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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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周洲三人馬不停蹄地趕往z市,沒有做過多停留。

    木木哭了一上午,此時也累了,躺在後座靠在周洲懷裏睡覺。她把那個裝著母親的小盒子緊緊抱在胸前,夢裏喃喃地在喊媽媽。

    周洲心疼地報警她,讓前座的黃丞海把空調調高了幾度。

    “木木她,大學的時候就沒了父親。”周洲聲音很小,但也足夠能讓黃丞海聽到,“因為她是個女孩子,從小她媽媽就重男輕女。其實她雖然表麵特別堅強善解人意,但是內心很缺乏安全感。”

    黃丞海從後視鏡裏看了他們一眼,眼神裏是說不出的溫柔。“她這段時間也一直勞累著,很辛苦。”

    周洲歎了口氣,木木的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即使在夢裏雙眉也是緊縮著。她一陣心疼,輕輕摸著她的背脊沒再說話。

    “你和他,分手了?”黃丞海小心翼翼地問。

    “嗯,早就分了。”她看似灑脫地回答道,又想起那條火紅的圍巾。

    “因為什麽?”車子經過一個轉角,周洲生怕把木木吵醒,用手圍住她的身子防止她從位置上滑落。

    等做好這些,她才坐定下來,不敢看後視鏡裏黃丞海的眼睛。

    “不喜歡了唄。”她眼光有些躲閃,“是我不喜歡他了,把他給甩了。”

    黃丞海看似輕飄飄說出一句:“嗯,不喜歡就分,我的妹妹肯定會遇到更好的人。”

    “嗯,會的,會有更好的人。”

    隻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在她之前找到那個更好的人。周洲心裏澀得慌,感覺鼻頭有些發酸,趕緊吸了吸鼻子。

    “呐,拿去吧。”木木睜開眼,遞給了她一張紙巾,“被剛剛那個彎道震醒了。還有半小時就能到了吧?”

    黃丞海點頭嗯了一聲。

    “很遺憾,沒有在阿姨麵前承諾以後好好照顧你。”他說。

    木木破涕為笑,“你以為這是拍電視劇嗎?承諾什麽的,和我說就行了。以後要怎樣,和我商量就好了。想怎樣在一起,告訴我就好了。”

    身若浮萍,無枝可依,你能不能當那個讓我依靠的人?

    因為車上兩個女生都累得不行,所以黃丞海開得很慢,很晚才到高木木家裏。

    暮色四合,小院子裏站著木木稚氣未脫的弟弟高恒。

    “姐,媽呢,還在醫院嗎?”一見木木下車,他便趕緊上前來問。

    木木正被周洲牽著,一個沒站穩差點摔了,強忍住眼淚把手裏的小盒子遞給弟弟,道:“媽在這兒呢。”

    才剛20歲的大男孩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子,不肯雙手接過那個盒子。“我不信,不可能的。昨天媽還說以後要給我帶孫子呢。怎麽可能?你一定在騙我對不對!都是因為你,我媽才不能回來,你把我媽還給我!”

    木木的淚一滴滴又落下來,蹲在弟弟麵前痛哭,“我為什麽要騙你呀!你們才是一家人,我是個外人,你們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什麽事都私下解決了。你這次也私下跟她說說啊,讓她別跟我們捉迷藏了,趕緊出來!”

    周洲走上前把木木扶起來,她哭得近乎暈倒,兩隻好看的眼睛腫成兩個巨大的水泡。

    黃丞海也走過去把高恒拉起來,抓著他的領口,道:“你姐在醫院陪了一夜,兩天才睡了幾個小時,你看看她都成什麽樣了!你要是懂事,就給我成熟一點,好好和她一起把阿姨的後事辦好。”

    周洲把木木因拉扯而淩亂的衣服整理好,站定對高恒道:“小恒,周洲姐勸你一句,別和你姐鬧脾氣,她為你媽做的事你永遠也比不了。我知道你目前還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但逝者已矣,生者當如斯。你得振作起來,讓阿姨最後走得安寧些。”

    她拉過木木和高恒的手放在一起,“今後你們最親的人隻剩下彼此,我們這些旁人才是外人,你們兩個人都不好好的在一起,這個家就真的完了。”

    高恒哇的一聲哭出來,抱住一旁抹淚的木木,“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難過了,我,我隻是接受不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初春的寒夜裏,月色漸臨,兩姐弟在荒涼的小院子裏抱頭痛哭,黃丞海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抹了抹淚。

    當晚,因為擔心兩人的情況,周洲和黃丞海都留了下來。

    按木木家這邊的習俗,親人死去的當天晚上必須在遺體邊上守靈。可因為木木要按遺囑提前帶母親回家,屍體已經在s市的殯儀館火化。

    沒有遺體告別,沒有其他的所謂親朋好友,木木和高恒姐弟兩人放了不少母親喜歡的白玉蘭在她身邊,四人跪坐在旁邊守靈。

    “我還是覺得媽就在我身邊,還覺得她會像我讀書時一樣,每天晚上陪在我身邊,給我熱牛奶,給我織毛衣。”高恒低著頭哭著,整個人幾乎快伏在地上。

    黃丞海就在他身邊扶著他,支撐著不讓他倒在地上。

    “阿姨要是還沒走,一定不希望你這麽難過。”他從來不善於安慰人,可還是搜腸刮肚,希望兩人能夠節哀。

    木木這邊也被周洲扶著,安靜地看著周圍的白玉蘭出神。

    淚幾乎哭幹了,周洲去接了點熱水給她擦臉,心疼地道:“你稍微閉上眼養養神吧,你看看,你眼睛紅成什麽樣了?裏麵還都是血絲。”

    木木接過毛巾在眼上敷了會兒,轉手給周洲道:“讓我弟也擦擦吧,他也哭了這麽久了。”

    周洲無奈地看著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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