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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清晨的山村，霧蒙蒙的，露水很重，山裏傳來了好幾個孩子的聲音。

    “水水，你弟弟的病好些了嗎？”

    正在刨開枯葉，撿起蘑菇的小姑娘說道，“不知道，爸爸還沒打電話回來。”

    “那以後你還要去鎮上讀書嗎？”另外一個小姑娘問道。

    林淼說道，“我跟我媽媽說了，不去了，鎮上讀書要花好多錢，我想跟你們一起在村裏讀書，也不用走那麽遠的路。”

    “好啊！以後我們一個班！”

    小姑娘們越說越高興。

    等到她們撿完了菌，林淼跟幾個小夥伴從山上回來的時候，褲腿濕了一大截，背上背了一大摞幹柴，幹柴是橫在小背簍上的，用一根綠色的藤捆著，固定在小背簍上，小背簍裏是滿滿一背簍蘑菇，黑色的叫火燒菌，白色的叫石灰菌，黃色的叫鬆菌，特別適合加一把辣椒混著炒，超級下飯。

    林淼沒吃早飯就出來了，所以現在餓得很，滿腦子全是以前吃過的辣椒炒菌，那時候，就拌著飯，刨一口，嘴裏又是辣味，又是鬆菌的香味，還有米飯的味道……

    至於剩下的兩種菌，她們家都不愛吃，回去一煮，明天趕集，可以拿到集市上去賣，鎮上的人，對於這種山上的東西，是一點兒都不挑，三塊五一斤呢，這些菌兒本來就不輕，煮濕了以後，很壓秤，能賣不少錢呢。

    今年雨水不多，但是太陽好，山裏的菌多得很，枯葉下麵，一堆一堆的，林淼昨天才撿了一背簍，今天去又有一背簍了，仿佛山林的晚上，一個勁兒地忙著長菌。

    林淼心裏也充滿了幹勁兒。

    “水水！”遠遠的，林淼的媽媽在叫她。

    “來咯來咯！”林淼跟小夥伴告別，背著幹柴朝著媽媽的方向跑去。

    “你慢點！”媽媽一邊說，一邊把她的小背簍拿下來，放在一邊。

    林淼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她家院子裏好像有陌生人。

    她媽媽給她整理了一下頭發，“一會兒，進去了以後，問你什麽，就答什麽，知道嗎？”

    汗水浸濕的頭發貼在額頭上，整理一下以後，看上去小臉依舊有點兒滑稽，林淼並不在意這個，而是有點奇怪她媽媽說的話，問什麽？誰問？

    然後就被媽媽牽了進去。

    “這就是我女兒，林淼，二月二十九號的生日。”林淼媽媽有點緊張，說道，“今年八歲，身體很好，從來沒有生過病。水水，跟大師問好。”

    林淼聽話地問好，“大師好。”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穿著黃色道袍，還戴著一個方方正正的黃色帽子的男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

    然後，她就聽到對方說話了，聲音有點尖銳，“就是她了，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林淼不太懂他們在說什麽，隻回過頭看她媽媽，“媽媽，去哪兒？”

    林淼媽媽蹲了下來，眼裏有淚水，“水水，媽媽對不起你。”

    林淼有點慌，擦了擦她的眼淚，“怎麽了？”

    “媽媽給你找了一個工作，”林淼媽媽說道，“水水，媽媽實在是想不到其他辦法了。你弟弟再不治，就要沒了，那家人也很有錢，也不會餓著你……”

    林淼眨了眨眼睛，不慌了，“去工作的話是不是有工資？有工資就可以治病了，媽媽你別急。”

    旁邊的村長拿了一疊錢給林淼媽媽，“你也別哭了，又不是什麽壞事，村子裏好多人都想送自己的孩子過去呢。”

    林淼媽媽接過錢，流著眼淚，對村長和那位大師說道，“我跟我女兒說幾句話，可以嗎？”

    兩個人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林淼討厭讀書，讀書不僅不能掙錢，還要花錢，村裏的其他女孩子都是在村裏讀幾年書，然後就去打工，就她被她媽媽逼著每天走山路，去鎮上讀書，她坐最後一排，周圍都是男孩子，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老是拽她辮子，不讓她出去，後來她把頭發剪了，他們又嘲笑她，所以，她一點都不想去讀書。

    林淼媽媽在裏屋，塞了好幾張錢在她的兜裏，“這個留著，不要亂用，媽媽對不起你。”

    林淼給她擦眼淚，“媽媽，你別哭，我去工作了，就可以掙錢了。”

    “水水，你聽媽媽說。”林淼媽媽擦了擦眼淚，認真地說道，“你去了他們家以後，一定不要闖禍，如果有人要打你，你別倔著，要求饒，知道嗎？”

    林淼不懂，但是媽媽都哭了，她趕緊點了點頭。

    “你要聽話，過年的時候，媽媽就來接你。接你回家。”媽媽蹲在地上，抱著她哭。

    這個時候，那位大師來敲門了，“不是說了嘛，不會吃苦，比在這裏過得強多了，好了，我們得走了。”

    林淼媽媽又收拾了一下書包，蹲下來給林淼背上，“一定要抽空看書，女孩子要讀書，知道嗎？”

    林淼也被感染了離別的氣氛，雖然她不想看書，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然後就被那位大師拉著手，往外走去。

    走過其他家的時候，有小夥伴端著碗，探出頭，驚訝地看著她和一個陌生人走，於是問她，“水水，你去哪兒？”

    林淼學著村子裏大人們要出去打工的時候的樣子，手放在書包帶子上，還顛了顛，認真地說道，“孩子們，你們要好好讀書，我去工作了。過年就回來，到時候給你們帶糖。”

    村子裏大人們都是要去外麵打工的，過年的時候，就都回來了，還會給村子裏的小孩子們買糖。

    所以大家都特別喜歡過年，不僅有新衣服穿，自家有好吃的，去別人家也有各種各樣的糖，她們幾個特別喜歡一起比較哪個糖更好吃。

    所以，林淼又補了一句，“到時候給你們帶最好吃的那種糖。”

    幾個小夥伴看著她，羨慕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