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甜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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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請支持正版,晉.江.文.學.城獨家表。  想到這兒,孔誌斌幹笑了兩聲:“馮蕎,馮亮,  你們也來看電影啊。”

    “對呀。”馮亮說,“你不也來看電影了嗎?怎麽也不喊我一聲,  以前不都是叫我們一起的嗎?”

    “我……今天來得晚。”孔誌斌支支吾吾地應付。

    “你今天沒去生產隊出工,躲著一整天幹啥呢?”

    “沒幹啥。”孔誌斌敷衍著,不想再多說。

    馮亮其實就是隨口那麽一問,  也就沒再追問,  繼續說道:“那等會電影散場,一起搭伴兒回去?”

    “那什麽……要不你們先走吧,我還有別的事。”

    “哦,那就不等你了。馮蕎,  咱們回去吧。”

    馮亮陪著馮蕎轉身回去,繼續看電影。他總覺著,孔誌斌這小子今晚似乎有點怪。不過作為堂哥,  他和很多哥哥一樣,  並不希望孔誌斌在結婚前跟馮蕎太近乎。

    馮蕎也覺著,  孔誌斌今晚有些怪怪的,  說話躲躲閃閃的,  態度透著冷淡,  跟平常哪兒不一樣。她卻也沒往別處想,  聯想到今天白天孔誌斌沒去上工,  興許他今天真有什麽事吧。

    馮蕎跟孔誌斌訂婚一年多,又是同村的,那個年代比較保守,兩人私下接觸不多也不算少,不陌生,卻也不是十分熟稔,馮蕎眼裏孔誌斌人比較老實,話不多,讀過高中有文化,文質彬彬的,不像村裏那些小青年,動不動就喜歡罵人說髒話。馮蕎不喜歡那種滿嘴髒話的青年人。

    因此,當時孔家托人來說媒,馮老三詢問她自己的意見時,馮蕎也點頭同意了的。

    ☆☆☆☆☆☆☆☆

    電影結局,敵人落花流水,好人取得了大勝利,露天電影場一片鼓掌歡呼。人們一邊嘻嘻哈哈地討論著劇情,一邊搬起板凳,呼朋引伴,互相招呼著回家去。

    跑遠路看電影的主要就以青年人為主,來的時候三三兩兩,回去路上人就相對集中了,成群結隊地往回走。

    雖然今晚沒有月亮,天上連星星都顯得稀少,大家隻能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黑路,可一大群鄉村男女走在一起,一路說說笑笑,倒也沒什麽好怕的,一邊走一邊還回味著電影情節,熱烈地討論著。

    “看見小粉了嗎?”臨走時馮東問了一句。

    “沒看到。人家又沒找你,你倒是多操心。”馮亮說,“跟她一起的人,好像是她原先的大石埠村的。”

    馮蕎心裏對馮亮這話很讚同。她今天剛跟小粉幹了一架,真心不想看見她,哪想跟她一道走?再說以馮小粉那個性子,今天幹架沒占著便宜,肯定又得各種甩臉子,各種找茬兒。

    馮亮說的大石埠村,是馮小粉生父的那個村子。馮小粉跟著寇金萍嫁到馮老三家時,已經十歲了,跟大石埠村的人當然都認識,興許就是跟老熟人玩去了吧。

    馮東穩重厚道,卻沒急著走,對馮亮解釋道:“大石埠村遠在河西,跟咱村可不是一路,還是等等吧。你喜歡不喜歡她是一碼事,她一個小姑娘家,萬一路上有個什麽事兒,總是三叔家裏的人,關係到三叔也不好看。”

    馮東這麽一說,馮亮和馮蕎倒也沒再反對。三人站在一邊等了等,人群嘻嘻哈哈地過去,眼看著人都差不多了,也沒看到馮小粉。

    “二哥,看你瞎操心,白等這半天吧。”馮蕎撇撇嘴,“小粉她又不是頭一回自己跑出來看電影,她還能丟了?”

    “不等了,走吧。”馮東說。

    兄妹三個加快腳步,趕上前頭的人,說說笑笑的一路回家去。在他們身後,露天電影場沒幾分鍾人就走光了,很快冷清下來,隻剩下幾個公社的人忙著拆除幕布,放映員慢條斯理地收起放映機。

    陳茉茉起身活動了一下,主動去幫放映員整理一盤盤膠片,一邊小聲和放映員說著話。

    “陳茉茉!”

    陳茉茉一抬頭,看見孔誌斌,遲疑了一下說:“這位同誌,你怎麽還沒走啊?你看我們這正忙著呢,你要沒什麽事,就趕緊回家吧。”

    “陳茉茉,我真的找你有事。”

    “可是……”

    “哎,怎麽又是你呀!人家茉茉都說不認識你了,你怎麽還沒走?還能要點臉不?你這種人呀,可真是不知好歹。”一個聲音插進來,口氣中滿是嘲諷和鄙夷。

    孔誌斌扭頭一看,是剛才那個姓趙的民兵營長。這個年代的村幹部啊,自我感覺太好,自高自大,總覺得多麽了不起似的,還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孔誌斌心裏鄙夷了一下,這種人,放在他上一世達的時候,給他提鞋都不配。

    然而此時此地,姓趙的比他身板壯,比他有權力,在這個年代,這種小角色卻也又蠻橫的本錢。孔誌斌冷靜地知道,跟這種人當麵爭執起來可占不到便宜。於是他側身靠近陳茉茉,以旁人聽不到的音量低聲說了一句:

    “陳茉茉,你難道真不認識我了?我找你真的有事。我知道你心裏最想什麽,你不想回城?我能幫你。”

    陳茉茉丟下手裏的膠片,抬頭看看他,咬著嘴唇沒吱聲。趙紅兵大步跑過來,以捍衛的姿勢擋在孔誌斌跟前,伸手推了他一把。

    “哎我說,你還真不要逼臉了?趕緊滾。”

    “……趙營長,你先別急……這個人我想起來了,是我原先插隊的馮莊村的。”陳茉茉悄悄拉了趙紅兵一下,細聲細氣地說:“他剛才說了,其實就是我原先插隊的鄰居老大娘,叫他給我帶句話的。”

    “帶句話?那幹嘛也不說清楚。”趙紅兵懷疑地瞪了孔誌斌一眼。

    陳茉茉忙說:“嗐,你看他鄉下人老實巴交的,不會說話,一時沒說清楚。趙營長,你先去忙吧,鄰居大娘原先對我很好的,既然叫他帶話來,怕是大娘有什麽事情找我,那我跟他說幾句話。”

    趙紅兵瞥了孔誌斌一眼,雖然不太高興的樣子,還是轉身走開了。陳茉茉看看四周,就把孔誌斌引到不遠處一棵大樹下。

    “你有什麽事?快說吧。”

    “陳茉茉,你怎麽說不認識我?我是孔誌斌呀,你真忘了?你在我們村插隊的時候,我們經常說話的,你不敢靠近水井,我還起大早去幫你打水呢,你怎麽說不認識我?”

    孔誌斌實在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剛才那情況,弄得他很丟臉的。明明三十年後,陳茉茉在她的個人音樂會上還一眼認出了他,陳茉茉怎麽能說不認識他呢。

    “孔誌斌,你是馮莊村的孔誌斌,我認識的。”陳茉茉咬著嘴唇,怯怯的樣子,“可是剛才那個情況,你實在欠考慮,那麽多社員同誌看著呢,你叫我怎麽說?誰叫你冒冒失失的,我那不也是沒辦法嗎。”

    想想剛才那個農村潑婦,還有那個該死的趙紅兵,孔誌斌心裏狠狠罵了一句娘,又覺得當時那情況,好像也不能怪陳茉茉,要怪都怪那個村婦和趙紅兵。

    “陳茉茉,我知道你最想回城,回大上海去,做夢都想,對吧?”

    孔誌斌開門見山,遠處的電燈隱約照著陳茉茉的臉,十分年輕漂亮的一張臉,然而要是對比她剛來插隊時,這農村風吹日曬的,已經粗糙了許多。孔誌斌記得陳茉茉剛來時,白白嫩嫩的,比現在還要漂亮。

    “你到底想說什麽?”陳茉茉不自覺地咬了下嘴唇,“你去問問,哪個知青不想回城?這又不是什麽秘密,也沒犯什麽錯誤吧,有什麽好讓你說道的。”

    “都想回去,可現在有幾個能回去的?”孔誌斌反問,“陳茉茉,我是真的想幫你。我估計你父母眼下處境也不好,恐怕幫不了你。可這眼下,你就算四處拉關係找門路,也難有回城的希望。”

    “你到底想說什麽?”陳茉茉臉色微變,兩隻眼睛謹慎地盯著他。

    “你要是相信我,就什麽門路也別去找了,沒用的,也根本用不著。隻要等到今年秋天,會有一個很好的機會,讓你正大光明回城去。”

    陳茉茉眨眨眼,似乎有些好笑:“你沒頭沒尾的,胡說的什麽呀!”

    “你不信?”孔誌斌有些煩惱,他該怎麽才能讓陳茉茉相信他?陳茉茉這樣的漂亮姑娘,到處找門路想回城的話,難免吃苦犯難,也難免會遭遇別有用心的人,孔誌斌想要保護她,可不希望她吃虧走彎路。

    而今年,將會恢複高考。

    眼下還是一九七七年,孔誌斌知道,家致富的大環境還沒到,要想走財的路子,還得再等上三五年呢。

    因此,孔誌斌的第一步打算,就是利用自己“未卜先知”的優勢,提前複習,搶先一步,爭取一舉考上名牌大學,給自己一個比前世更高的梯子。當然,最完美的計劃是,他要帶著陳茉茉,讓陳茉茉跟他一起回城讀大學,回大上海去,都也行。

    “茉茉,我說的是真的,因為……因為我有一個朋友,他爸爸是都的大幹部,得到內部消息說,今年國家會……會恢複高考。你可以從現在起就開始看書複習,堂堂正正考回城裏上大學。”

    “我昨天幹活碰著腳了,腳趾頭有點疼,咋能推磨?可不是我躲懶不想推。”

    “那你就別推了吧。”

    馮蕎算是習慣了馮小粉這懶貨的做派,看看盆裏剩下的料子也不多了,幹脆不再理她。

    馮小粉等的就是這句話,撇嘴笑笑,覺得馮蕎今天還算識相,便心安理得坐在一旁,理著兩條麻花辮子玩。一頓飯的工夫,馮蕎帶著寇小胭磨完了一盆地瓜幹,一邊往桶裏收糊糊,一邊交代寇小胭:

    “小胭,你去扯一筐麥草,給你二表姐烙煎餅用。”

    “憑啥叫我烙煎餅?”馮小粉頓時跳了起來。

    “那你憑啥吃?你不是碰著腳了嗎,不能推磨,正好坐那兒烙煎餅,你總得幹一樣吧?”

    寇小胭習以為常地聽著馮蕎跟馮小粉拌嘴,默默拎了筐子去扯麥草。馮小粉在這個家裏有親媽撐腰,從來都是要占上風的,可馮蕎性子倔,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十二歲的寇小胭已經習慣了多幹活少說話,明哲保身。

    烙煎餅可不是個好活兒,又累又熱,煙熏火燎的,一桶糊糊烙完,手脖子都累酸了。馮小粉沒想到馮蕎在這兒等著她呢,噘著嘴喊:

    “烙煎餅這樣的活你也敢叫我幹,你馮蕎長本事啦,你就敢支派我?我媽啥時候叫我幹過這活兒?我不烙。”

    馮蕎也不跟她急,扭頭看了她一眼,撇嘴笑笑。“小粉,你說這一大早上你就扯著嗓子嚷嚷,推磨不能推,煎餅也不能烙,叫你幹啥你都有理由不幹,這左鄰右舍的,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你就是那樣的懶人呢,難不成是地主家的嬌小姐,一點活也不幹?你要敢承認你嬌小姐,你不能烙煎餅,你也別吃,那你就不用幹。”

    馮小粉一肚子牢騷堵在喉嚨裏,憋得臉皮子泛紅。農村的姑娘家,要是傳出個懶名聲,尤其連煎餅都不能烙,那可就糟了,往後找婆家都不好找。要知道六七十年代的農村,娶媳婦先看姑娘的活計,性格長相還在次要。你說土裏刨食的莊戶人家,誰願意娶個死懶不動的女人回家當擺設?

    馮小粉懶是懶,躲在家裏懶,可偏偏在外頭喜歡裝出勤快的樣子,一心想讓人誇她勤快能幹。

    馮小粉一邊瞅著東屋的門,一邊氣哼哼往廚房走,心裏一勁兒埋怨她媽怎麽還沒出來護著她。往天這時候,她媽早該出麵來幫她解圍了。

    要說馮蕎也是心裏納悶,今天這寇金萍有點兒奇怪,平常她就算躺在床上不動,也不耽誤她嘴皮子利落地罵人,今天怎麽一直沒開腔呢?

    馮老三背著糞筐回來的時候,寇金萍終於從床上起來了,扶著門框,皺著眉頭出神。

    馮老三卻沒那閑心注意老婆的反常,他忙死累死,一堆農活等著幹。馮老三忙匆匆去廚房,跟馮小粉要了個熱煎餅,卷了兩根蔥葉子,一條蘿卜纓煮的黑鹹菜,一邊大口吃著,一邊轉述今天生產隊長的安排。

    男勞力下田耕地,一家出一個女的跟著牽牲口;餘下的婦女,地瓜育秧。

    “我今天頭疼,怕是出不了工了。”寇金萍說話時捂著額頭,皺著眉,一副病歪歪難受的樣子。她今天不想出工,她需要呆在家裏好好想一想將來,既然重生了,總不能再像上輩子那樣,一定要過上享福日子。

    寇金萍看一眼馮蕎,做出安排:“她們三個丫頭……叫小粉跟去牽牲口吧。馮蕎和小胭去育秧,地瓜育秧活兒也不重,你跟隊長說說,小胭去了,好歹也能算一半工分呢。”

    “媽!”馮小粉難以置信地大叫一聲,牽牲口耕地多累呀,又髒又累不說,幹不好還要被扶犁的人奚落,地瓜育秧相對就輕鬆多了,她媽這麽安排,是不是有毛病呀?

    “媽,你說叫誰去牽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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