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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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本防盜章的, 說明你不夠愛我。 尹天成看她鼻尖帶著的雀斑,心道她這樣一個人,知道什麽叫死心, 什麽叫挫折,她又再三問她:“真的要去?”
當然要去,鐵定要去,楊思語深感自己就像是電視劇裏仗劍走天涯的俠客, 肩上壓著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感。
喜歡一個人, 自然要去表白,她極有儀式感地換了一套新製服,事先要家裏的阿姨熨得板正挺括, 絲襪又薄又軟,黑色皮鞋擦得一塵不染。
尹天成跟在她身後,撥弄著幾天前新買的小狗防塵塞,一邊想,能讓這小姐好好吃一次教訓,倒是也不錯。
當天陽光極好, 夏風和煦, 空氣裏滿是暖意融融的氣息。穿製服的楊思語和尹天成一出現,所有走在林蔭道裏的學生們都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
隔壁的女校因為封閉和神秘,一直是大家爭相討論的焦點。
同學們一向對它的曆史好奇,不明白在如此發達的社會, 怎麽還有這樣封建的孳息, 又因為聽說裏麵念書的非富即貴, 更生出一種天然的隔閡。
有幸參與過聯誼的對此更有發言權,他們眼裏,那些養在深閨的少女們和身邊的同齡人並沒什麽不同,甚至有一部分要更加幼稚更加蠢。
尹天成沒想到的是,她們今天來走的一遭,更加深了這一印象。
先是沒做好準備工作的楊思語問了一溜學生,這才準確找到謝家俊的班級,再是被謝家俊拒絕見麵後,早就想好要一往無前的楊思語直接走在他班門外。
“謝家俊,請你出來一下好嗎,我有話要對你說。”
下課時間也安靜的重點班一下沸騰,會做題念書的好學生同樣有八卦的血液,大家拍桌子跺腳一道起哄,陰陽怪氣慫恿謝家俊:“有話說啊,還不出去?”
尹天成瞧見謝家俊的小白臉上頭一次有了紅顏色,染得他耳廓也一道燒起來。他此刻翻書本,頭也不抬地埋進去,打定主意不理這一份糾纏。
楊思語早就吃過矜持的虧,如今怎麽都不肯重蹈覆轍,喊過幾次仍舊沒人理,索性走進去來到他身邊,直截了當說:“謝家俊,我喜歡你,你跟我在一起吧。”
起哄聲更甚,特別是在楊思語自以為瀟灑地扔去他書本後。固執的少女還要表演滑稽:“李丹才不是什麽好人,你知不知道她有多虛偽,她怎麽可能真心呢?”
尹天成看見捧著試卷的胖老師走近,她下意識後退幾步走到窗前,朝裏麵的女孩招手。同一時間,講台上教尺響,那個胖子說:“都不想考大學了是不是?”
尹天成立刻縮起頭,往視線之外的區域走,緊跟著看見謝家俊拽著楊思語跑出來,後者臉上流露著巨大的喜悅,沒想到謝家俊隨即將她推開:“你幹什麽!”
尹天成保持著一個朋友的距離,走至連廊的終點,隔著很長的一段距離看他們互動。聽不到聲音,但光看謝家俊漲紅的臉,也知道他此刻的憤怒溢於言表。
回去的時候,說好不成功便成仁的少女哭成一個淚人,仿佛人生沒有比此更讓她心碎的事,她拽著尹天成的胳膊咬牙切齒,說:“再別讓我看見他。”
她們當天因為遲到被罰站到中午,楊思語鼻子靠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讓做出這項決定的老師不由惻然,腹誹是不是真的用力過猛。
緊跟著,她們去隔壁學校找謝家俊的事很快敗露,壓力不僅僅來自於老師,連累著被棒打鴛鴦的李丹借著體育課,跟楊思語兩個人好好罵了一場。
一個盡管貧窮卻受盡寵愛,一個雖然富裕卻時常缺愛。尹天成看她們你來我往,使勁攻擊這些沒用的東西,一下子沒能管住自己的嘴,居然笑了出來。
李丹這才注意到她,忙不迭拉她下水道:“你也不讚同吧,天成,明明知道別人有女朋友,卻不要臉地貼過去告白。但凡是個有素質的,都該自覺跑遠啊!”
楊思語一張臉由通紅至青紫,居然半晌沒能嗆過聲去,她最後無助地看著尹天成,哆嗦著聲音道:“天成,你倒是說句話啊,我沒有錯的,是不是?”
“後來呢,替你那個小朋友說話了沒?”
向時晏手裏抓著根煙,笑眯眯地問。
把這件事告訴向時晏的時候,尹天成和楊思語的冷戰已經超過一整個星期。他近來每天至少打來一個電話,更多時候是短信,從早上幾點起床到吃沒吃飯,問得零碎又沒營養。
尹天成偶爾會挑著回一兩條,語句比她接聽電話時還簡單,除了“嗯”便是“哦”,標點也不多一個。他有次抱怨為什麽不能多敲兩個字,她這才許久之後回道:“上課,不方便。”
向時晏從她隻言片語裏察覺她近期心情不佳,他的意思是,與之前相比。因為就他看來,尹天成這個女孩,古怪,漂亮,柔順,懂事……但就是不能用高興和不高興來簡單界定她。
她似乎在很多時候都是不那麽高興的。但這種情緒像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霧,長久地籠罩在她身上,最後跟她長在一起變成身體的一部分。
這時,就不好說她到底是不高興,還是她就是不高興本身了。
常言道愛笑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但偶爾有個反例,就像一堆潔白如雪的珠子裏忽然出了顆通體漆黑的一樣,因為不同,所以彌足珍貴。
男人都喜歡找一顆不同色彩的珠子來傍身,大俗的向時晏不會例外。
尹天成想了又想才說:“我沒有替任何人說話。”事實上,她很快就離開了。楊思語因而說她不仗義,特別是在看到李丹借給她自己做的筆記之後。
向時晏摘煙往煙灰缸裏隨意撣了撣,小女生的青春煩惱,不值一提偏又迷人,他覺得自己仿佛年輕幾歲,說:“這證明你在內心上,是不同意你的小朋友的。”
尹天成不置可否,單是就事論事:“一個人的心是很小的,如果他決定要放一個人進來,怎麽可能還能有另一個人的位置呢?”
“嗯,所以你就由著她去胡鬧,等她自己碰壁,以後就不會再做出這樣的蠢事,是吧?”向時晏自覺好笑:“年紀不大,心眼倒還不小。”
他這麽一本正經地跟人討論交友和愛情,身前一道玩的幾個朋友都拿宛如智障的眼神看著他,覺得這樣知心哥哥的身份與他一貫散漫的形象不符。
但那頭聲音甜軟像觸角似的撓著人心,縱然不善喝酒的也想海飲一大杯。一個個都噤聲如寒蟬,緊緊貼過來聽這留聲機歌唱。
尹天成並不知道他那頭是什麽情況,兀自說:“是這樣的,好話說盡,不如自己吃一次虧。已經有朋友的就該躲得遠遠的,反之亦是如此。”
一眾人訝異,麵麵相覷無聲道“還有這樣純情的”。向時晏不厭其煩地起身,要躲開這些耳目,在與朋友搶奪手機裏居然按開了免提。
尹天成正渾然不知道:“自己有朋友的也要摘幹淨,不然怎麽能說服別人相信,他是真心實意的呢……你說是嗎,向先生?”
一並狐朋狗友都學這腔調,小聲道:“向先生。”
向時晏登時發窘,關閉免提狀態,去包廂一邊跟她又說了幾句。回來的時候,大家眼神更不懷好意,紛紛問:“這次是哪裏的妹子,聽起來好小。”
唯一知情的發小唐朝揭人老底:“崇德女校的校花呢,才十七歲,時晏追得不容易啊,先搞了她們老師才搞到手,就是現在不知道進行到哪一步了。”
向時晏踹過他一腳,唐朝抱著膝蓋大喊:“好漢饒命。”
這次聚會的主心骨歐陽乾睨了向時晏一眼,說:“英雄所見略同啊,就是越嫩的草才越好吃,崇德女校不錯的,下次有空我也去看看。”
有錢人的圈子也分等級,圈子內外高牆林立,輕易沒法翻越。往往是牆外的人看牆裏,牆裏的人還想再往中心去,踩低再攀高。
歐陽乾便是圈子中心有名的二代,盡管自己能力一般,單靠老子的那點影響,也能混得風生水起,跟向時晏這樣底層上來、事事親力親為的泥腿子截然不同。
向時晏早想跟歐陽公子結識,找了一圈關係才聯絡上,今天是頭一次約出來打牌,原本彼此都有些看不上對方,怎知末了在玩女人這方麵達成共識。
不過共識也就隻有歐陽乾承認,向時晏心底仍不屑,他的家中既沒有一個臨產的妻子,外麵也沒有私生的子女,浪蕩子這一稱號怎好輕易接納?
充其量,該叫一聲風流?
喜歡的便多吃一點,不喜歡的便走遠一點。
向時晏在男女這些事上,看得很開。
崇德女校的文藝匯演上,他看到自己的古怪少女一襲粉衣的在台上開嗓。今晚的她與平日迥然相異,這大致源自她古意的裝扮,濃墨重彩的妝容。
她很適合這樣豔麗的裝扮,那些死的刻板的油彩,在她那張臉上顯出生動的光彩,峨眉纖細,杏眼上挑,櫻桃小口一吐便是驚豔四座。
他沒有位置,站在人群之外抽煙,有人溫柔提醒“此處禁煙”,他扭頭一看是那位被小丫頭明裏暗裏掛總嘴上的巴黎。他將煙噴人臉上,說:“哦。”
跟尹天成匯合,是在此處禮堂的衛生間外。鄰校偷摸跑來的男生不知從哪裏帶來支玫瑰,被他銳利的眼睛一瞪,唬得當即轉頭跑開。
玫瑰落在半空,被他靈敏趕來的手俘獲,幾秒之後插`在女孩的長發裏。他實話實說:“幸好你是在女校,不然現在我該是踩著屍山血海過來。”
好端端的一件事,到他嘴裏,硬是演繹得血淋淋,尹天成自頭上拿下那支玫瑰,又摘了一支點翠的頂花,說:“要是沒事,就來幫我卸妝。”
向時晏往上推了推袖口,身體力行,兜裏卻是一陣震動。尹天成那描著眼線的鳳眼一飛,落在他臉上,說:“先接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