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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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婕起身,坐得離季魚更近,小心翼翼地向她解釋。
“我當時腦子很亂,隻想著,既然你已經不能來參加比賽,其他人不能耽誤。幸好,任萍萍也算爭氣,最後拿了冠軍。更何況,他們當時手裏真的有你的檢驗報告,我親眼看到過。季魚,你不會怪我吧?”
季魚搖頭:“不會,你又沒做錯什麽。”
她很了解簡婕,集體榮譽就是她的命,當時的情形,她隻能這樣做,她當然能理解。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她沒有服食興奮劑,為什麽會有她的檢驗報告?
簡婕還想說什麽,賈永成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她:“簡教練,你不用過意不去,都已經過去,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簡婕似乎想起什麽,頻頻點頭:“對,自由潛水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事,太危險,季魚早就應該退役。我差點忘了,今天來是想跟你說另外一件事。有個叫肖勝景的水下攝影記者,說要拍一個海洋生物保護的主題宣傳片,想找你出鏡,我覺得是個好機會,到時候放到主流國際頻道播出,說不定會一炮走紅,成為國際巨星……”
“不用了。”季魚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潛水,我還有其他想做的事。”
“什麽事?”
“什麽事?”
簡婕和賈永成異口同聲地問道。他們兩個都很了解季魚,過去這麽多年,除了潛水,她對其他事都提不起興趣。
季魚沒說想留在鯤鵬號,她不用問也知道,他們肯定會反對。
她讓簡婕先回去忙,她有一些私事跟賈永成商量。
簡婕叮囑她好好休息,先不要惦記潛水的事,便離開了。
她一走,季魚還沒開口,賈永成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麽,主動提了出來。
“中田和子小姐已經跟我聯係過,那天你在海灘被人追,她確實在場。不過,想請她出麵作證,可能有點難度。她畢竟是日本人。”
“……”季魚語塞了。
想想她們以前那些事,中田和子恨她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那麽大度,出麵給她作證?
“但我有辦法說服她。”賈永成起身,坐到床沿來,雙眸漆黑,閃著柔光。
“小魚,你隻要答應,把你看到的那些都忘記,以後也不會到國際法庭指證,中田和子小姐就會出麵作證,證明你沒有誤殺小鯨魚。”
季魚大腦一時反應不過來,這中間到底拐了幾個彎,埋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秘密?
原來還可以這樣!
她其實之前沒想到這一點,視頻被毀了,她本人可以站到國際法庭上,作為證人,說出自己看到的一切。
季魚立刻就笑了。
“不,我不跟她做交易,也不許需要她給我作證。我相信,日本人再有能耐,也不能無中生有。”
賈永成急了:“你太小看日本人了。他們的思維,跟常人不一樣。這麽多年,全世界的人反對他們以科研名義捕殺鯨魚做商用,他們收斂了嗎?我說過,我有辦法。”
“你有什麽辦法?”季魚動了一下身體,肩膀上的傷口像撕裂了一樣,痛得她直冒冷汗,她咬牙忍住不吱聲,等著他的答案。
賈永成思忖半晌,回答:“我有日本科研界的朋友,他們其中也不乏正義人士。我從他們那裏得到消息,日本船隊近期會派出捕鯨船,遠赴南極。我會想辦法混入其中,拿到新的證據。”
“……”季魚緊抓住床單,拚命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這種怕失去親人的恐懼,她感覺很熟悉,是不是她以前經曆過?
季魚拚命地去回想,想要在腦海裏捕捉到一點記憶的碎片,卻隻想到在日本海灘,海坤扛著她上快艇的時候,她突如其來的恐懼。
她再想,還是什麽都沒有,很快就想不動了,腦袋裏就好像灌了鉛一樣,勾回都被堵塞了。
“老賈,能不能告訴我,我爸媽他們是怎麽出意外的?他們是在船上出的事嗎?”
“為什麽突然這麽問?”賈永成大驚失色,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一慣和善,“季魚,這次我必須說說你,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你暈船,不能坐船,你怎麽不聽話……”
賈永成沒有說下去,輕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當時也沒有其他辦法。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你父母的事,都已經過去,你要想著,他們也許還活著,有一天會回來。前提是,你要好好地活著。”
“每次你都這樣說。如果他們還活著,為什麽不回來?如果他們出了意外,為什麽你不願意告訴我?又是因為那個什麽ptsd嗎?我又不是玻璃罐,沒有哪麽脆弱!”
季魚有些惱,感覺像傻子一樣被人唬弄。
可不管她怎麽問,賈永成都絕口不提她父母的事,隻說他們出去旅遊,失聯後,沒有再回來,警方一直在找。
季魚問了半天,沒問道什麽,感覺很疲憊,隻能打住。
賈永成扶著她躺下來,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他視線落在她緊抓著被單的手,費了很大力氣才掰開,輕歎了口氣。
門突然開了,進來兩個人。
賈永成匆忙放開她的手,站起來,伸手去拉被子,給她蓋上,坐回床旁邊的椅子上。
海坤站在門口,隻停頓了幾秒,轉身又準備離開。
“喂,你不跟人家打聲招呼就走?”鄭淙抓住他的手臂,“這次走了,下次再見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呢。”
“睡著了怎麽打招呼?”海坤把手臂抽出來,大步離開。
鄭淙杵在門口,轉頭看向床邊的人,禮貌性地打招呼:“你好,那個,我們是季魚的朋友,剛才你們來的時候,我剛走。”
賈永成一直盯著門口,聽到他說話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是你們救了她?”賈永成轉身正對著門口,向他們鞠躬,“真的謝謝你們。”
“不用不用,這是應該的。”鄭淙笑著擺手,指了指門外,“那我們走了,等季魚醒了,麻煩你轉告一聲。”
“好,他們……以前認識嗎?”賈永成追問道。
鄭淙感覺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問的“他們”指的是誰,他直接理解成季魚和海坤,搖頭否定,轉身離開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賈永成長舒了一口氣。
——
鄭淙從季魚病房出來,快步追上已經跑到樓梯口的海坤,兩人並肩走下樓梯.
“兄弟,你跑那麽快幹什麽?”不在船上,鄭淙一般都叫得很隨便,不會叫他船長,“船都停了,我們不用趕時間啊!”
“鄭小姐怎麽說?”
“衝我發飆唄,怪我沒說服你,讓枇杷露個麵,留住金主。我說你舍不得讓枇杷在人群麵前受煎熬,她就沒說什麽了,隻說再聯係其他的投資商,讓我們先找個地方,把船靠岸,休息一段時間,等她的消息。”
“先去濱城,楊隊長帶回去的那些人,還在審訊,我去了解一下情況。”
兩人已經出醫院大門,走到人少的地方,鄭淙笑著問了一句:“我們就這麽走了,季魚怎麽辦?”
“她已經回到中國,有家人,有朋友,還輪得到你操心她要怎麽辦?”
海坤有些躁,翻出煙,找鄭淙要打火機。
鄭淙從兜裏拿出打火機,給他點燃煙火,要把打火機收回:“這是我剛買的,不能再給你。這幾天,我的打火機都被你順走了。”
“你再去買一個。”海坤手快,輕而易舉就把打火機奪了過來。
“你怎麽跟季魚一個德性?就喜歡順我的東西。”鄭淙氣得笑,“那女人睡我房間才兩天,完全不把我當外人,翻到什麽東西覺得好玩,就占為己有了。”
“你他`媽的不提她是不是會少兩肉?”海坤瞪了他一眼,猛抽了兩口煙,轉身去攔的士。
“……”鄭淙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那麽大火氣。
海坤的脾氣,他當然了解,平時很能克製,不太會因為一些小事動肝火,但一旦發起怒來,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也不為過。
“老子想提就提,關你屁`事,這又不是在船上,少拿你船長的架子來壓我。”鄭淙當然也不是個認慫的人。
他不緊不慢地拿出煙來,點上,腦海裏在整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鄭淙依稀記得,那天他和季魚喝完酒以後,他把季魚送到門口,回了泥鰍和枇杷睡的房間,聽到季魚先進了隔壁房間,後來又出來了,之後就沒再進去過。
他猜想,季魚出來以後,應該是去了船長艙。
一開始他還等著,他們頭頂上的房間會再次傳來劈裏啪啦的大動靜,結果,一直都很安靜。後來他就睡著了。
“你跟她上`床了嗎?”鄭淙直接問他,“上了床把她帶上船不就得了?這麽簡單的事有什麽好糾結的?”
孤男寡女,在一張床上睡一個晚上,什麽事情也沒發生,這種事鄭淙想象不來,尤其對於一個長時間漂在海上,很久沒碰過女人的男人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海坤吞雲吐霧一番之後,隔著煙霧怒視著他,吐出一個字:“滾。”
他聲音不大,帶著一種克製和壓抑,隱約還有一絲無奈。鄭淙聽不出這個字代表的是yes還是no。
他還想再追問,一輛的士在路邊停下來。
海坤擺擺手,示意他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他把煙頭掐滅,扔進路邊垃圾桶,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鄭淙轉身,大腦卻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招手叫住剛開出幾米遠的的士車,也上了車。
後座上的兩個男人,互相瞪著對方,眼神裏都充滿疑惑,顯然都想問,這人是不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在海坤眼裏,鄭淙的不對勁在於,如果是以前,船每停到一個地方,他就像個被放風的囚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徹夜不歸也是常有的事。
當然,他也知道,鄭淙並不是隨便亂來的人,隻是受不了拘束,他就是隨便在路邊像乞丐一樣蹲一個晚上,也覺得這樣自由,絕不會急著回到船上。
在鄭淙眼裏,海坤的不對勁在於,不管是以前的黑珍珠,還是其他若幹個曾經覬覦過他的女人,他拎得清楚,不愛就是不愛,不會給對方任何幻想餘地,更不會動什麽肝火。
為什麽這次在季魚身上,他就那麽別扭呢?上沒上`床,不能爽快地給個話?
兩人都沒開口問對方,瞪了一會兒眼,各自轉身,看向窗外,一路無話。
回到船上,他們當晚就離開了香港,去往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