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歡要下車，程明抬手阻了他一下，自己跳下車去。

    道路中間果然站了一個人，被凍得硬邦邦的，張牙舞爪麵目驚恐，像鬼多過像人。

    程明看了一眼，果然是那個矮子。

    他笑了一下，晃了晃膀子，大煙鬥橫著掃過，那死人導彈一般打向天邊，很快消失不見。

    虯髯大漢愣愣的看著程明，程明揮揮手道：“繼續走！”

    他剛要上車，阿飛卻跳了下來。

    “我要走了！”

    程明道：“這麽突然？”

    “我本不願意走，可是李尋歡卻讓我走，他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早幾天分手與遲幾天分手又有什麽區別。”

    “你走了要去哪？”

    “哪裏能成名我就去哪！”

    “好吧，你慢走！”程明擺了下手，鑽進車廂，突然明白了李尋歡為什麽趕他走。

    車廂裏麵突然多了個人，一個青衣人，臉上帶著陰森麵具，手上戴著一雙暗青色的鐵手套，形象醜陋，顏色令人毛骨悚然。

    林仙兒？

    程明打量了下她出場第一副馬甲，確實有點兒嚇人。

    “我說阿飛為何突然走了？原來你突然有了美人！”

    李尋歡似乎被嚇到了，指著那青衣人，長大了嘴巴道：“你管這叫美人兒？”

    程明點頭：“看起來很結實，不容易折騰壞了！”

    李尋歡愣愣的看著程明，半晌才道：“我終於知道阿飛麵對你是什麽感覺了。”

    程明道：“是麽？來美人，叫你那邊肥雞遞給我。”

    那青衣人剛要動，李尋歡忽然道：“你也走吧，程兄。我給你錢找酒店自己慢慢吃。”

    “你給我錢？我可是財神！”

    “好吧財神。”李尋歡無奈道：“快點走吧，過一會兒我怕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青衣人忽然笑道：“李尋歡果然對朋友夠義氣，不過你放心，對於這種莽漢我一般是不殺的，因為殺起來太容易，同沒意思。你隻要將金絲甲交給我，我不但不殺他，還給你同樣價值的珍寶。”

    “那我……”

    李尋歡話剛出口，就看見程明大手忽然出現在青衣人臉上，緊接著簾子掀開，一道人影嗖的扔了出去。

    碰！

    數十米外雪堆突然炸出漫天雪花，將趕馬車的虯髯大漢嚇了一跳。

    李尋歡眨眨眼，車廂裏果然隻剩下程明，那青衣人直接消失了。

    他苦笑道：“程兄，你就不好奇她是誰嗎？穿戴著伊哭的武器，用著伊哭的武功，卻偏偏不是伊哭，這裏麵肯定有故事！”

    “所以呢？”

    程明伸出長臂，將那隻雞抓了過來，張嘴狠狠咬一個腿。

    鋒利的牙齒輕動，骨頭幾下就被絞成了碎片，連肉一起被吞進了肚子。

    再張口咬下時，半隻雞都沒了。

    李尋歡莫名感覺頭皮發麻，“好吧，不管她了，咱們接著喝酒。”

    馬車緩緩離開，半晌之後，雪堆下麵爬出來一個人。

    她扔掉鐵手套，奮力扒下麵具，噴出一口血，軟軟倒在地上。

    果然是個美人，長發油亮，肌膚如雪，五官精致，溢著血的嘴角惹人憐愛。

    眼神卻惡毒又瘋狂，緊緊盯著馬車遠去的方向，聲音沙啞道：“他是誰？他到底是誰？程明？為何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竟然一招就將我重傷，如不是不在意我，恐怕如今已被梟首，可怕太可怕！不過他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伊哭麵具劇毒無比，他敢用手觸摸，就等著化為一灘膿水吧！嘎嘎！”

    低聲笑著，她掙紮著站起身，又吐了一口血。剛才她用右臂和左腿護住要害，如今已骨折無法用力，隻能垂著，掙紮著，一點點挪動。

    風雪中，低低的詛咒被吹散。

    “你死定了，死定了……”

    ---

    一路上走來，馬車停了好幾次，見到七八具屍體，每一具死得都別具特色。

    有被暗器紮成刺蝟的，有被扒的精光掛在樹上的，有迎麵栽倒，孤零零死在雪地裏的，也有妻妾奴仆陪葬，死在豪華馬車裏的。

    每次看到屍體，李尋歡與虯髯大漢都要唏噓許久，似乎在感歎，又像是在緬懷。

    程明一直在馬車上，所有的食物都已經被他吃光了，如今正長鯨吸水般的喝著酒。

    隨著最後一個20斤的大酒壇子被扔出車外，李尋歡的酒已經被程明喝光。

    李尋歡沒有酒喝，他反而笑得很開心，從來沒有人能將他的酒搶光，因為他家財萬貫，又嗜酒如命，身邊總是有酒。沒酒喝還是第一次。

    李尋歡可以不吃飯，但絕不能不喝酒，馬車加快速度進入牛家莊，直接停在了一家酒鋪前。

    拉住虯髯大漢，程明跳下車買酒。

    財神要花錢，李尋歡自然沒法拒絕。

    一次次的取出銅板，一次次做交易，一連做了七八次，銅板終於換成碎銀子，又做了三五次，碎銀子換成了整錠的官銀。

    掌櫃的和夥計麵麵相覷，都覺得程明是個瘋子，可他們臉上都有笑容，因為這個瘋子給錢呐，雖然有些麻煩，但確實是錢。

    大量的雞鴨魚肉，各路酒水，被夥計們輪流搬上馬車，寬敞的車廂生生塞滿了一半。

    李尋歡拍開一壇酒，小口的喝著。

    “阿飛已經走了，我也應該走了！”

    李尋歡點頭，“是麽，準備去哪？”

    “去當個真正的財神！”

    “這可是個不容易實現的目標！”

    “有難度才有挑戰性，不是麽？”程明伸了個懶腰，“再說難得遇見一間大的酒鋪，我準備把它吃光了再走！”

    虯髯大漢瞪大了眼睛，這貨還沒吃飽？

    程明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照顧好肺癆鬼，別讓他死了，當然你自己也憋死了！”

    虯髯大漢很不滿程明的稱呼，哼了一聲沒有回話。

    李尋歡笑道：“原來你是怕把我馬車上的東西再吃光，哈哈。”

    程明端起個小壇子，道：“敬你一杯，就此別過！”

    “程兄是瀟灑之人啊！”

    兩人對飲一杯，程明擺手，轉身進了酒鋪。

    酒菜已經擺好，雞鴨魚肉羅了滿桌，程明大步走過來，剛吃了一口，忽見一人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撲倒在櫃台上，嘎聲喊：“酒！酒！拿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