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無人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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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提出的唯一的問題,是誰救了自己。
二零一五年一月,冬。
時逢全球幾座核源靈脈同時受到襲擊,危機警戒級別由黃色上升為橙色。春申市魔法協會也做出反應。
相比於錢唐市這樣的核源靈格城市,春申市不需要常備守護者,但此刻也不得不角逐出強者以麵對危機。
回路資質領先的青年魔法使是眾人關注的對象,然而事態發展卻超出了協會的預料。
春申極東的一座無人島上,深夜下著大雪。
身後是一群身上發著光紋的獵犬,逃往森林深處的許之和宋光晨,帶著一個小男孩突然停下腳步。
宋光晨盯著遠處的前方的幾個人影,他朝後麵的男孩揮了揮手示意他躲起來,之後慢慢起身,手臂亮起深藍色的光紋。
一共十五道光陣疊加在他的手臂上,任何一發霜彈都具備加農炮一般的衝擊力。
資質優良,年紀輕輕就晉級為魔法使五段,申外附中高三11班的宋光晨是這群孩子裏最為耀眼的。
而麵前人群中,為首的一男一女靠過來,男子發出宣言,
“光晨,隻要你放棄,我就以彭家的名義保證你不死。”
光晨正色斥責,“本來以為是循規蹈矩的賽製,你們竟敢殺了監督人,這樣做難道不是踐踏守護者的信條麽?”
“如果你不願意配合的話,那麽這份罪責自然由你承擔了。”彭滿淡淡地回答。
“這麽說,我是鐵定要死了。”
“既然要麵臨強敵,就必然要下得了狠心,如果你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彭滿身旁的女子走過來,手臂抬起棕色的光陣。
“那麽死是必然的事。”
“學長,”許之跟著擺出迎戰姿態,“丁瞳交給我。”
四人的決戰揭幕。
躲在遠處的夏寒正取出手機,卻沒有一格信號。
如果說是四對四的話,並非不是對手,但他仍然按照光晨的囑咐,觀察學長的作戰技巧。
可如何麵對他們這麽多人的圍攻呢?
看見光晨腳下脈衝般湧上去的藍色光波,夏寒有了答案。原來如此。
如果是冬天的話。
像是同樣察覺這份遲疑,丁瞳也抬起靴子,踩了踩腳下結霜的雜草,就像冰霜那樣粉碎,化為光粒散去。
“原來如此……”丁瞳似有若無地降低了聲調,“和九年前的戰例類似吧,當時是一整片湖結晶,但這次是森林。”
光晨的聲音打斷對方的遲疑。
“還要繼續麽?這麽大的戰鬥痕跡,如果協會來調查的話,你們也難逃法網。”
彭滿丁瞳身後的十幾個孩子本就是被脅迫,聽到這裏心生遲疑不住後退。
“沒錯,這次的死亡絕非小規模而已,”彭滿露出愉悅的笑指了指身後,“那就是你把他們也殺了。”
話音剛落,孩子們脖子上的斑紋開始發光,隨著嗡嗡嗡的震動聲,脖子被爆炸撕裂開,一時間樹林染成了紅色,隻剩下十幾具幼小的屍體。
“彭滿!”光晨發出怒吼。
“怎麽了光晨,”彭滿不為所動地說,“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孩子,本來就是這次加冕儀式的獻祭品,這點在場的幾位都很清楚吧。”
兩人步步逼近。
“學長,他們已經騎虎難下了,隻要我們拖時間到早上……”許之在一旁提醒。
“等一下。”光晨意識到還有一個人不能再被犧牲,不免緊鎖眉頭。
“說的也是……不過……”許之忽然按著胸口,呻吟似的說了。
“怎麽了?”
“是家紋碎片……在共鳴……”許之的臉色越來越痛苦。
看到這一幕,光晨握緊了拳頭。
“許之,我們的目標是宋光晨,乖乖聽話你就死不了。”
“原來你們都成了她的走狗了?”宋光晨反問。
“別管我,你們走。”說完這句話,許之對夏寒露出失落的眼神,栽倒下去。
而光晨突然站定,浮現出一絲從容的笑。
“看來大勢已去了啊。”
“宋光晨!是你使用了結界才不得已讓我們犧牲更多人,事到如今還要繼續頑抗嗎?”彭滿繼續逼問。
光晨沒有回答而是抬起手臂。
“小寒。”頭也不回地發話。
大概會猜出夏寒得救後也會被抹除記憶,宋家這份罪孽被清算,自己淪為無人銘記的存在。
“學長!”男孩突然出現在身後大喊,“快跑!”
“怎麽了光晨,還想把夏家公子也害了麽?”彭滿麵露不滿。
光晨沒有轉過頭,而是依然板著一張臉,用問句響應男孩的關心。
“你不會什麽都沒學會吧?小寒。不是說要成為繼我之後的守護者嗎?”
從說完話到行動都沒有意思猶豫,“那接下來的可要看好了!”
然後瞄準彭滿,握緊拳頭。
切斷礙事的痛覺。
“記住了小寒,要突破極限,就要讓法源毫無束縛地在體內流動,讓身體和這片冬雪化為一體。”
陸續解除體內的安全警告機製,無視生物表麵上能承受的負擔,無視關節強度,無視力學限製,提升自身回路的流轉到達極限。
伴隨著骨骼和血管的爆裂聲,光晨的全身綻放出耀眼的藍光,光粒不斷在周身和發梢湧出。
那是足以將魔力壓縮到極限的程式。
【Fros.Helix】
如果普通的霜彈是使魔力簡單轉化為冰霜的能力,那麽光晨所做的就是使冰霜法源不斷絞緊自己,將動能驅動至極限的程式。
加上固有結界的輔助,得以將感覺,視覺、聽覺、嗅覺全部和環境融為一體。
伴隨著刺耳的渦輪式法源驅動聲,威力足以在幾秒內洞穿十列車廂的冰霜炮彈向前躍去。
轟隆!
麵對即將灰飛煙滅的事實,彭滿露出越來越驚慌的神情。
而炮彈在下一瞬化為光粒。
一片寂靜下,隻剩下用冰錐刺向自己胸口的青年。
和抱住他頭顱淚流不止的男孩。
“學長……”
他氣自己無能為力,以特地跟來卻變成包袱的自己為恥。
但光晨柔聲對他笑,“小寒,過去事已過去了,未來不必預思量。”
放下這一切,好好活下去。
“我不會忘的!學長,我會努力記住這一切,我會努力記住你的名字!”男孩不住搖頭,卻被拉遠。
一片雪地中,那血泊中的身影越來越遠。
可一切結束後,在未來無盡的長夜裏,他不斷重複自己要成為守護者的誓言,至於為什麽會有這個誌向,卻一直想不起來。
能提出的唯一的問題,是誰救了自己。
◇
電影散場,清一站了起來,而一旁的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來到樓下,夏寒對著天空呼出一口白氣,看到清一不滿的眼神,又對她露出抱歉的笑。
“哥哥真是沒勁。”
“抱歉,下次換一個電影吧。”
清一注視他的側臉,卻讀不懂他的眼神。
“嘛……真是的哥哥,戰爭片都能看哭你,以後看言情片還讓不讓人活了。”
夏寒笑了。
“對了,既然一切都平安了,哥哥就幫我個忙吧。”
另一頭,未央站在臥室的陽台上,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知為什麽,今天晚上的夜空特別的清亮。
這時候手機裏發來一條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