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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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思語家近期發生一件怪事。

    一向養在深閨人不識的比熊喬伊肚子漸大,楊思語擔心它生了腫瘤命不久矣,淚眼漣漣找來獸醫看一眼,竟然說它身懷六甲,還有兩月就要準備待產事宜。

    氣衝衝回到學校找人說這事:“怎麽可能呢,喬伊一直養在家裏不出門,每天遛彎也專門有人帶,怎麽可能好端端地懷孕要過崽?”

    女孩們閑時看了不少旁門左道的雜書野史恐怖片,一個兩個擠到她身邊,你一言我一語煞有介事談見解。

    其中一個最邪乎,說什麽:“我近來看了個本子,上麵說有個少女在墳地裏走一遭,回來之後便懷了孕。”

    有人附和道:“對對對,我也瞧見過,這就叫鬼胎,還在肚子裏就開始害人。興許你家比熊也一樣,看看它最近是不是有異樣。”

    楊思語起初不信邪,一來喬伊從不自己離開家,二來家附近根本沒墳地,三來它又不是窈窕婉約的清麗女郎……鬼為什麽想不開?

    可看它一天憔悴過一天,活蹦亂跳的白天也當成晚上,楊思語再想起那番話,嚇得教人送去院南的尹天成家,說等它過了小狗再抱來。

    尹天成看著軟塌塌躺地上的喬伊,腦子一轉往它身上綁了個計步器,過了幾天連了電腦看路徑,這才破了它懷孕之謎。

    喬伊不知鑽得哪條縫,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出門。路徑橫跨整個院,在四公裏外的地方打個轉,又再往前走出兩裏多。

    楊思語看著那三角路徑沉默不語,然後抱著喬伊拽上朋友出了門,問幹嘛,她一橫眉毛,說:“去找勾引它的賊奸`夫!”

    尹天成聽了咯咯地笑,出門前接過姑姑遞來的小草帽:“早點回來啊,見到熟人要喊的,說話都稍微客氣點,別跟人家起衝突。”

    兩人坐上車後排,楊思語給尹天成係帽子上淡粉色的緞帶,黑亮的頭發捧到肩後頭,纖細的脖子上打個精致的蝴蝶結。

    “你姑姑多大啦,還沒有婆家,準備在你家裏賴多久,不會一輩子不走吧。”

    尹天成滿眼都是外麵的好天氣,陽光像金粉一樣灑下來。喬伊安安靜靜地躺在座椅上,她支出小指湊過去,它立刻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

    車子開出院,照著喬伊的足跡進了另一區。

    製服筆挺的保安起初放下擋車杆,不讓她們進,看到車牌又怔了怔。楊思語降了車窗,伸手出去拍車門,說:“喂,把杆子抬抬。”

    “那個……”

    少女明豔的臉生動,陽光下曬出兩頰玫瑰色的紅,鼻尖上隨汗落著幾小點雀斑,說話的時候嚴厲得不容人拒絕:“我們來捉`奸!”

    “……好吧。”

    疑似目的地處分兩隊。

    楊思語先扣開了一戶人大門,可視門鈴外她細聲道:“你好,請問你家養狗嗎,我家比熊懷孕了,我想來看看是不是你家給搞的。”

    “……”

    “!!!”

    “你有神經病吧?”

    “你才有神經病。”

    尹天成抱著喬伊笑著往另一頭走,灰牆之後是茂密的一片林,修剪整齊的綠草地上有一條水泥小徑通向多層的歐式別墅。

    喬伊忽然抬起腦袋虛軟無力地叫了叫,尹天成看到一邊木牌上寫著:秋宅。

    掛了果子的枇杷樹從鐵柵欄裏伸出來,寬長的葉子顏色油亮,紋路清晰,小小的果子被陽光熏成濃鬱的黃,表皮上蒙著一層霜似的絨絨的毛。

    她玩心起,抓著喬伊的小爪子按上玲瓏渾圓的果,一二一,一二一——

    “不能摸的。”忽然有男人的說話聲,林子裏一陣窸窣的響,有個高挑的身影出現在枇杷後,被投了一身斑斑駁駁的影,麵目不明:“會長不大的。”

    尹天成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大步,那人聲音又自從樹叢裏傳來:“別害怕。”

    方才窸窣聲響的另一個製造者踢開鐵門鑽過來,尹天成本就提起的心更是砰砰響,一條比她腿都高的狼狗躍起來,泰山壓頂般撲下來。

    兩條雄壯結實的前腿往她肩上一搭,她一聲尖叫還卡在喉嚨裏,就被撲得狼狽摔倒在地上,屁股後腰連著手臂都疼得不像話。

    “巴頓!”男人嚴厲的聲音響起來,失控的狼狗被牽起來。四肢踩著女孩軟綿綿的身體過,她這才哎喲哎喲的叫,男人直接抱起大狗扔出去,說:“走!”

    尹天成倒得四仰八叉,淑女相全無,索性就在溫熱的地上躺了會。等那人半跪下來,陽光完全擋在他後腦,她方才將眼睛睜開來,看見一張俊朗的臉。

    “還能起來嗎?”他問,帶著抱歉跟懊惱,眉心淡淡地皺著。她點點頭,昂起脖子來,他一雙手幹燥又溫熱,貼在她瘦削的肩胛上:“我來。”

    他幾乎是將她整個抱起來,一隻手穿過她腋下,手掌懸空在她皮膚上,一隻手幫她扶正了戴歪的帽子:“要不要來我家裏洗一洗。”他憂心忡忡道。

    不知何時從懷裏的喬伊鑽進了秋宅大門,委屈的巴頓夾著尾巴跟進去,一大一小親昵地相互舔著毛——尹天成再看一眼麵前的人。

    奸`夫找到了。

    他的家裏果然有一片小森林,高大的喬木栽滿了外圍,到處都是濃鬱的綠,那座歐式別墅被爬山虎密密蓋起了半座樓,連泳池邊上都栽著矮小的灌木。

    尹天成脫了帽子放在白色沙灘椅上,蹬了淺口的米色平底鞋,赤腳踩在軟綿綿的草坪上,接過他手裏遞來的塑料軟水管,洗露出來的膝蓋和手肘。

    方才摔得重,身上卻沒有傷口,她稍微揉了一下洗去塵土,將水管扔回到地上。涼水泊泊淌出一道溪流,順著草坪往石徑上流去。

    本該關水的男人卻走過來,蹲在她身邊,手蹭到她緊實纖細的小腿上。

    她未必是驚,先被癢得一跳,原地踉蹌。他提住她腳踝,自下而上地看著她,眉峰聳得更高,說:“不太妙,你在這稍微等我一會兒。”

    他往遠處走,解下的領帶隨手扔在沙灘椅上,又按著後腦往上仰了仰頭。

    回來的時候,他叼根煙,領口敞著露出鎖骨,袖子翻折被推上手肘。煙氣浮動,霧蒙蒙地籠上他的臉,他甩一甩被風吹亂的劉海,側頭看向另一片的天。

    日落西山,晚霞紅豔豔地蓋上半邊。

    尹天成這才認真看清他的臉,那絕對不是一張少年的臉,卻又沒有被多出的歲月染上世俗的渾濁。他一雙眼睛仍舊是清亮的,看過來的時候纖塵不染。

    他還沒走近就掐了煙,從兜裏掏出塊貝殼樣的東西,語氣裏帶著濃濃歉意道:“看起來巴頓撓了你一爪,醫生已經在路上,我先用肥皂給你清一清傷口。”

    有撓過?

    他蹲下去,指了指她腿後不易察覺的三道淺淺血痕:“提腿。”

    提什麽?

    他軟綿綿的手已經握住她腳後跟,冰涼的肥皂在她皮膚上打著旋,她不由“嘶”一聲,縮起窄窄的肩膀,兩手按到他背上,長發將他腦袋罩起來。

    “疼?”他問。

    “沒有呢。”

    她想了想:“好癢。”

    冷水澆下來的時候,尹天成方才覺得有隱隱的痛,擱在他背上的手不由按重些,甲蓋掙得雪白。

    知道做了壞事的巴頓好半天打不起精神,兩隻前腿並排放在草地上,腦袋耷拉著擱在厚厚的腳墊上,眼角下垂。

    喬伊卻很興奮地搖起尾巴繞著尹天成轉一圈,可惜沒人理,隻好再搖著尾巴用剛剛舔過愛人的舌頭舔水喝。

    尹天成看見了,焦急地揮一揮手,說:“喬伊,過去!”

    他停下來,濕漉漉的手打上喬伊屁股,把不乖的小朋友唬走,回過頭問她:“這是你的狗嗎?叫喬伊?”

    尹天成不好意思再把他當人肉木樁,單腳跳到一邊的沙灘椅,理了下綢裙再坐下,說:“暫時是。”

    “很可愛。”

    “它懷孕了。”尹天成一手支起下巴,語氣神秘地說。

    他扭頭來看她,噙著笑,眼尾漾起溫柔的紋路:“恭喜了。”

    “是巴頓的。”

    “……”

    他搖頭笑起來,樣子窘迫又滑稽,仍舊抓著水管給她衝傷口。他挺括的褲子垂到草坪上,濕了一小片。

    “那可真對不起。”

    “你為什麽要對不起。”

    留著長發的少女朝他眨眼睛,彎腰下去掬了一捧水,拍在被陽光曬紅的一張臉上,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像剛洗過,認真透亮地看著他。

    “又不是你幹的。”

    “……”

    楊思語找過來的時候,尹天成剛剛打完一針防犬疫苗。她又是害怕又是憤怒,叉著兩手問:“誰是狗主人?你跟我去負荊請罪,不然我今天可饒不了你!”

    大小姐若是一發威,院子裏的花草都抖三抖。尹天成攔在他跟醫生麵前,說:“算了呀,大不了守口如瓶咯!”

    “接下來的疫苗怎麽打?”旁邊醫生說:“給我地址,我可以□□。”楊思語心仍舊砰砰跳,四下裏一看,納悶道:“咦,我家的喬伊呢?”

    賠了夫人又折兵,傍晚回去時,楊思語不僅沒能帶回心野被玷汙的喬伊,還多了一個剛剛被狗撓過的病號。

    楊思語求了一遍又一遍:“千萬不要跟你爸媽說,姑姑也不要。”

    尹天成向她保證完成任務,夜裏還是被心細的姑姑瞧出了端倪。

    中年女人帶著家裏的大小阿姨去鬧事,盛況不用多說也知道激烈,楊思語被勒令禁了足,還被停了一季度的零花錢。

    秋宅那邊也不放過,負責白案的小棠偷偷告訴她,儀表堂堂的男主人被訓得灰頭土臉,巴頓看來要吃一頓打。

    夜裏尹天成早早熄燈,鎖了房間門,鑽在被窩裏,睜眼看著天花板。

    眼前還有那棵枇杷樹,黃燦燦的果,有個聲音提醒她摸不得,因為會長不大。

    她又笑又惱地卷起被子翻個身,心想再也沒臉看到楊思語和那先生。

    可惜沒有問他叫什麽。

    她的帽子也忘了拿。

    向時晏發現帽子的時候,尹天成的姑姑將將走,院子裏又恢複了一貫的冷清。草叢裏的蛐蛐叫,巴頓繃著兩腳刨了刨,飛出個尖腦袋的黑甲蟲,啄了它一鼻子。

    白色的沙灘椅上,一個小東西在動。他垂眸一看是帽子,抓著絲帶拿起來,拎起下麵的比熊抱懷裏,跟它親昵地頂了頂頭,隨即閑適地分腿坐下來。

    女孩來時戴著它,隻露出紅飽滿紅唇與尖俏秀麗的小下巴。他隨意喊一聲嚇著她,方才仰起白生生的一張臉,瞪大的眼睛裏閃著驚駭的光。

    她穿一件淺金色的寬鬆連衣裙,無甚腰身,束著一條細窄的淺棕色腰帶,便隱隱約約顯出一段風流的體態。

    脖頸細長,鎖骨分明,胸是圓潤而挺立的,筆直的兩腿沒有一點贅肉,偏偏膝蓋是小巧的,不會瘦得過分的突兀。

    光線在她身上也會打起溫柔的彎,沿著她身體的弧線細細去打磨。她隨朋友離開時一扭身,金色的細沙便匯集在她窈窕的腰窩上——

    向時晏恍然回神,意識到思緒如脫韁的馬,那還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子……但隻有十來歲,便不能夠想嗎?

    可惜沒有問她叫什麽。

    但總有辦法送回去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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