。

    他手在大腿上打著節拍:“對了,老周,下月可能還有一批五保戶要轉過來,宏華鄉的敬老院倒閉了,人員沒處安排。”

    周克頓了下,為難的說:“院裏一共兩百張床位,已經住滿了,恐怕……”

    “老周,克服一下吧,上麵劃分過來的,我也是沒辦法。”他語氣挺強硬,拍著他肩膀歎口氣:“實在不行就加床位,我看裏麵那間活動室挺多餘,要不改成房間?”

    周克:“加床位……”

    李久路側頭看向窗外,耳朵自動屏蔽那些與她無關的交談聲。

    冬天的街道要比往常蕭瑟許多,兩旁路燈也奄奄一息的支撐著。

    幾分鍾過後,陳瑞成先到家,車裏隻剩她和周克。

    周克從後視鏡看她:“路路,晚上吃飯了嗎?”他緊著眉看了看腕表:“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再回去?”

    “不了我晚上吃很飽。”久路趕緊說:“回去還有很多試卷要做,明天老師檢查的。”

    周克看著前方,輕鬆的笑笑:“你被你媽弄的精神太緊繃,她的做法我其實不讚同,上一整天課已經很疲勞了,晚上再接著補課效率不會太高的。”

    久路想起剛才幾次打瞌睡,這一點倒是很認同他。

    車子還是在十字路口往相反方向開出去。

    她望了望窗外:“周叔叔,我們……?”

    周克哦了聲,“你媽喜歡福林路的蟹粉粥,今天天冷,正好給她帶一份。你吃嗎?”

    “哦,我不吃。”

    停穩後,周克拿著錢包下去,久路坐在車裏等。

    他冬天也隻穿呢子大衣,腕表露出半截,皮鞋在暗光下隱隱發亮。

    周克走路的時候步子邁很大,衣角擺動,顯得意氣風發。

    久路塌下肩膀,視線定在窗外,玻璃上慢慢凝結的霧氣使他身影變模糊。

    她摳著指甲邊緣的皮膚,稍稍動一下僵硬的雙腿。

    好像一個世紀那麽長,周克拎著打包袋坐上車。

    買粥耽擱了些時間,他開車謹慎,到家已經接近十點。

    老人院院門大敞四開,門前停了輛警車,紅藍交織的警燈在四周投下混亂的光影。

    門口拉了警戒線,這一處從來都死氣沉沉,此時卻擠滿看熱鬧的人。

    李久路猛地前傾身體,心中狂跳不止:“怎……怎麽了?”

    周克表情凝重,刹車踩得急,迅速推開車門出去。

    她最初以為是江曼出了事,怕得渾身癱軟,直到看她迎出來,才劫後重生般狠吸了口氣。

    江曼拉住周克,先是問:“路路呢?”

    “在車裏。”他拍拍她的肩:“發生什麽事?”

    “給你打電話但是關機,一樓住的王永發大爺自殺了,有人報了警,正在裏麵調查。”江曼焦急的說。

    周克從兜裏拿電話,看了看黑掉的屏幕,又揣回去:“別擔心,我去裏麵看看。”

    江曼點頭,趕緊拉住跟過來的李久路,一同進入院子裏。

    屍體還停在房間,有法醫進行初步屍檢。

    院子站了三五群人,警察正對老人院的工作人員詢問筆錄。

    他們進去,有警察立即迎上來。對方姓吳,簡短自我介紹後,做了個請的手勢,把周克帶到角落。

    “你是這裏的負責人?”

    “對,我是院長。”

    “慣例詢問一下,今晚七點到十點之間,你在哪裏?”

    “在外麵吃飯,然後接孩子放學。”

    吳警官在本子上記錄下來:“哪裏吃的飯?跟誰在一起?去什麽地方接的孩子?”

    周克說:“永府路的寶萊食府,和房管局的陳瑞成局長,之後由他陪同去玉檀路接孩子,之後先送局長回家,中途又拐到福林路上買了粥。”

    吳警官筆尖微停,抬起頭看他一眼,隨意道:“嗯記得挺清楚,那就是都有時間證人了。”又問:“覺沒覺得王永發最近有什麽異常?”

    “老人的日常情況護工最了解,我不太接觸。”

    “據你所知,他和其他老人相處怎麽樣?和誰結過怨?”

    “結怨算不上吧,可能有時候因為下棋吵兩句。”周克蹙眉想了想,“實在抱歉,具體情況還是問護工比較好,但這裏老人相處還算和睦,最起碼我沒聽到過……”

    吳警官問完後就放行,周克快步進入老宅。

    這邊李久路也被問了幾句,轉身回房時,餘光見門口台階邊坐了一個人。他兩手搭在膝蓋上,低垂著頭,隻穿一件單薄的黑線衫,安靜坐在那裏。

    久路踟躕片刻,朝他走過去。

    等到視線能看清時,目光下移,腳步忽然頓了頓。

    馳見也察覺有人走過來,抬起頭,脊背挺直了些。

    久路盯著他的手:“你怎麽也在這兒?”

    馳見聳聳肩。

    “你……手上都是血。”

    馳見嗓子有些啞:“那大爺的,剛才踹門不小心粘上了。”

    “是你發現的?”李久路走到他麵前。

    馳見輕輕滾了下喉,抬頭看她:“血從門縫流出來……我剛好看見。”

    久路蹲下:“警察問過話了?”

    “問過了。”

    “他們怎麽說?”

    馳見看了眼旁邊:“讓再等等,等他們調查完。”

    李久路抿了抿嘴唇,陪他安靜的蹲著,在自己家裏發生這種事,總感覺有些過意不去。

    江曼那邊盤問完,看見兩個孩子蹲在那兒,快步走來:“路路。”

    李久路起身。

    江曼摸摸她的臉頰:“嚇到沒有?”

    她搖頭。

    沒等說兩句,周克站台階上招呼她進去,江曼看一眼馳見,對久路說:“先帶你同學回家,給他找一件你周叔叔的衣服,就在臥室衣櫃第二個抽屜裏,用一樓浴室洗澡,然後給你同學弄點吃的,這邊完事兒我去叫你們,聽見嗎?”

    久路:“……好。”

    江曼剛交代完,又有警員找來。

    他把她帶去旁邊:“因為你是死者生前最後一個接觸他的人,所以這邊處理完,麻煩你跟我們去趟警局,做進一步調查。”

    江曼緊了緊手:“可我全都說了啊。”

    “例行公事而已。”

    久路望了望江曼那邊,目光又轉向大門口,看熱鬧的人有增不減,指指點點,熱烈的討論著。

    整個老人院燈火通明,沒有往日的淒冷寂靜。

    她稍稍俯身:“我媽叫我們先回去。”

    馳見抬眼:“嗯。”

    久路等了片刻,他仍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馳見?”

    馳見緩緩抬起手,衝她伸過來:“拉一把,腿坐麻了。”

    “……”

    李久路看了眼他血跡斑斑的手,那一刻,還是毫不猶豫遞給了他。

    其實她那時候什麽都沒想,一切出於本能。手指相觸,他指尖冰冷的溫度一同傳遞過來,心底某種情緒迅速泛濫,想要溫暖他。

    久路手指回扣,把他從地上拉起。

    鼻端衝進淡淡的血腥味兒,他的大手十分用力的緊握著她,兩人往老宅旁邊那棟房子走去。

    她先一步,帶領著他,身後的陸離世界漸漸遠離,毫無來由的認同感,讓她覺得他們同病相憐。

    那一刻,她覺得兩人的步伐都無比默契。

    一路上,馳見始終沒放手。

    直到進入房間,熱氣鋪麵,久路才清醒幾分。

    她掙脫開,指了個方向:“浴室在那邊,我去給你拿衣服。”

    久路開了客廳的燈,找出衣服給他:“往右是熱水,櫃子裏有新毛巾。”

    “謝了。”馳見低著頭,交叉手臂,拽住後肩布料,一把從頭頂扯下來。

    李久路看向別處。

    他進去以後,久路先去廚房洗手,然後找來水壺燒水。

    她的頭現在有些亂,眼前都是馳見坐在台階上,低垂著腦袋的樣子。她也搞不懂,那一幕怎會那樣深刻。

    直到水壺發出滋滋響聲,她才回神。

    李久路關掉煤氣,找來一個幹淨的玻璃杯注滿熱水,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麽,忽然想起江曼的話。

    她在冰箱裏翻了翻,隻有蔬菜和兩條還沒處理過的魚,都是生食,太複雜她又不會做。

    浴室的水聲停了片刻再次響起來,久路咬咬唇,記起車上還有剛買來的蟹粉粥,於是披了件衣服,去外麵取。

    不多時,久路回來。

    她手裏拎著打包盒,輕輕關上房門。

    屋子裏水聲沒了,異常安靜。

    她轉過身,沒等走,腳步忽然頓住。

    馳見正倚在沙發邊看她,懶懶的擦著頭發,還穿自己那條黑褲子,卻赤.裸著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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