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有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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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母被罵得唯唯諾諾,  心裏卻佩服不已,還是自家老頭精明。可不管怎麽說,  寇金萍那些話卻讓孔母留下一塊心病,就像一顆有毒的種子,  在她心裏紮了根了。

    既然權衡之下暫時不能退婚,孔母便又對寇金萍口中“馮蕎不規矩”的事情重視起來。寇金萍既然放話管不了,  當天晚上,孔母就夾著一雙鞋麵去了二伯娘家。一進門,  二伯娘正在喂豬。

    “他二伯娘,你喂豬呐?”

    “喂豬呐。”二伯娘兩手趴著豬圈牆,跟孔母打招:“孔嫂子,  你來找我啥事兒?”

    “也沒啥正經事。”孔母說著從胳肢窩抽出做了一半的鞋麵,  湊過去遞給二伯娘看,  “他二伯娘,  你幫我瞅瞅,  這鞋麵是不是做得太肥了?用不用再往裏改一改?”

    二伯娘一聽這話,心裏就認定孔母一準是有事來的,  農村主婦,哪個還不會做鞋?孔母特意拿了雙鞋麵來找她,這借口也太明顯了。二伯娘是個直性子,  當下就笑哈哈地說:

    “孔嫂子,  你要有事你就直說,  你可別跟我拐彎抹角的,我這人一根腸子通到底,從嗓子眼就能一眼看到肚子裏底,從來學不會彎彎繞。”

    二伯娘這麽一說,孔母準備好的話堵在嗓子眼,隻好訕笑:“真沒啥事,我就是閑溜達,溜達到你家來了。”

    “那行,那你先站一會兒,我把豬喂完再請你進屋說話。”

    二伯娘忙著喂她的豬,一邊往豬食槽裏舀豬食,一邊嘮嘮叨叨跟孔母抱怨:“你說養三個兒子有個屁用,喂個豬都喂不好,馮東幫我喂豬,豬圍過來拱他,他總是打我的豬;馮亮更好,嫌髒他蹲在豬圈牆上喂,豬食都舀得灑出來了。哎,都怪我自己命不好,沒生出閨女來……”

    二伯娘劈裏啪啦隻顧說自己的話,孔母幾次想提起話茬,都沒插上嘴,隻好站在豬圈外頭陪著說笑,好容易二伯娘喂完了豬,停住嘴,一邊吆喝著叫馮亮提水來打掃豬圈,一邊笑哈哈地問孔母:

    “哎呀孔嫂子,你看我光顧著跟你聊大天了,你找我到底啥事兒,你倒是說呀。我這人就這麽個性子,有啥事你直接了當說,我能辦到的我保證幫你辦。”

    “真的沒啥事……”孔母瞅著提水過來刷洗豬圈的馮亮,再一次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那行那行,你等我洗洗手,咱屋裏坐下說。”二伯娘去井台打水洗手,一邊又嘮叨,“哎,孔嫂子,要不是你來,我就打算喂完豬去看看馮蕎的,馮蕎她如今上班也怪忙的,累,我這都幾天沒見著她了。老三那個慫人,再加上寇金萍那個死女人,我幾天沒見著馮蕎還真有點不放心。”

    孔母一聽她提起馮蕎,正中下懷,忙繞著圈子問道:“他二伯娘,馮蕎如今去農具廠做工,到底怎麽樣啊?”

    “蠻好啊,回來跟我說蠻好的。雖說活兒累點,可那丫頭勤快伶俐,到哪兒都叫人放心。”

    “哦,那啥,我聽說……”孔母覷一眼豬圈裏幹活的馮亮,心裏琢磨著措辭,二伯娘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要是說話不順耳惹惱了她,她劈裏啪啦一頓炮轟,半點情麵都不給你留。可眼下孔母琢磨來琢磨去,能“管管”馮蕎的也就二伯母了。

    礙於二伯母的戰鬥力,孔母吞吞吐吐半天,盡量“委婉”地說道:“我聽說馮蕎下班回來很晚,她一個年輕姑娘,路上……”

    “是啊。提起來這個我就來氣。”沒等她說完,二伯娘一拍大腿,“她又沒有自行車,上班下班都靠兩條腿走,又沒有手表,一早怕遲到,早早地就得出門去上班,你說叫不叫人心疼?攤上她那個爸也不長進,沒錢給她買個自行車……孔嫂子,你今天莫非就為這事來的?你打算幫馮蕎買自行車?”

    孔母:……

    “按說馮蕎跟你家兒子訂了婚的,你要真打算給她買個自行車,你是真心疼她,說起來你家也劃算,彩禮什麽的她爸也就不好再多要了,趕明兒結婚,自行車肯定當嫁妝給她帶上,又回到你家去了,又有麵子又有裏子。哎我說孔嫂子,你可真是好打算。”

    有時候孔母也疑惑,你說二伯娘這人到底是太聰明還是真傻?你說她聰明吧,她說起話來總是少根筋似的,在別人眼裏整一個少心沒肺,可你說她傻吧,你問問這馮莊村,二伯娘這些年吃過誰的虧?隻有別人在她那兒吃虧的。

    “我家……哪買得起自行車……”孔母訕笑。

    “可也是,一輛自行車一百五六十塊呢,你家跟我家一個樣,窮得叮當響,還真不一定買得起……

    “那什麽……他二伯娘,那馮蕎路上……”

    “買不起也沒法子,你就別白操這心了。”二伯娘再一次搶過話頭,十分體貼地說,“買不起就買不起唄,我也買不起,我大兒媳婦倒是陪嫁一輛,可我也不好硬要來給馮蕎騎。攤上咱們這些長輩都不中用,我看隻能等著咱馮蕎自己掙錢買了,馮蕎跟我說了,每個月也能掙二十幾塊錢呢,叫她好好攢錢,靠她自己也買得起。這年頭啊靠誰都沒用。孔嫂子,我看出來了,你倒是真心想著馮蕎,趕明兒一準是個好婆婆。”

    孔母:。。。。。。

    ☆☆☆☆☆☆☆☆

    其實馮蕎自己也覺著,總是搭楊邊疆的自行車有些過意不去。

    下午下了班,楊邊疆跟她順路,很自然就捎帶她一段,不然她走路回來天都要黑了。馮蕎現她連拒絕的理由都沒有,大約因為馮東的關係,她又是楊邊疆介紹到農具廠的,楊邊疆真把她當自家妹子看待了。廠裏的師傅們知道了馮蕎已經訂婚,不往別處想,就越把她當成楊邊疆親戚家的“小妹子”。

    楊邊疆這人話不多,做事就是默默埋頭幹,他到農具廠其實也不到半年,但人緣挺好,他原先當工程兵,算是有一些木工的底子,加上心思通透,學手藝也快,徐師傅對這個徒弟便十分看重。

    早晨她走到半路遇上楊邊疆,楊邊疆就很自然地停下,一條大長腿撐著自行車,等著她上來。

    “楊大哥,那什麽……要不你先走吧,反正應該也不晚,我自己走就行了。”

    “我今天走得早了。”楊邊疆看了一眼手表,馮蕎步行怕晚,家裏又沒有鍾表,總是提前很早就出門了,楊邊疆早晨上班騎車卡著點走,所以往常他很少遇到馮蕎,今天他出門早了些,果然就遇上了,

    他扭頭催促馮蕎:“上來啊。”

    “楊大哥,真不用的,你先走吧。這路上坡下坡的,你每天騎車帶著我,也怪累的。”

    “帶你不帶你,我還不是一樣騎車,你輕的跟個小貓似的。”楊邊疆再次催促,“快點上來。”

    馮蕎隻好坐上車後座,楊邊疆長腿一蹬,自行車就穩當當向前騎去。楊邊疆隻管默默騎車,也不多話,他平時跟廠裏師傅們在一塊兒,言談還挺風趣的,現在可能是麵對馮蕎這麽個小姑娘,怕小姑娘矜持,楊邊疆並不多話。

    馮蕎一路望著路邊青蔥的麥田,遠處起伏的丘陵,晨風輕悄悄拂過臉頰,東方天際露出了朝霞,一輪紅日爬上樹梢,恰好跟大楊樹上那烏鴉窩掛在了一起……

    “楊大哥,你幫我這麽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了。”

    “我哪裏幫你了,你自己幹活自己掙錢,靠的是你自己。我跟馮東從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你是他妹妹,又不是旁人,說這些外氣話做什麽。”

    他這樣說,馮蕎卻不能這麽想,畢竟人家幫她找了這麽好的工作,日常也總是關照她,她心裏琢磨著,想個什麽法子,一定得好好謝謝人家。

    “說實話,一開始你來做工,我其實挺擔心的,怕你幹不了這活兒。不光是能不能吃苦,還得用心負責能做好才行,我師傅對待手藝來不得半點馬虎的。你別看他平時脾氣挺好,你要是幹活毛糙不盡心,他恐怕連我一塊兒罵。他前幾天還說呢,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幹這些木工五金的手工活還蠻靠譜。”

    “師傅都給說明白了,按著要求做,也不是多難。徐師傅故意誇我呢,劉大姐、李嫂子她們不也都是女的嗎,她們幹活才好呢。”馮蕎笑。

    “那是你不知道,不能幹下來的,早就叫我師傅給攆走了,以前就生過的,不管誰家親戚,幹不好師父照樣攆。他說咱廠裏出去的東西,幹不好砸咱自己的名聲。我師父是三年不火,火管三年的那種人。”

    “真噠?看他平時整天笑眯眯的。”

    兩個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進了鎮子,自行車輕快地拐進了農具廠的大院。他們來得算很早了,看廠的劉師傅才打開大門呢,李師哥兩口子就已經先到了,一見麵互相打招呼。

    “師哥,師嫂,今天這麽早啊。”

    “早,今天吃得早,就早來了。”李師哥爽朗的笑,“你師嫂說今天又該工資了呢,早來割塊肉,早來能割點兒好的,回去給小孩包頓肉餃子吃。”

    “可也是,一早晨才殺的豬,你跟賣肉老趙也熟,挑頂好的買。順便幫咱小食堂也買一斤吧,正好還有肉票。”楊邊疆扭頭囑咐馮蕎,“馮蕎,中午咱吃二米飯行不?配個什麽燉菜。”

    “行啊。”馮蕎趕緊答應著,心裏卻按捺不住地歡呼雀躍起來,要工資啦?

    馮小粉自覺受了天大的委屈,正在氣頭上呢,腦子一熱,口不擇言喊道:“不怪你怪誰?你個命硬的賤貨,你不是掃帚星?我都聽說了,你親媽就是你克死的,你自己掃帚星,帶累旁人也跟著倒黴。”

    馮蕎隻覺著腦子裏轟隆一聲,頓時氣得臉都漲紅了。

    馮蕎最不喜歡旁人提起她親媽,那是她心裏的傷疤。馮蕎親媽,知道的都說是個不一般的女人,讀過書認得字,漂亮又能幹,可惜出身不好,娘家是富農成分,委屈嫁給了窩窩囊囊的馮老三。小時候她媽對她的教育是很好的,馮蕎的性情,主要隨了她媽。

    然而,八歲時她媽懷孕難產,大人小孩都沒保住,兩年後寇金萍進門,馮蕎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馮蕎這一刻隻覺得血往頭上冒,惡氣往上衝,她幾步衝過去,抬手就狠狠扇了馮小粉一嘴巴。

    馮小粉尖叫一聲,旁邊寇金萍跟著也撲了過來,一下子把馮蕎推開。看著親閨女捂著臉眼淚汪汪的樣子,寇金萍又心疼又氣急,頓時眼珠子都紅,撲過去就想撕打馮蕎。

    ——馮蕎還真不是她的對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身單力薄的,力氣哪能跟壯年潑婦的寇金萍比?

    馮蕎一看不好,也不等著吃這眼前虧,拔腿就往外跑。她才跑幾步,就看見二伯娘火車頭一樣衝了進來。

    二伯娘衝進院子,胳膊一張,把寇金萍給攔住了。原來二伯娘跟馮蕎一起回來,路過時聽到院子裏吵吵,在門外就沒走。

    “我說他三嬸,你幹啥呢?嘖嘖嘖,叫左鄰右舍都來看看,看看你怎麽狠心打馮蕎的。”

    “你死一邊去,我家的事,你管得著嗎。”寇金萍指著馮蕎罵,“你也不問問,她剛才幹了什麽,她把小粉給打了。”

    “她為啥打小粉?”二伯娘脖子一梗,一副準備開戰的架勢,“她打沒打小粉我沒看見,我可看見你打咱馮蕎了。怎麽地,小粉你心疼,打馮蕎你可不用心疼啊?”

    “你管的寬!這個小賤人,她反了她了,跟小粉拌兩句嘴,她是張口就罵,抬手就打。別忘了我是她媽,我養她那麽大,我還不能管她了?她眼裏還有我嗎?還有小粉這個妹妹嗎?”

    “你拉倒吧你,別以為我沒聽見。”二伯娘看看眼睛通紅的馮蕎,鄙夷地衝寇金萍撇撇嘴,“我說寇金萍,你敢不敢再說清楚點,馮蕎為啥打她?你有沒有臉往大街上講理去?今天我可都聽見了,不是我說你,你家這個小粉,小小年紀這張嘴可真夠惡毒的,誰是掃帚星?這說的什麽屁話。”

    “我說她怎麽啦?她就敢打我?我偏要說,她就是個掃帚星,要不她媽怎麽克死了?她還敢打我!”馮小粉眼淚汪汪地叫喊。她今天真算是吃了大虧了,腦充血狀態,怎麽能善罷甘休。

    “小粉,你這些話都跟誰學的?你說你一個小閨女家,誰教你的?噢,馮蕎她親媽沒了,你就說是她克死的,那你親爸也死了呢,也是你克死的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馮小粉一聽,氣得直跺腳。

    誰知二伯娘一本正經地追問:“不是你克死的?那是誰呀?”一轉臉,瞅著寇金萍追問:“那是誰克死的?橫豎就你們娘兒倆。”

    寇金萍張張嘴,半天找不到話說,索性氣哼哼把二伯娘往外推。

    “出去出去,你趕緊滾,你算哪根蔥,你少在我家裏攪事。”

    “你不攆我也不稀罕呆你在家裏。不過醜話我可說在頭裏,有些話傳出去,就你這個閨女,就衝她這張臭嘴,臭得就跟生產隊那大糞坑似的,誰家小夥子還敢娶她?誰家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二伯娘說完拔腿就走,臨走時手一伸,把馮蕎也拉走了。

    “走,蕎啊,看起來這家裏也沒一口舒心飯了,跟二伯娘吃午飯去。”

    二伯娘拉著馮蕎出了門,迎麵撞上收工回來的馮老三。男勞力耕地收工晚一會兒,馮小粉今天在田裏生的事情,馮老三也聽說了,臉色很不好,一頭埋怨老趙叔不留麵子,一頭埋怨繼女丟人現眼。

    他一抬頭,便看到二伯娘拉著眼睛通紅的馮蕎,明顯剛哭過的,馮老三不由一驚,忙問:“二嫂,咋的啦這是?”

    “咋的啦?你還有臉問?問你女人去。”二伯娘沒好氣地說,“前娘後母,這話可沒說假。你這當爹的,你可是正經的親爹,可別叫老少爺們背後罵你。”

    馮蕎被二伯娘一路拉到她家。二伯娘家裏和她本人的性子差不多,亂糟糟大咧咧的,三間茅草屋各種雜亂,東西擺放十分隨意。二伯和二堂哥馮東、三堂哥馮亮正準備吃午飯,地瓜幹煎餅就著幹紅辣椒,一碟子嫩地瓜藤醃的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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