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爺，熱毛巾來了，擦把臉舒坦舒坦！”

    程明端著毛巾上來，滿臉堆笑。

    “怎麽現在才上來？一個個磨磨蹭蹭，老娘白養你們了？”

    孫九娘裝模作樣地教訓了程明兩句，轉過頭來對眾人招呼道：“都擦把手再吃，一群臭男人，就不知道幹淨幹淨？你們瞧瞧這都四月份的天氣了，在外麵還是時不時的冒雪花，出去溜達一圈，那冷風都直往骨頭裏麵鑽，說句話都冒白煙。看你們一個個髒的，快擦兩下再吃！”

    “果然是女人啊，心思就是細膩！”

    張大刀瞟了一眼，並未多在意，這下眾人才放鬆下來，紛紛取了熱毛巾擦臉擦手。

    “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麽？快點上酒啊，不是叫你拿我珍藏的好酒出來待客麽？”

    孫九娘看著站在旁邊的程明，瞪著眼睛罵道。

    程明心中暗讚，嘴上卻叫起屈來：“好酒可都在庫裏鎖著呢，平時連看都不讓我們看一眼，哪能打得開？”

    “喲，你看，一著急把這事兒給忘了！”

    孫九娘拍了下額頭，站起身來，“我去開庫房，回頭搬出一堆好酒來喝死你們這些酒鬼！”

    張大刀哈哈大笑，一把掐住孫九娘的手腕子。

    “別走呀，這酒才喝出了幾分意思，不能走，將鑰匙給夥計，讓他們去取酒就行了，老板娘要留下來陪我喝！”

    “好，這可是你說的，一會兒喝趴下了，別怪我給你要雙倍的酒錢，誒，再上五壇好酒！”

    孫九娘恨得直咬牙，從腰間取出一把鑰匙拍在程明的手心。

    程明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手指微顫，一抹金光打在了孫九娘的手心。

    “得嘞，再上五壇好酒！”

    程明吆喝了一聲，轉身進了後院，表情迅速冷下去，擺了下手。

    錢三了然，帶著幾個夥計吆喝一聲抱著酒壇子去了。

    “來啦！好酒五壇！軍爺們慢用！”

    宋二靠在一旁，道：“這就是你想的辦法？”

    “你急什麽？看著就是了！”

    程明席地而坐，不再理會他，閉上眼睛專心感受。

    寄生在孫九娘身上的細胞快速滲透到血管中，隨著血液流動，飛快地完成自身的複製分裂。新生的細胞沒有破壞任何功能，隻不過在耗能方麵大大加強。

    隨著胃部和五髒六腑被轉化，孫九娘體內的食物急速消耗，完全轉化為能量被吸收掉，加快了轉化進度。

    孫九娘大碗喝酒，本來已經有三分醉意，誰知卻漸漸清醒起來，腹中略帶難受的鼓脹感也迅速消失，反而傳出來了些饑餓信號。

    她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繼續應付多疑難纏的張大刀。

    “來來來，再開一壇！老規矩，先敬老板娘！”

    張大刀遞了碗酒過來，見孫九娘一飲而盡後，這才招呼手下分了。

    ----

    程明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起身拍打了兩下就要離開。

    “你去哪兒？”宋二問道。

    “找個舒服的地方曬曬太陽，一會兒去找柴房那小子再聊聊天。”程明伸了個懶腰，一臉輕鬆。

    宋二有些不可思議，急忙問道：“那一會兒怎麽辦？”

    “這個問題問的好！”

    程明裝模作樣的摸了摸下巴，道：“我覺得，等會兒你可以去問問老板娘？”

    “誒？你什麽意思？”

    程明瀟灑的擺擺手，緩步離開了。

    宋二一臉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程明啥意思，剛才還那麽著急，不惜將自己打了一頓取得領導權，現在隻不過是送了趟熱毛巾，他就跟沒事兒人一樣了？

    這小子到底在搞什麽花樣？

    難道是在耍我們嗎？

    他心底猛然湧出一陣怒火，恨不得亂刀將程明砍死。

    錢三跑了回來，左右看了看問道，“哥，程明呢，下麵該怎麽做呀？”

    宋二咬了咬牙，吐出了一個字，“等！”

    他雖然是個急脾氣，可也知道現在非常時刻，不是發怒的時候，唯一的辦法也就隻能等了。

    看著宋二憤怒到扭曲的臉，幾個夥計對視了一眼，各自取了刀兵，悄悄躲在了旁邊。

    ----

    酒過三巡，張大刀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老板娘，想問你個事兒？”

    “說，軍爺發問哪敢有半點隱瞞！”

    “想來以老板娘的眼力，已經看出我們並不是本地的官兵，不瞞你說，我們正是贛州安遠縣兵，到此地來隻因為追蹤一個重要的人犯。此人在安遠縣犯了大罪，本來已經判處斬立決，哪知道卻被他的同夥劫了牢。

    有心算無心之下，即便弟兄們奮力拚殺，還是讓他跑了出去。我們一路追蹤至此，突然失了方向，還想請老板娘掌掌眼，看看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說著，張大刀從腰後取出一張海捕公文，抖開一看，上麵畫的正是董華。

    孫九娘眼神微縮，口中笑道：“喲，這是誰呀？長得真醜！小妹如果見到肯定晚上做噩夢！”

    “那老板娘做沒做過噩夢呢？”張大刀眼睛眯了起來。

    “老娘我吃得好睡得好，做個屁噩夢！沒見過！”孫九娘借著酒氣一拍桌子，大聲喝道。

    “可是我怎麽聽人說，此人就是向你這個方向來了呢？”張大刀的語氣陰沉下來。

    孫九娘不慌不忙，“小妹的小店兒雖然接納八方來客，可是人家不進來吃飯，小妹也不能生拉硬拽，說不定人家是瞧不上小妹的十裏坡呢。”

    “好，既然如此，我也隻能出此下策了！”

    “哦？你想幹什麽啊？”孫九娘微微眯眼。

    張大刀可惜的歎道：“本來還想留你一命，沒想到這麽不識抬舉，罷了，吃飽喝足也應該幹正事了。老板娘，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他突然抬手拍了拍手掌，兩個兵丁起身從門外拖進來一個血乎淋拉的人，摔在孫九娘麵前。

    “老西兒？”孫九娘驚呼了一聲，抬頭看著張大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雙目漸漸射出銳利的光芒。

    “張爺好手段，不但百般提防，還留了後手，厲害厲害！不過我有件事情鬧不明白，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抓了我的賬房打成了血葫蘆，又擺明車馬要對我十字坡不利，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張大刀緊緊的盯著孫九娘的眼睛，突然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臉上那個惡心笑容消退後，果然是一個冰冷如霜的美人兒。

    十香肉孫九娘，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啊。本來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怪隻怪你運道不好，竟然遇到了董華。不過董華落入你手，估計早已成了包子餡兒了吧。一命抵一命，你也不虧！”

    “你到底想說什麽？”孫九娘不動聲色，手中暗暗抓了一根筷子。

    “我是說吃飽喝足，也該送你上路了！”

    張大刀拔刀就砍，大聲喝道：“弟兄們，軍情文書肯定在這黑店裏，咱們不著急，通通殺光之後慢慢找！”

    “喝！”

    眾人齊聲大吼，拔出兵刃。

    刀光劈下來，孫九娘眼疾手快，用筷子反向一戳。

    當的一聲，刀身微微一頓。

    就這一霎那的功夫，孫九娘後退一步避開大刀，腳後跟一抬，反手抄起長凳砸了過去，轉身一腳踢開擋路的兵丁，飛快退至後院門口。

    夥計們呼啦抄全都衝了出來，一個個拿著兵刃，齜牙咧嘴，滿臉獰笑。

    張大刀眨眨眼，有些意外，擺了擺手，剛準備發號施令，哪知道身體突然一晃，哐當一聲栽倒在地。

    眼看著兩方就要衝突起來，這是啥情況？

    孫九娘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剩下的兵丁接二連三倒下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夥計們也都愣住了，互相看了看，錢三一拍大腿，叫道：“神仙倒！對呀，我在酒裏下了神仙倒！這幫丘八還是中了招兒了！”

    孫九娘奇怪的摸摸自己校服，轉頭問道：“下在哪裏了？”

    “酒裏呀！”錢三咦了一聲，隨即恍悟道：“老板娘你沒喝是吧？我就說嘛，以咱們老板娘的精明程度，這點小場麵算什麽？那還不是三個指頭拿田螺十拿九穩？”

    “行了行了，少拍馬屁！趕緊把這裏收拾收拾，捆結實了都給我扔到地窖裏去，先餓上三天再說。一幫丘八竟敢跟老娘耀武揚威的，活膩歪了，哼！”

    孫九娘哼了一聲，轉頭問道：“程明那個小崽子呢？”

    宋二不屑道：“不知道跑哪裏躲著去了，膽小鬼！”

    “放屁！”

    孫九娘回手給了他一巴掌，罵道：“你知道些什麽？今天要是沒有他，咱們這幫人都得栽在這群丘八手裏。跟你們說哈，以後有一個算一個，跟程明說話客氣著點兒，我以後要是看見誰再跟他歪歪嘴，拔了他的皮！”

    夥計們麵麵相覷，低聲應是。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收拾，劉四，把這些王八蛋身上的零碎兒都搜一搜，看看值多少錢。打壞我一張桌子，要是不夠賠的，我讓他們把這桌子吃下去！

    宋二，別愣著啦，趕緊看看老西兒的傷怎麽樣，放心，還沒死呢。早叫他行事隱蔽點，在外麵不要那麽張揚，這回挨教訓了吧！趕緊給他弄醒，問問采購的東西在哪呢？到底怎麽個情況？

    錢三，帶兩個人出去轉轉，看看這幫王八蛋留沒留後手，如果有問題趕快回來報我，如果沒事，就把他們的痕跡打掃一下，以防再有變故！”

    幾人連忙答應。

    孫九娘下了一串命令，見店夥計們都麻利地幹起活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走向後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