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扯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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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節冬儲的菜都吃差不多了, 春菜卻還沒下來, 老百姓家家飯桌上鹹菜碟子做主。馮蕎一邊炒菜, 一邊感歎著這些師傅們吃得可真好,村裏人待客都沒有這樣的飯菜。也不知道這一頓飯得交多少錢,這樣下去, 她一天七毛錢的工錢,她可吃不起。

    吃飯的時候,徐師傅嚐了一筷子酸辣土豆絲, 嗯了一聲問:“今天這菜誰炒的?”

    “新來的馮蕎丫頭炒的。”張師傅說。

    徐師傅又吃了一筷子辣炒小魚幹, 點點頭:“我說嘛,打鐵老張炒不出這味兒來, 這丫頭炒菜蠻好吃。”

    馮蕎早上是步行來的, 為了保證能在八點鍾之前趕到上班,她早早就起了床,家裏又沒有鍾表, 天蒙蒙亮,聽著隊長敲鍾了, 村民們去生產隊上工了, 馮蕎就出了門往鎮上走。等她一路走到農具廠, 大門都還沒開呢, 馮蕎心裏窘, 隻好在附近溜達了幾圈, 瞅著農具廠開門了才進去。

    下午下班不用擔心遲到,時間就寬鬆多了。馮蕎一整天心情都挺好,哼著歌兒出了農具廠大門,沿著路邊往家走。楊邊疆騎著自行車從後頭過來,看見她就下了車。

    “馮蕎,上來,我捎你一段。”

    馮蕎站住,望著楊邊疆,猶豫了一下。她到底是個十七歲的姑娘,平時除了馮東和馮亮,也沒跟哪個男青年近距離接觸過,而楊邊疆對她來說,畢竟還不算熟悉。

    “上來吧,咱倆正好順路,我要是丟下你不管,馮東該罵我了。”楊邊疆差不多能猜中小姑娘的心思,這不難猜,那個年代男女之間接觸還是比較保守的,而他跟人家小姑娘還不熟悉。於是楊邊疆笑笑說:“這太陽都快要落了,你這麽走下去天該黑了。我騎車把你捎到小羅莊村東的路口,我就到家了,剩下一段路你自己走。”

    馮蕎抿嘴一笑,趕緊道了謝,跳上自行車後座。楊邊疆一邊騎車,一邊問她第一天上班還適應嗎。

    “挺好的。”馮蕎說。

    “那就好,我師父剛開始一聽你才十七歲,就不想要了的,說小姑娘說不得罵不得,怕你幹不好。我們農具廠能有人專門來訂貨,靠的是手藝和質量,你別看我師父說話隨和,手藝上頭很嚴格的。”

    “徐師傅人很好。”馮蕎笑。

    兩人一路聊了些廠裏的事兒,楊邊疆有心地給她說了廠裏一些情況,不多會兒到了兩村之間的岔路口。馮莊村和小羅莊村離得不遠,往西一拐就進了小羅莊村,去馮莊村則還要再往南走二三裏路。

    “用不用我往前送送你?”

    “不用了,楊大哥,這就太謝謝你了。”馮蕎跳下車,蹦蹦跳跳地小跑著往家走,剩下這麽點路走回去,就輕鬆多了。

    ☆☆☆☆☆☆☆☆

    馮蕎第一天上班高高興興的,馮小米分卻生了一天悶氣。倒不是因為幹活累的,馮蕎不在家,馮小米分直接把更多家務往寇小胭身上一推,反正寇小胭受氣包子也不敢反抗,她自己其實也沒多幹多少。反倒是馮蕎不在家,沒人跟她拌嘴幹架了。

    問題還是出在寇金萍身上。一大早寇金萍帶著兩個丫頭出工,去村東的麥地裏鋤草,找了個空擋問孔母,說最近咋都沒看見誌斌呢?

    孔母說,孔誌斌這陣子身體不舒服,生了點小病。

    孔母心裏也明白兒子沒病,就是裝病躲在家裏,寫寫畫畫看看書,也不上工,門都不出,孔父氣的罵了好幾回,孔誌斌就隻說身體乏力不想出去。

    結果寇金萍就十分關切地說,哎喲,咋生病了呢,可真叫人擔心。轉臉就叫馮小米分去探病,還振振有詞:

    “你看你誌斌哥病了,你姐就隻顧自己跑去做工,問都不問一聲,真是咱家過意不去。小米分,你趕緊去看看你誌彬哥,堂屋櫃子裏還有幾個雞蛋,給你誌斌哥拿去補補身體。”

    孔母也隻覺得寇金萍一下子熱情關切的有點奇怪,馮小米分心裏卻明白她媽怎麽個心思,當著孔母的麵,馮小米分就說:“媽,要去你去,我跟孔誌斌也不太熟,我不去。”

    “你說你這孩子,你誌斌哥又不是外人,還有啥不好意思的。”寇金萍一個勁兒衝馮小米分使眼色。

    “哎呀不用,誌斌他也沒啥,小病。”孔母忙打圓場。

    寇金萍如意算盤沒打成,暗地裏恨鐵不成鋼地又數落了馮小米分一通,弄得馮小米分心裏也憋屈。

    看見馮蕎高高興興下班回來,馮小米分真覺著最近哪哪都跟她作對,驕縱慣了的小性子也就跟著來了。

    “我們在家幹了一天的活,你可好,磨磨蹭蹭才回家,我們飯都做好了,你可真是小姐命,光等著吃現成的。”

    馮蕎心情正好著,懶得和她吵,瞥了她一眼說:“誰還不是幹了一天活?我也累了一天了,你可別找茬。”

    “我怎麽找茬啦?明明是你躲懶。”馮小米分氣的跺腳,馮蕎卻隻當沒看見,理都沒理,拿了衣裳去井台洗,她今早怕遲到走得太早,換下的衣裳都還沒顧上洗呢。

    從馮小米分的性子來說,要是馮蕎跟她大吵一架,她心裏興許就發泄舒服了。馮蕎愛答不理的,她偏偏覺著更委屈了。馮蕎洗衣服,寇小胭做好飯,也端了個盆出來,蹲在井台跟馮蕎一塊兒刷鞋子。

    馮小米分被無視了,一個人坐在院裏的石台上生悶氣。

    寇小胭小聲問起馮蕎今天上班的情形,幹的什麽活?活兒累不累?管人的師傅凶不凶……馮蕎就跟她聊了起來,兩個小姑娘嘀嘀咕咕說著話,有時還咯咯笑一陣子。

    馮小米分坐那兒瞅著,自己跟自己生夠了氣,忽然問了一句:“馮蕎,聽說孔誌斌生病了,你知道不?”

    這事馮蕎前幾天就聽說了,孔誌斌一直躲在家裏不露麵,她想找孔誌斌談談都沒成。天已經掛黑了,馮蕎把衣裳晾起來,分神回了一句:

    “聽說了。”

    “那你不去看看他?”

    “他媽不是說他不礙事嗎,就說有點乏力。那天他背你來家,不是還好好的嗎。”

    “那……那你也應該去看看呀,你跟他訂婚了的。”一提起孔誌斌背她的事兒,馮小米分心裏越發煩躁。

    其實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表達什麽,一種十分糾結矛盾的心理,她整天跟馮蕎對立慣了,總是看馮蕎礙眼,在寇金萍的態度影響下,習慣性地欺負馮蕎,如今想正常交流一下都不知該怎麽說了。

    “這是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馮蕎隨口回答,心說她跟孔誌斌的關係梗在這兒,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她一個姑娘家,這個關口她怎麽跑去探病?

    天落黑後,馮老三和寇金萍澆園回來,一家子坐下來吃飯,寇金萍一直沒說什麽話,馮老三詢問了馮蕎幾句,又問她一天開多少工資。

    “說是一天七毛,幹不好會扣工資,還要減去一頓中午飯錢。人家說我才十七,又是個女的,還不一定要我幹幾天呢。”馮蕎心裏有防備,就故意沒把話說死。

    “那就好好幹。”馮老三半天給了一句。

    ☆☆☆☆☆☆☆☆

    第二天中午,馮蕎一下班又跑去小食堂幫忙,正好輪到木工組的劉師傅做飯,他帶的學徒小趙跟在一旁打下手。倆人一看馮蕎挺高興,忙招呼她掌勺炒菜,楊邊疆做完了工作,也來幫著洗碗洗菜打下手,徐師傅樂的一旁抽煙休息。

    這天劉師傅去買的菜,小白菜、紅蘿卜、米分條和芫荽,還割了一斤豬肉。馮蕎就炒了個白菜豬肉燉米分條、辣炒蘿卜絲,一把翠綠的芫荽也單獨做了個菜,拿熱水稍稍一焯,加點油鹽醋和紅辣椒涼拌。飯還是買來的烤牌。

    不得不說,農具廠師傅們的生活水平相當不錯了。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在六七十年代,有手藝的工匠絕對算是高收入群體。那個年代工業發展上不去,很多東西都得靠工匠。而當時不論城市鄉村,木匠都算是很吃香的。婚喪嫁娶,蓋房、打家具,還有修理桌椅板凳都離不開木匠。

    比如徐師傅他們吧,農具廠工資比一般工廠和單位都高,甚至比公社書記還多幾塊錢。除了固定的工資,他們農具廠訂貨多掙錢多,師傅們內部發的福利也就水漲船高。不光如此,廠裏分為木工和鐵匠兩個大組,帶頭的師傅自己管事做主,時間也沒那麽死,有時師傅們還能接點兒私活。

    收入高了,生活水平也跟著高了。廠裏有的師傅抽洋煙,戴手表,個個都有自行車。吃飯上頭自然也舍得,食品廠就在隔壁,豬肉七毛二分錢一斤,還得有肉票才行,尋常農民家裏不到過年過節哪舍得吃肉啊,小食堂照樣買來吃,每隔幾天都要去割一塊。

    兩頓飯下來,吃的馮蕎直擔心,她在小食堂吃午飯很是方便,可這飯錢隻怕也讓她掏不起。你說她幹一天活才七毛錢,要是再花上好幾毛吃飯,可真是要心肝肉疼了。

    馮蕎心裏尋思著,實在不行,往後午飯別在小食堂吃了,她自己帶煎餅吧。

    吃飯時徐師傅對那碟子涼拌芫荽很是喜歡,青綠芫荽配上紅辣椒,看著賞心悅目,吃著清爽脆嫩又可口。徐師傅還交代說,往後這個菜要勤做,開了春的芫荽反正也便宜。

    “白菜豬肉燉米分條也好吃,可惜圖省事沒做米飯,這個菜要是配著高粱米飯吃才下飯呢。”楊邊疆笑著惋惜,他多年在部隊,吃慣了米飯的。

    吃完飯徐師傅就摸著肚子,開玩笑的口氣說:“馮蕎啊,明天輪到我做飯,幹脆,你幫我做了吧,你替我做飯,我回頭給你買糖吃。”

    馮蕎趕緊答應著,說行啊,買糖吃就不用了,她在家也是每天都做飯的。

    “丫頭啊,你要是這麽說,那你往後可有活幹了。”徐師傅笑著打趣,“咱們這廠裏女的本來就少,統共六個人,她們還都是住在鎮上的,不在小食堂吃。咱們幾個大老粗打鐵砍木頭行,做飯卻是外行,中午輪流做飯,好歹就是煮熟了能吃,味道可就不敢講了。這兩天你炒菜,他們一個個吃得肚子溜圓,你要是主動願意幫忙,這幫大懶漢還不都推給你呀。”

    “胡說什麽,人家孔誌斌有你說的那麽差嗎!”寇金萍瞪了小米分一眼。

    “他哪裏不差了?瘦竹竿似的,長得不出息,幹活不出力,能頂什麽用呀。馮蕎嫁給他,將來的日子怕是要操勞死了。”馮小米分說著嘻嘻一笑,“不過那個賤丫頭,看著就討人厭,她就該嫁個不好的。要我說呀,男同誌總該有個男同誌的樣子,身高體壯力氣大,那才像個男人樣兒。”

    身高體壯力氣大,寇金萍不禁回想起上一世的女婿,可不就是高高壯壯的,小米分喜歡的樣子。

    可又有什麽用呢?社會一天天發展,憑力氣吃飯的有幾個能發財?要說上一世小米分夫妻兩個感情也還過得去,就是受了一輩子窮,讓寇金萍耿耿於懷。這一世,她可不能再讓閨女過那窮日子了。孔誌斌是比較瘦弱,個子也不算高,可關鍵頭腦活絡會掙錢呐。

    “小米分啊,人不可貌相,你別看現在孔誌斌顯得瘦弱些,個子也不算高,可也算不上多矮吧.媽敢說,孔誌斌是富貴命,這個人將來一定會發達的。誰抱上這根金大腿,誰將來一準是有錢人的享福日子。”

    “發達?她馮蕎能有那個命?”馮小米分嗤笑,“媽,你可拉倒吧,你啥時候學會算命啦,也不怕人批.鬥你封建迷信。”

    寇金萍繞了半天,娘倆根本說不到一個頻道去。

    田頭歇歇的時候,村民們東一群西一堆坐在田埂上,男人抽袋煙,女人喝口水,東扯西拉地聊著天。婦女們坐成一圈,聊些家長裏短、婆媳關係的話題。

    村西李嬸子家大兒子正在找對象的年紀,就跟人聊起來最近說媒的一家,過兩天要相親,也不知能不能成。

    “姑娘哪個村的?”寇金萍一旁聽著,忽然插了一句。

    “小王莊的,聽說那姑娘長得可蠻好,人也老實,就是不知能不能成。”

    寇金萍眼睛盯著李嬸子看了看,忽然笑著說:“成不了。”

    “哎,寇金萍你個死女人,你咋烏鴉嘴呢,我可沒得罪過你吧,你咋說這樣敗興的話呢。”李嬸子翻了個白眼。

    旁邊幾個婦女也紛紛說寇金萍的不是,人家這還沒相親呢,你說點兒吉利的,烏鴉嘴瞎說什麽呀。要知道,李嬸子家的大兒子年紀可不小了,婚事上偏偏不順,眼看就要耽誤大了,李嬸子那心裏著急呀。

    寇金萍卻不急不惱,笑笑說:“你不信啊?我問你,你大兒子屬什麽的?”

    “屬雞的呀,咋啦?”

    “屬雞的……這家真成不了。”寇金萍故作高深地沉吟了一下,“不過你也別急,你家這大兒媳婦呀,得往正西去找,估摸著成事兒也快了,西邊村子的,比他還小兩歲,一準能看上。”

    圍坐一起的婦女們被寇金萍唬得有點莫名其妙,也沒誰相信的,嘻嘻哈哈打趣著,說寇金萍是不是要當“寇仙姑”了,裝神弄鬼的。婦女們說笑幾句,很快又聊起了別的話題。

    說來也怪,兩天後,李嬸子家兒子相親還真沒相成,人家姑娘沒看上。李嬸子為此高興不起來,忍不住埋怨寇金萍那個烏鴉嘴,卻又暗暗希望她說的那些都能應驗,趕緊的四處托人給兒子說親。

    說著話,也就隔了幾天,李嬸子家有人提媒,說的是大柳樹村的一個姑娘,大柳樹村跟馮莊村隔著一條河,正好在河西,正好應了寇金萍“往正西找”的那句話,姑娘還真小了兩歲。兩家一相親,成了,當天就把婚事定下了。

    李嬸子回來就往馮老三家跑,抓著寇金萍追問:“他三嬸,你是不是知道啥內情?我問過了,我大兒子之前真不認得這姑娘,你既然提前說中了,是不是知道啥底細,是不是這姑娘家裏之前就看中我大兒子了?”

    寇金萍目的達到,心裏十分高興,故意本著臉說:“大柳樹村離咱村可不近呢,我又沒去過,我又不認得人家姑娘,我哪知道什麽內情?你那天不是還埋怨我烏鴉嘴嗎?”

    “那你咋知道的?這說的可一絲也沒差。”

    “你就當我是蒙的吧。”寇金萍一臉神秘地說,“有些事我不能往外說,說了就不靈了。”

    “反正你都說中了,我這回可信了。”李嬸子忙問:“那你再給算算,我家二兒子呢?多會能說上媳婦?他今年十八了,屬豬的。”

    “你二兒子還得等一兩年呢,大估摸明年開春,東南方向的姑娘。”

    寇金萍說完,慎重囑咐李嬸子:“咱可先說好了,我這可不是裝神弄鬼,我又不是巫婆神漢,旁的我不會,我就隻會算熟人姻緣,就當給你們幫忙了。熟人還好,生人我可不幫他,萬一這事再傳開了,再給我定個封建迷信,我可就不幫你們了。”

    寇金萍倒不是真擔心給自己弄個“封建迷信”的帽子,前十年搞封建迷信是大事,可如今都七七年了,文.革已經過去了。

    主要問題是,生人她也不會算呀!作為重生的人,村裏哪個小青年娶了誰當媳婦,她還不是一清二楚嗎。

    有一就有二,這事兒當天好幾個婦女在場呢,李嬸子再忍不住往外說,等寇金萍接連又說準了兩樁婚事,寇金萍能算婚姻這事兒就變得神乎其神了。

    村裏婦女們就開始相信她了。有兒有女的人家,私下裏找寇金萍問問姻緣,她除非不說,還真是一說一個準,很快寇金萍就被村裏那些婦女們奉為“半仙”,誰要再找她問兒女姻緣,甚至都不好意思空手去,好歹得拿點兒東西。寇金萍開始在她“半仙”的道路上一路飛奔。

    寇金萍覺著,她就快成功了。

    ☆☆☆☆☆☆☆☆

    孔誌斌卻還在進行著他的“高考大計”。

    陳茉茉不信他,那晚之後孔誌斌也去找過陳茉茉幾回,陳茉茉都不怎麽肯搭理,話都沒跟他說幾句。

    這讓孔誌斌多少有點沮喪。不過孔誌斌畢竟是孔誌斌,很快就調節好了情緒。陳茉茉現在不信她沒關係,頂多再過幾個月,恢複高考的消息一出來,保證陳茉茉自己跑來找他。到時候隻要他考上一所名牌大學,退婚的事,陳茉茉的愛慕,很多問題就都好解決了。

    可眼下他的難處是,書呢?

    孔誌斌在各種批.鬥遊.行、各種運動串聯中混完了他的兩年高中,至於課本,早就扔沒了。那時候上頭號召縮短學製,初中高中學製本來就隻有兩年,根本沒正經上幾天課,哪學了什麽東西呀。到後來他撞上好時運,發家致富當老板,就更不可能再去鑽研什麽文化知識了。

    孔誌斌決定:考文科。他聽說七七年考高難度不高,荒廢那麽多年,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水平,就憑他幾十年的見多識廣,文科考的地理、曆史他也不愁,需要下功夫把數學和政治複習好。

    孔誌斌想好之後,就跑去跟馮亮借書。馮亮那小子喜歡課本文具都很愛惜,他的高中課本八成還留著呢。

    這天傍晚,孔誌斌匆匆喝完兩碗地瓜幹糊糊,一抹嘴就往馮亮家跑,誰知走到半路,迎麵看見馮蕎端著個簸籮過來了。

    孔誌斌放慢了腳步,把目光轉向旁邊,裝作看人家牆頭栽的仙人掌,故意不去看馮蕎。既然決定要退婚了,他決定往後就冷落著馮蕎,盡量不跟她來往,不搭理她,最好馮蕎自己受不了,主動提出退婚,他也不用在父母麵前為難,不用擔上不好的名聲,那才最合他的意。

    誰知馮蕎一直低著頭,翻看著手裏的簸籮,根本就沒注意孔誌斌。眼看兩人走到對麵了,猛一抬頭看見孔誌斌,馮蕎才停下腳步,很自然地打招呼。

    “孔誌斌?你幹啥呢,站這兒也不吱一聲。”

    “我……去找馮亮。”

    “哦,真巧,我也去二伯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