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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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隻剩下季魚一個人。她雙手扶著欄杆, 眺望遠方。
遠處, 天空和海水連在了一起。漂浮在天邊的幾朵白雲,仿佛出海捕魚的船帆, 漸漸遠去。
四周無邊無際, 連一點6地的影子都看不到。
海麵又起了風,海風掃過,一層層細浪, 砸碎了粼粼波光。
這樣的海上風光, 第一眼看, 很美;第二眼看,沒什麽特別之處;再看第三眼,單調乏味得令人心慌。
如果每天都看,會是什麽感覺?
季魚轉身,背靠著欄杆, 看向船艙。
船上的活動範圍就那麽點大, 每天做的事也就那麽幾件。
她突然很好奇,他們為什麽要選擇這樣的生活,一直在海上漂著?
尤其是海坤。
季魚知道, 鄭淙、泥鰍和枇杷三個, 都是因為他才留在了船上。
他自己又是為了什麽?
餐廳門口,泥鰍叫她去吃早餐。
季魚答應了一聲,快步走向餐廳。
她走到門口, 肖勝景剛好出來, 見到她, 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黑框眼鏡,向她道歉。
“季小姐,我不知道你和船長的關係,也沒想到他會那麽在意我拍生活中的你,實在不好意思。”
“我和船長的關係?我們沒什麽關係啊。”
“你們沒什麽關係?”肖勝景一臉不解,視線落在她脖子上的迷彩服上,“那就奇怪了,他反應那麽大,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他女朋友,他怕我拍到你走光的照片。”
季魚低頭看了一眼衣服,雙手抓住胸前的兩個袖子,微微一笑:“他可能是怕你拍到其他船員。他是船長,對船上的人都很保護。”
其實,她當時隻顧著埋頭做俯臥撐,沒看到海坤是什麽表情,更不知道她有沒有走光。這些小事,她從來不會在意。
“這樣,看來,船長他還是不太相信我。”肖勝景苦笑,“不過沒事,他答應今天給我看一些資料。我現在去找他,回頭我再找你,我們商量一下,宣傳片的拍攝計劃。”
“好。”季魚進入餐廳,走到餐桌前坐下來。
泥鰍給她端過來一碗白粥,和一些餅幹之類的幹糧。
枇杷裝了兩碗白粥,同樣的一些幹糧,用一個托盤托著,離開了餐廳。
不用問也知道,是給海坤和鄭淙送去的。
“他們今天這麽忙?”季魚問對麵坐下來的泥鰍,心裏想的是,海坤是不是故意在躲著她?
泥鰍的解釋,打消了她這個疑慮。
“船長要研究氣象資料,隨時觀察每天的海況,水手哥負責對外聯絡,除了鄭小姐,楊隊長,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人,忙的時候,確實都很忙,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昨晚的風浪很大,原來的航線,可能要做一些調整,避開風暴中心。所以就更多事情要做了。”
“風暴?”季魚喝了一口粥,放下調羹,“這種事經常生嗎?”
“不會,船長很有預見性,他一般都會提前足夠長的時間,了解我們航程中的天氣狀況。所以,這些年,我們很少遭遇風暴。不過,海上不比6地,確實會遇到很多突狀況。有一次,我們的船被海嘯掀翻,船長冒著生命危險,把船上吃的用的搶出來,轉移到小艇上。我們幾個人坐著小艇,在海上漂了一個多月。幸虧船長搶出來的那些食物,不然我們幾個都餓死了。後來……”
泥鰍聲音突然哽住,眼圈也紅了,看起來很激動。
“後來怎麽了?”季魚剛拿起調羹,不覺又放下了。
“後來,食物都吃光了,我們還沒找到6地。船長拿出一把槍,讓水手哥把他斃了,說讓我們吃……他。”
“……”季魚脊背突然冷,嗓口幹,半天沒擠出一個字來。
泥鰍抹了一把眼淚,擠出憨厚笑。
“可是,水手哥拿起槍,往他自己頭上打。船長反應快,把槍奪走了。幸虧我們遇到一條被殺死的蝠鱝,支撐我們到了一個小島上,我們才保住了命。”
季魚聽到蝠鱝,腦海中自然而然浮現出一種長相奇特的海洋生物。
身軀扁而寬,緩慢地扇動著由胸鰭進化而成的巨大雙翼在海中悠閑遊動,仿佛藍色天空中翱翔的大鵬。
所以,有人把蝠鱝比喻成傳說中的鯤鵬。
她突奇想,這隻蝠鱝,會不會是鯤派來救他們的?很快又打消這個天馬行空的念頭,肯定不可能。
“再後來呢?你們造了一艘新的船,又開始在海上漂?”季魚繼續追問,一邊喝粥。
“對啊,鯤鵬號的圖紙是船長自己設計的,我們又造了一艘一模一樣的船。”泥鰍笑得很開心,“我們船長可厲害了,什麽都懂,簡直就是個神人。”
這一點,季魚已經見識過了,不覺得稀奇,她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一直在海上,你們不害怕嗎?”
“怕!”泥鰍脫口回答,“怕孤獨,怕死,反正我怕。”
“那他為什麽讓你們跟著一直在海上漂?”季魚感覺似乎能理解,又好像不能理解。
“船長說一定要抓住黑鯊,其實他從來沒有說我們跟著他。但我們不來,就他一個人。新招募的那些人,大部分人是在6地上混不下去了,跑到船上來混飯吃,沒跑兩趟,忍受不了海上的無聊生活,一上岸就不見人影了,說出再高的工資他們都不來。問題是,我們這不是盈利性質的船,都是投資人出錢,他們不會出很高的工資。”
這種情況,季魚能想象得到。
隻是,她依然不明白,抓住黑鯊,對海坤意味著什麽?他們有什麽深仇大恨嗎?
她問泥鰍,他隻搖頭,顯然也不知道,埋頭喝粥。
季魚看著已經冷下來的白粥,重新拿起調羹,一口一口把粥喝完。
他們吃完早餐,泥鰍洗碗,季魚準備幫忙,枇杷端著空了的碗回來,朝甲板上努努嘴,似是讓他們去看什麽熱鬧。
泥鰍兩眼放光:“是鯨魚!會唱歌的座頭鯨,季魚姐,我們快去看看。”
季魚依稀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座頭鯨,也叫大翅鯨,她想起昨晚和海坤討論中國白鯨鯤的事情,第一反應就是,會不會是鯤?
他們放下還沒洗的碗,快步跑向甲板。
船尾欄杆旁,已經站滿了人。
季魚一口氣跑到船尾。
遠遠看到,在下風口四五百米之處,一隻白色的龐然大物突然躍出水麵,激起海浪,極為壯觀,那對長的前翅,尤其醒目。
顯然,這不是鯤,雖然也是白色,但這條鯨不算很大,與“鯤之大,不隻其幾千裏”的說法相差甚遠,它身上也沒有被插上密密麻麻的魚叉。
“ha1e!hite ha1e! ”
“o, look!”
“oh…… my……god!”
“……”
上風口,出現一艘白色遊輪,甲板上同樣圍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觀鯨。遊輪離他們的船有一段距離,看不清麵目,隻依稀聽到圍觀的人操著各種語言在驚歎。
大翅鯨遊不快,不時躍出海麵,出很有規律的聲音。
聲音漸漸遠去。
白色遊輪也從他們的上風口,駛到下風口,順著大翅鯨離開的方向離開。
季魚沒有看到傳說中的鯤,有些失望,轉身回船長艙。
昨晚沒睡好,她有些犯困,回來就躺床上補覺。
她躺下來現,床上多了好幾個枕頭。
靠著船艙壁並排放了三個,還有四個放在她床頭,她把活動擋板拉上以後,移了三個枕頭過去,床頭隻留了一個。
這樣一來,床的空間小了很多,整張床像被包了一層厚厚的軟包。
不管船身怎麽晃動,她怎麽撞來撞去,也不會像昨晚一樣,突然被撞醒,早上醒來照鏡子,額頭上,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
從隔壁房間不時傳來人說話的聲音,肖勝景的聲音很特別,她認真聽,依稀能聽到他在說什麽,偶爾也能聽到鄭淙大笑的聲音,但很少聽到海坤大聲說話的聲音。
季魚豎著耳朵聽了半天,似乎隻聽到他說了三個字。
“小聲點。”
“……”
季魚抱著被子,麵對著船艙壁側躺著,胸口像塞了一團棉花,膨脹得厲害,心尖卻軟得一塌糊塗。
她突然有些後悔,昨晚為什麽要跟他賭?萬一她輸了,她以後真的就和鯤鵬號絕緣了嗎?
季魚尋思著,應該怎麽贏這場賭博,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睜眼就聽到甲板上有人罵髒話,是鄭淙的聲音。
季魚起身下床,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
甲板上來來往往,到處是人,身上都濕透了,拖著一些白色的特大號塑料袋去底倉。
遠處,海麵上漂浮著很多白色塑料袋一樣的垃圾。有幾隻小艇,在海麵上撈什麽東西。
季魚看這情形,想起早上那艘遊輪,大體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一定是遇到在海上隨意排放垃圾的船了。
她離開房間,快步走到甲板上,準備去幫忙。
“肖大師,你能不能別拍了?搭把手啊。”鄭淙剛從底艙上來,聲音裏充滿火藥味。
“船上就這麽幾個人,撈到什麽時候才能撈完?以後再生類似的事情,又怎麽辦?治本才是關鍵!”
肖勝景沒有停止,繼續變換各種角度,拍攝海麵上漂浮的白色垃圾。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先把眼前的事搞定。你沒看到很多魚鑽到塑料袋去了?那都是它們的棺材啊,兄弟。”
鄭淙剛說完,看到季魚,正要跨入小艇,立刻叫住她:“季魚,你去幹嘛?船長都說了,不要叫醒你。你去睡你的覺吧。”
季魚四處張望,沒看到海坤,再看海麵上的遊艇,也沒有現他。
“別找了,船長泡在水裏救魚去了。”鄭淙顯然知道她在找誰。
“他救我啊?那我怎麽能不在場?”季魚俏皮地笑道,一腳跨入泥鰍的小艇,下到海麵上去了。
鄭淙無奈笑了笑,回頭現肖勝景還在拍,也不再說什麽,繼續去忙了。
季魚坐在小艇內,放眼望去,垃圾已經被海浪吹散,遍及整個視線範圍內的海麵。
泥鰍在一旁解釋,海坤讓他們盡量把大號的塑料袋和一些塑料瓶都收集上來。已經沉到海底的垃圾,時間一長,有些能化掉,唯獨塑料袋不能。
其他類型的垃圾,他們也無能為力,船空間畢竟有限,他們人手有限,時間也緊。
四隻小艇,在海麵上打撈了大半天,連中午飯都顧不上吃,一直到天色暗下來,都沒打撈完。
晚上在水中活動不安全,海坤讓所有人都回到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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