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 34

字數:6512   加入書籤

A+A-




    駕駛艙內,  肖勝景正在給鯤鵬號的船長大人做人物專訪。

    當然,  他不敢直接對海坤說,要把采訪內容回雜誌社,做成人物專訪稿,也不能直接像采訪一樣直接問他個人的問題,  隻能從側麵入手。

    比如,鯤鵬號這類非盈利性質的船,  怎麽運營,  除了追蹤捕鯨船,  平常怎麽協助海警打擊海上犯罪,抓到的罪犯怎麽處理,等等。

    大部分時候,都是鄭淙代為回答,肖勝景卻偏偏喜歡把問題直接拋給海坤。

    “船長,  我們再來聊聊海洋塑料垃圾的事情如何?”肖勝景一直沒忘記要說服海坤,同意讓季魚出鏡,就地取材,  加拍一個反映海上白色垃圾問題短片的事情。

    海坤剛要開口,  門被敲響。

    “應該是枇杷,  這麽慢,  老子都快餓死了……”鄭淙起身去開門,  看到門口的人,  臉上笑容僵住。

    季魚端著托盤,  進入駕駛艙,  把托盤放到桌上,慢吞吞地把托盤裏的碗筷轉移到桌麵,見他們都沒說話,笑道:“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

    海坤視線落在桌麵上,沒有去看她。鄭淙鄭淙一直站在門口,也沒回到原來的座位。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肖勝景抓住機會,繼續變相采訪。

    “船長,你們在海上航行這麽久,是不是會經常遇到傾倒垃圾這種問題?這些白色垃圾主要來自個人還是國家或組織?”

    “海洋中的塑料垃圾主要有三個來源:一個是6地上的塑料垃圾充入大海;第二個是海運過程中產生的生活垃圾倒入大海;第三個是各種海損事故造成集裝箱撒落大海,塑料製品淪為‘海上流浪者’。有人做過統計,全球日常生活用塑料瓶高達數十億隻,每年僅商用船隊丟棄海洋的塑料容器就達到5ooo萬隻。”

    肖勝景點頭附和:“塑料製品原來具有經久耐用和材料輕等優點,進入海洋後,優點成為魚的致命殺傷力。”

    他看向季魚,開了句玩笑:

    “我說的不是季小姐,此魚非彼魚。但季小姐昨天的提議特別棒,她來演繹大海中的一條魚,鑽入塑料袋,最後死亡。我們把這個過程拍下來,主題就叫‘透明的棺材’,我相信一定很有震撼力。”

    海坤看向季魚,她幾乎是同時看向他,他匆匆轉移視線:“這件事,你應該問季小姐自己。我沒有權利幹涉她做什麽。”

    “真的嗎?”肖勝景聽出他已經鬆口了,很興奮,“太好了,那我馬上去準備拍攝。”

    “先等等。我再考慮一下。”季魚話音一落,海坤和肖勝景同時看向她,顯然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感到詫異。

    拍攝提議是她自己先提出來的,現在為何還要考慮?

    鄭淙表情倒是沒什麽變化,笑著走到桌旁,端起桌上的一碗粥,推著肖勝景離開:“肖大師,我們先下去,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別的事情。讓季小姐好好考慮一下。”

    轉眼,他們已經走出駕駛艙,遠遠聽到外麵傳來鄭淙的聲音:“季魚你不用下來,枇杷一會兒送新鮮生薑片上來,昨天就準備好的,不能浪費啊。”

    “……”

    “……”

    季魚和海坤雙雙看向對方。

    兩個人是一樣的表情,鄭淙是怎麽知道有關生薑片的種種?

    他們對視了好幾秒,眼神達成共識,沒人告訴他,鄭淙是誰?!

    季魚暗暗決定,回頭找個機會,以同門身份,向鄭淙求個人情,知道了也別對外大肆宣揚,尤其在泥鰍和枇杷麵前。

    海坤心裏想的是,鄭淙這廝,腦袋裏除了想這些破事,就不能想點別的?再敢亂說話,撕爛他的嘴。

    新鮮生薑片很快就送上來了,枇杷看他們的眼神,不是好奇,卻好像是,無奈,擔憂,甚至驚恐。

    季魚不懂,他怎麽會有這種眼神?她還沒想明白,枇杷已經離開。

    海坤端著裝生薑片的碗回裏間的小臥室,也沒叫她,似乎知道,她會自己跟進來。

    事實確實如此,都經曆過的事情,季魚感覺沒什麽好畏懼的了,甚至有一種輕車駕孰的感覺。

    進去以後,她直接在他前麵的空椅上坐下來,脫下迷彩服,露出隻穿著白色紗布繞成的抹胸的上半身。

    她坐下來好一會兒,不見身後的男人有任何動靜。猛然意識到,應該是白色紗布把左後背的傷口疤痕遮住了。

    季魚解開白色紗布綁在側身的活結,一圈一圈把上半部分的白色紗布又鬆下來,還沒全解開,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不用全部解開。”

    “……哦。”季魚停下來,聽出他的聲音有些幹,嗓子像是許久沒有喝水。

    她聽到抽屜打開的聲音,打火機點火的聲音,很快,和第一天一樣,他把一隻點燃的煙送到她嘴邊。

    季魚直接咬住煙蒂,上麵還有一絲餘熱,她習慣性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像是喝了一口興奮劑,渾身上下有一種莫名的躁動。

    恰巧後背突然一涼,顯然是生薑片貼在了她身上。

    很快,隔著生薑片,她感覺到男人指腹的力量和熱度,傷疤被生薑片摩擦,帶來的灼痛和刺激……季魚倒抽一口冷氣,眼睛閉上,上齒緊咬住下唇,低下了頭。

    這種痛苦又刺激的感覺,她感覺似曾相識。

    她仔細搜尋了一下記憶庫,沒有找到類似的經曆。

    忽然想起,在那個瘋狂的夢裏,她和那個從未謀麵的男人做愛,他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她一直低著頭,手緊緊抓住靠背椅的扶手,白皙纖細的手指,指關節白。

    這些細節,悉數落在海坤眼裏,他側頭看向她:“是不是很難受?”

    季魚聽到他的聲音,回頭看他。

    兩個人的臉轉眼又緊挨在了一起,呼吸和眼神彼此糾纏。

    季魚沒有移開視線。她有一種錯覺,這是在夢裏,她終於回頭,看到了身後那個男人。

    “再忍忍,很快就好。”他移開視線,清涼如水的聲音,打斷了她似夢非夢的錯覺。

    男人已經坐直身體,她眼前又變得空無人影。

    一種巨大的虛空,驚濤駭浪般湧向她。季魚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再次低下頭,繼續咬牙,等待煎熬結束。

    她手中的煙早已燃盡,想找個話題來轉移注意力,卻不知道說什麽。

    等待有時候是可怕的,你特別期待見到一個人,遲遲不來;你特別想要的某種結果,意外頻生。

    時間總喜歡在這時候趁虛而入,調戲你,甚至給你致命一擊。

    她幻想夢裏的人出現,但事與願違;她希望煎熬早早結束,可時間卻突然變成了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海坤覺察到了她的異常,也震驚於兩個人對視時,從她眼神裏看到痛苦和失望。

    他理解成她可能有什麽心事,不想開口說話,所以沒有像上次一樣,找話題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雖然他很想知道,她自己提出來的拍攝建議,為什麽突然又改變主意,要再考慮。

    她後背的傷疤擦完後,他見她仍然低著頭,不能像上次一樣,直接從她身後把手伸到她前麵,去擦胸口的傷疤。

    海坤猶豫片刻,起身,移坐到了她前麵,把她滑落下來的長撥開,意外現,女人淚流滿麵。

    似是不願意被他看到她在哭,她迅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身體沒有靠近,還把左胸往外移了一點,他伸手就可以觸到她的傷疤。

    海坤也沒說什麽,重新拿了一塊新鮮薑片,貼在她身上,輕輕揉擦。

    她沒有動,但身體明顯僵住,顯然忍耐得很辛苦。

    海坤感覺到,肩膀被她靠著的地方,很快也濕了。

    他有些猶豫,是不是他太偏執了?她身上的疤因為他才有,所以看不慣,一心想去掉。為了讓他自己心裏好受,就要讓她承受這樣的煎熬?

    “如果很疼,擦完這一次,不擦了。以後你可以穿露右肩的衣服。”

    “我就要擦。”女人卻不同意了,“兩邊都要露,我不想有疤,傷疤是你弄的,你要負責到底。”

    “……”海坤無聲地笑。女人善變,就是這麽個事兒?

    話題已經打開了,他索性問她:“為什麽又不想拍了?”

    “問我?不是你不同意?”季魚抽了紙巾,抹了兩下臉,坐直身體,“也是你說的,女人身體嬌貴,留了疤不好看。”

    海坤擦生薑的手突然頓住,低頭看向女人。

    那個剛被他救上鯤鵬號,處處跟他唱反調的女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他的話?

    “擦完了沒有?我很痛的。”季魚見他愣住不動,催促他快點。

    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時刻有一種衝動,直接把碗裏的生薑片倒進海裏喂魚。

    再去問問枇杷,船上還有多少生薑,最好都藏起來,等她下船以後再拿出來用,不然都會被她扔掉,太可惜了。

    海坤當然能感覺到她這種不耐煩,加快手中的度:“不要受別人影響,做你自己想做的事。肖勝景拍攝的宣傳片,如果能讓更多人意識到白色垃圾問題,是件好事。”

    “女人善變,船長,你是女人啊?”

    季魚側頭笑望著他,早已忘了剛才莫名流淚的事情,長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眼角也濕濕的。

    “我是為你好。”擦得差不多了,海坤把薑片拿下來,轉身背對著她,“把衣服穿好。”

    季魚見他轉身那麽快,嘴角一勾,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我又不是大猩猩,手能伸到背後,也不是機器人,頭能旋轉一百八十度。”

    她把他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

    “不用再運動,你可以回房間,把衣服換了。”海坤起身,“我去給你拿衣服。”

    “我不要,”季魚拉住他的衣角,“是你說的,我天天穿禮服不正常,現在覺得穿迷彩服也挺舒適的,不想換,要換也要晚上洗澡以後再換。一天洗那麽多澡,浪費船上的淡水資源。”

    “……”海坤思慮半晌,把手中的碗放回桌麵,轉回身來,幫她把鬆開的白色紗布又繞了回去。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