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偏向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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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斷電話,我的心裏一片茫然。

    這個電話原本是求助的,沒想到最後的重擔會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那兩個老坑貨,一個手機打不通,一個讓我自己解決,這不是把我逼上梁山的節奏嗎?

    雖然我很想解救顏暮凝,哪怕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也不在乎,可是我擔心的是,我根本沒有那個能力。

    之前我們已經幾次三番的試圖跟阮小青溝通,也曾試圖化解阮小青的怨氣,但是結果呢?依然無法阻止阮小青的殺戮,阮小青的怨念實在是太大太大。

    這次繼續讓我去感化她,我實在沒有把握能夠成功。毫不誇張的說,我連十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

    但是,這卻是解救顏暮凝的唯一機會。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很清楚,也許這一趟是一條不歸路,但是我還是要去試一試,哪怕隻有百分之一解救顏暮凝的希望,我也絕對不會放棄。

    我跟杜衡簡單交代了幾句,就準備離開。

    杜衡拉著我:“陳雲軒,你要去哪裏,我跟你一塊兒去!”

    “不用了!這件事情你幫不了忙的,跟著去了無非是多搭進一條小命而已!我要去救顏暮凝,如果我沒能回來,拜托你……呃……以後逢年過節,上我家看看我爸媽!”說到這裏,我竟有些哽咽。

    杜衡的眼眶瞪得通紅:“陳雲軒,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怎麽像是在交代後事?”

    其實杜衡沒有說錯,我確實在交代後事,因為這一趟凶多吉少,我實在是沒有信心能夠活著回來。但即使是死去我也不會後悔,這樣顏暮凝在黃泉路上有我陪著她,她也不會感到孤獨和寂寞。

    “拜托了!”我緊緊握了握杜衡的手,又加重語氣說了一句。

    河風吹起我的頭發,我的心中生出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豪邁和悲涼。

    “臥槽!”杜衡突然收回雙手,大聲說道:“誰的爸媽誰自己養去!”

    作為兄弟,我清楚地知道杜衡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並不是不願意幫我贍養父母,他這句話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夠活著回來。

    我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沒再多說什麽,轉身走掉。

    我不敢回頭,我怕我的眼淚會奪眶而出。

    我聽見杜衡在後麵大叫:“陳雲軒,我他媽等你回來喝酒!”

    簡單粗暴的一句話,其中蘊含著多少的兄弟情義,這隻有我和杜衡的心裏最為清楚。

    曾經何時,是否你也有一個這樣的兄弟,陪你瘋陪你鬧,陪你哭陪你笑,你們一起跑過鬱鬱蔥蔥的青春,一起唱著夢想的歌。而如今的你們,還是否能夠像年少時候那樣,是天各一方,還是早已忘記了彼此。無論怎樣,我想“兄弟”這個詞語,絕對是男人最深的情義!

    我在街上的殯葬店買了一些白蠟燭,然後直接前往客運站乘車,去往鳳凰山。

    門衛老張對阮小青很熟悉,我想老張應該知道阮小青的媽媽在什麽地方。

    按照鍾半仙所說,現在唯一能夠感化阮小青的人,可能隻剩下她的媽媽,所以在談判之前,一定要找到阮小青的媽媽,這樣才會有成功的希望。

    我的心裏一直忐忑不安,這麽多年過去,我不知道阮小青的媽媽在什麽地方,萬一她的媽媽死掉了呢,那我找誰去?但願老天保佑阮小青的媽媽還活著吧,這等同於也給顏暮凝留下一絲活著的希望。

    汽車漸漸駛離縣城,我的心裏湧起難言的苦澀。

    我瞪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城市的風景,那一條街道,那一幢樓房,那一間商鋪,我想要把對這座城市所有的記憶深深烙印在腦海裏,因為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看見自己的故鄉。

    想到家裏的爸爸媽媽,我的心裏更加的酸楚和難過,他們一定在家做好熱騰騰的飯菜,等著我回去吃飯,他們一定還在滿心期盼著顏暮凝能夠成為他們的兒媳婦。可是這一切可能要變成泡影,因為他們不知道,他們的兒子此時已經踏上了一條黃泉不歸路。

    “爸,媽,孩兒不孝,也許這輩子都不能贍養你們了,你們好好保重!來生我還做你們的兒子,為你們做牛做馬!”我在心裏默默地說,眼眶不自禁地紅了。

    也許有人會覺得我很傻,明知道前麵是深淵,還要奮不顧身往下跳。

    也許吧,我確實是很傻,拿自己年輕的性命來做賭注。

    可是,我不後悔,真的不後悔,因為我要去救的,是我心愛的人!

    當顏暮凝挺身而出,擋在我麵前,保護我快快離開的時候,她是否也是個傻子呢?

    顏暮凝能夠為我奮不顧身,我難道不能為她奮不顧身嗎?

    鄰座一個大媽發現我的異樣,好心遞給我一張紙巾,關切地問:“小夥子,怎麽了?跟家裏人吵架了嗎?”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沒有!”

    大媽說:“哎,我看你呀,八成是跟家裏鬧了矛盾,然後離家出走吧!以前我的兒子像你這樣大的時候,也幹過同樣的事情。不過後來長大了他就明白了,孩子跟父母之間哪有什麽隔夜仇,有時候吵吵也就過去了,別太往心裏去!”

    看來大媽是認定我跟家裏吵架了,一直絮絮叨叨的開導我。

    我無奈地笑了笑,跟這個熱心腸的大媽說了聲謝謝,然後扭頭看向窗外。

    山還是那座山,河還是那條河,隻可惜短短幾天時間,人已不是那個人,心境也不是當初的心境。

    幾天前我們去鳳凰山的時候,一群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非常開心。

    而幾天之後再去鳳凰山,隻剩下我一個人形單影隻,其中還有兩人已經離世,兩人生死未卜。

    我重重地歎了口氣,情不自禁抱緊懷裏的蠟燭,心底升起視死如歸的豪情,阮小青,我來了!

    汽車在鳳凰山腳下靠站,我跟鄰座的大媽告別。

    熱心腸的大媽臨走還不忘叮囑我:“出來散散心就早點回去啊,別讓父母在家裏擔心!”

    “我知道啦!”我笑了笑。扭頭朝著鳳凰山上飛奔。

    一路上,我根本無暇顧及兩旁的風景,一口氣衝上山,按照路牌,找到崖子村。

    抵達崖子村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秋天的黑夜來的比夏天早,黑沉沉的,孤寂的山路上隻有我一個人,夜風微涼,心裏不由得有些發毛。

    我加快腳步,趕在天色黑透之前來到鳳凰小學。

    看著麵前破敗不堪的墓碑式建築,我一個人的身影顯得非常渺小。

    風卷過荒草叢,發出沙沙沙的聲響,牆壁上的爬山虎如波浪般翻滾,灑落一地奇奇怪怪斑駁的倒影。

    夜晚的鳳凰小學,更加顯得詭秘森森,時不時還傳出古怪的嘯音,仿佛裏麵暗藏著許多的魑魅魍魎。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抬手拍打著鏽跡斑斑的鐵門,鐵門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在死寂的校園裏遠遠回蕩。

    鐵鏽撲簌簌落下來,我扯著嗓子大喊:“老張!老張,你在嗎?”

    喊了半晌,突然一束幽幽的白光射在我的臉上,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往後退了一步,揉了揉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老張那一張如同樹皮般的臉。

    在黑夜裏看上去,老張的這張臉確實有夠嚇人的。

    看見是我,老張感到非常詫異:“怎麽是你?你小子嫌命太長了嗎,怎麽又跑回來了?”

    我咬了咬嘴唇:“快開門,我是專程來找你的,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