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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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對賈璉很是歡喜,因此也期盼著能與賈璉順利接親, 她雖然好強, 但到底是女子, 有些事並不能出麵, 就在剛剛見賈老太太的時候, 強自鎮定才沒有露出行跡來。
記得姑媽說,隻要賈老太太同意, 這親事也就成了一半,因此它剛剛也是賣力奉承老太太,嬸嬸就曾說過, 她的這張嘴,若想要討好誰,就沒有不成功的。
壓抑住心中歡喜走在遊廊中, 卻突然聽見那邊的的假山跟前有動靜傳來,依稀間好像說是賈璉什麽的, 這讓王熙鳳好奇之心大起, 忍不住放輕了聲音靠近那處。
“哎, 我原先還當跟著二太太前途大著呢,誰知並不是!”一個女聲歎道。
“怎麽說?”另一個好奇的問道。
“你裝什麽蠢貨?這府上誰不知道老太太對大老爺一房不滿, 想要二老爺和二太太繼承府上的爵位,前段時間聽說二老爺和二太太都差點搬到代表一家之主的榮禧堂了。”
突然,另一個聲音壓低了嗓音道“你也別泄氣, 聽說啊, 老太太親自出麵為我們二老爺和二太太去大老爺那討要代表榮國府的印信呢!”
“這不是沒成嗎!所以我想著使些銀兩調到大房去, 好歹大房是襲爵人,是我們府上名正言順的主人,跟著大房就一直是榮國府的人,跟著二房怕是要被分出去,畢竟二房在榮國府不過就是寄居在兄長家罷了!”
“你說什麽?你可別犯傻,這次不成還就不能有下次了啊,老太太畢竟是大老爺的親生母親,若是老太太態度再強硬點,大老爺一定頂不住老太太的壓力,到時候府上的爵位一定是我們二房的,你調到大房去就等著竹籃打水一場空吧!”另一個聲音自信又強硬的勸道。
“可是……”這個聲音有些猶豫。
“你沒看見老太太將寶二爺抱在身邊當眼珠子疼嗎?老太太恨不得將府上的一切都給寶二爺,又豈會容忍寶玉被分出去成為賈家旁支?”
“可是,府上的爵位畢竟是大老爺的,而且大老爺還有璉二爺這個兒子呢,爵位應該會傳到璉二爺身上,怎麽輪也輪不到二房啊!”
“別傻了,爵位還沒到璉二爺身上呢,大老爺又隻有璉二爺這麽一個嫡子,隻要璉二爺犯點錯,或者未來的璉二奶奶生不出兒子,這爵位妥妥就是二房的。”
“對了,邢夫人進門後不久就懷孕,可卻被人灌了流產的藥物流出一個成型的男胎,而且,邢夫人還不能生育了,你說這是不是我們二……”另一個聲音壓低了聲音猜測道。
“噓,小點聲,誰都知道的事情你還說什麽!邢夫人要是再給大老爺生個嫡子,就是璉二爺有個意外還會有嫡次子繼承爵位,可操作性可不就變難了嗎?邢夫人也是傻的,以為誰都期盼她肚子裏的孩子似的,這不,被徹底斷了念想了吧!”
“哎!”
“探什麽氣?”
“我原本還想著調到大房璉二爺房裏,將來謀個姨娘的位分呢!”
“你可別犯傻,璉二爺的女人可不是好當的,你等著看吧,未來的璉二奶奶入門後,說不得也落得個邢夫人那種下場呢!好好的在二房幹,別起歪心思。”
“知道了,聽姐姐的。”
王熙鳳煞白著一張臉悄悄的離開了此處,顧不上給親姑媽王夫人道別,借口身體不舒服匆匆的就離開了榮國府。
等回了王家,關好門縮到自己的屋子中,王熙鳳臉上才敢露出行跡來。
不由得,王熙鳳想起了姑媽提起榮國府親事的時候,自己的嬸嬸曾經說過的話,她說,“不要太相信你姑媽,畢竟她已經是賈家婦,元春珠兒是人親兒女,你不過是個侄女。”
以為那是她親姑媽,是與她有著血緣關係的,而嬸嬸畢竟隻是嬸嬸,無一點血緣關係,所以她覺得姑媽肯定會比嬸嬸更疼愛她。
可是如今,她不得不深思,姑媽提議讓她嫁入榮國府究竟安的是什麽心?將心比心,她自己就覺得一個女人不可能疼侄女勝過疼親生的孩兒,所以她也不覺得自己在姑媽心中的位置勝過元春表姐,珠大表哥和寶玉表弟。
更讓她想不到的是,榮國府爵位的爭奪竟然已經到了那種地步,看似已經繼承了爵位的賈赦位置並不穩,看似能夠安穩的繼承爵位的賈璉竟也是處在步步危機中。
而更讓王熙鳳在意的是,要想爵位落在二房的身上,那賈璉就必定要出事,要麽意外而亡要麽賈璉永遠也生不出兒子。
可若真如此,姑媽還讓她嫁給賈璉,是安的什麽心?是打算讓賈璉出意外讓她守活寡?還是讓她像邢夫人那樣生不出孩子。
她難道不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守寡,尤其是無兒無女的守寡不亞於生不如死。
若等待她的命運真是如此,那還不如嫁一個落魄的書生、生幾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過著清貧的日子呢!
姑媽她怎麽忍心?雖不似珠兒元春那樣是她的親生兒女,但好歹也是親侄女啊!她怎麽就忍心這麽坑害她呢?
王熙鳳絲毫不懷疑她今日聽到的那些話是假的,因為隻要有心,就能知道那些話的真假,人不可能用能戳穿的謊言來騙人。
想到她打心底親近的姑媽,覺得比嬸嬸還要親的姑媽想要這麽坑害她,王熙鳳就恨不得跑到姑媽身邊狠狠的扇一巴掌。
恨得咬牙切齒的王熙鳳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從今開始,她就當沒這個姑媽!
至於嬸嬸,王熙鳳突然很歉疚,叔父一直忙著奔前程顧不上她,她從小就在嬸嬸膝下長大,待懂事後,卻覺得嬸嬸不如姑媽親近,與嬸嬸越走越遠,如今想來,經常訓斥她的嬸嬸反倒是難得一片好心,而往日裏疼她縱她的姑媽卻心如蛇蠍。
嬸嬸嫁給叔父後,因為生不出嫡子,因此一直無法得到叔父的尊敬,也無法在王家站穩腳跟,也就隨著這幾年叔叔的其他妾侍也生不出一子半女,生不出兒子的嬸嬸日子這才好過了些。
這麽些年,嬸嬸待她雖然不如親生母親,可比尋常的長輩卻好過太多,也大概是源於她的疏遠,有些話,嬸嬸才不敢對她說吧!
王熙鳳忍不住想,這麽多年若她能將嬸嬸看做母親般對待,那嬸嬸怕是早就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了吧,也是怪她蠢,被別人的幾句甜言蜜語誘惑,反倒是疏遠了真正會對她好的人。
這一夜,猛然知道太多的王熙鳳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待到天亮時,有丫鬟來報,說是榮國府的人來提親了。
王熙鳳失手打碎了桌邊的瓷碗。
榮國府,她姑媽給她找的好親事,王熙鳳咬牙切齒的想。
“鳳哥,我可以進來嗎?”
是嬸嬸的聲音,王熙鳳大驚,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子,裝作無事人般道,“嬸嬸請進。”
進來的婦人穿著深青色的衣服,不到四十歲的年級看外貌卻像是馬上要五十歲的人了,想到這是唯一對她好過的人,王熙鳳忍不住紅了眼圈。
“鳳哥,怎麽了?可是誰給你委屈受了?”婦人大驚。
“嬸嬸……”王熙鳳忍不住撲倒婦人懷中,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婦人更驚訝了,鳳哥性子向來要強,府上也沒人敢惹小辣椒般的鳳哥,就是向來混賬的王仁見了鳳哥都是要繞道走的,可那般要強的鳳哥卻委屈成這樣,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好孩子,這是怎麽了?”
“嬸嬸,我……”王熙鳳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她要怎麽說親姑媽坑害她的事情。
看著嬸嬸看她的眼生,王熙鳳最終決定略過不提,嬸嬸知道了有能如何?她那位好姑媽可從沒有將嬸嬸放在眼中過,就是叔父,在嬸嬸和姑媽之間也從來就是偏向姑媽的,誰讓嬸嬸生不出孩子呢?王熙鳳諷刺的想,嬸嬸生不出孩子怪誰?有本事讓那些妾侍生啊!看看到底是誰生不出孩子。
“嬸嬸,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親生母親,鳳哥必定像孝順母親般孝順你。”王熙鳳說道。
“鳳哥?”婦人不解的疑問,或許是驚喜來的太突然,她一時間不能相信。
“不管有沒有叔父,你都是我親娘。”
“鳳哥?”婦人發出無意義的聲音,眼淚卻忍不住往下掉,“親娘”這兩個字在她心中的意義太重太重。
王熙鳳被婦人弄的心酸不已,若是她再愚蠢點,或許她的日子就是嬸嬸這樣的,不,或許比嬸嬸更不如,嬸嬸這裏生不出孩子心虛的其實是叔父吧!
“鳳哥。”婦人哽咽叫道。
“嬸嬸”王熙鳳也是動情不已。
二人在房中抱頭痛哭,一個哭丈夫不喜、半生孤苦,另一個哭被最親近的人所騙,差點淪為一生孤苦。
等過了半個時辰,兩人才止了哭聲,相視之間氣氛已經不同往日,多了親近和關懷。
“榮國府來提親了。”婦人說道,她想要知道鳳哥的意見。
“我不想要嫁。”王熙鳳鏗鏘出聲。
果然,婦人歎了一聲,她就知道鳳哥變化這麽大肯定是在榮國府經曆了些什麽,更或許已經看清楚了王夫人的蛇蠍之心。
“為什麽?”婦人問道。
“……榮國府太亂了,大房那個爵位還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呢!”王熙鳳別扭的說道,她不覺得親姑媽不懷好心丟人,但她覺得相信親姑媽的她丟人。
果然如此!婦人暗歎一聲。榮國府大房的爵位被人惦記,誰又有資格惦記呢,隻能是王夫人和賈政,可她卻想讓鳳哥嫁給大房賈璉,怪不得鳳哥要委屈了。
也好,能看清楚王夫人的心術也算值得。
“你要知道一點,你叔父是絕對不會讓你嫁給對王家毫無助益的人的。不要在氣憤的時候下決定,要冷靜下來,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然後告訴我決定。”婦人說道。
王熙鳳這才冷靜下來,然後仔細的想清楚嫁於不嫁的區別,好半天之後,她才狠聲說道,“我嫁!”
若是錯過榮國府這門親,她還能嫁給誰?那些趨炎附勢想要叔父提攜的軟蛋嗎?絕不!
她已經決定了,一入榮國府,離著那位好姑媽遠遠的,遠不了的時候就保持麵子上的情分,然後保護好賈璉,再趕緊生個兒子,不,一個兒子不夠,最好生三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