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貨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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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兒子,五年來,冷靜聽話得跟他幾乎如出一轍。

    而此刻,小家夥竟然撲倒在他懷裏,哭個山崩地裂。

    更過分的是,這小子還時不時將眼淚鼻涕一起噴灑在他的臉上,順便就著他幹淨得一塵不染的衣服蹭兩下,然後又接著哭……

    他咬咬牙,“北冥司程,你哭夠沒?”

    卻沒想到,他這一威脅,惹來懷裏的小子更淒厲的哭喊,“嗚哇……爸爸……嗚……好凶……哇……”

    北冥墨青筋隱隱,瞪視著懷裏的小雞窩頭,不知為何,腦海竟然拂過顧歡的雞窩頭……

    仿佛,她也有著一雙如他兒子這般清澈的眸子。

    心底情不自禁一軟。

    終是低歎一息,伸出僵硬的手臂,輕輕攬住懷裏的小身子,扯著唇不自然地哄道,“好了,不凶你了。”

    洋洋吸了吸鼻子,抬起小腦袋瓜兒,睜著淚珠兒璀璨的眸子,鼓著腮幫子,一臉無辜地看著北冥墨。

    他終於見到爸爸了。

    等這一天,他等好久好久了。

    等到好想好想媽媽了喔。

    等到他都快要等不下去了呢。

    可是今天,他終於把爸爸給盼到了。

    以至於剛剛一個小雞凍,他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好丟臉哦。

    抬起小小的手掌,洋洋捧起北冥墨的臉頰,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個透徹。

    像是想要將北冥墨的模樣深深刻進腦海那般,他吐著稚嫩的嗓音,急切地問著,“爸爸,你是爸爸對不對?你是程程的爸爸對不對?”

    北冥墨看著兒子,這小子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他有些莫名其妙,卻又說不上哪裏的奇怪。

    他沉著嗓音,點頭默認。

    然後,低聲問著兒子,“怎麽哭了,嗯?”

    語氣裏,有著他毫不自覺的溫柔。

    許是他自己都沒注意到,這同樣的一句話,他昨晚也問過那梨花帶淚的顧歡。

    洋洋怔了怔,“爸爸,為什麽你才回來?我等你好久了……”他看著北冥墨的眼,差點又要流淚了。

    小小的腦袋瓜兒想著,鳥人爸爸就是長程程爸爸這個樣子吧?

    想到這兒,洋洋忽然咧開小嘴兒,燦爛地笑了開來,小手兒捧著北冥墨,然後童稚的嗓音嗲嗲地喊道——

    “嗨,爸爸,其實我好想你……”

    洋洋其實想說,好想鳥人爸爸哦,鳥人爸爸你在天上過得好嗎?

    北冥墨怔了稍許。

    素來安靜恬淡的北冥斯程,永遠乖巧得如他一般冷靜的北冥司程,此刻竟然說出他想爸爸的話。

    北冥墨驚愣不小。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聽見兒子說這種……肉麻的話。

    奇怪的是,這輕輕一句童言童語,他竟然不覺得惡心,反而還有種難以言喻的小溫暖。

    似是一縷暖流忽然湧入了北冥墨空乏的心田,他喉頭竟然一陣堵塞,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垂眸,他望著懷裏,頂著雞窩頭、睜著一雙純淨眸眼的兒子。

    腦海再次浮現顧歡那笑得沒心沒肺的臉容。

    忽而,他指尖顫抖了一下。

    他許是瘋了。

    竟會覺得顧歡那女人,像他的兒子……

    *

    躲在遠處角落裏的貝拉,偷偷瞄著眼前那父子擁抱的感人一幕,噢嗚地趴在地上爪子撓地,嗚嗚,程程,原來你爸的軟肋是眼淚……

    據說,北冥氏父子哭抱團聚的一幕,最後流傳的版本,是北冥二少因為車禍後,人生感悟父愛爆棚,程程小少爺差點痛失父親有感而發,於是,父子倆五年來首次破冰擁抱。

    然,這些流傳最終也不過是流傳而已,不可當真。

    北冥墨何許人也?

    擁有冰川之容貌冰刀之寒心的他,又怎會在兒子這一哭一抱之後,父子倆感情就突飛進展?

    當一瞬間的湧動過後,又恢複了死寂般的平靜。

    隻不過慶幸的是,北冥墨再也不提滅掉貝拉的事情了,貝拉終於迎來了人生的,不,是狗生的春天。

    而洋洋在見過程程爸爸,激動過後,就再也沒有遺憾了。他想,該是告別北冥家,踏上回程的旅途,重回媽媽懷抱的時候了。

    可素,他為神馬開始有一點點舍不得爺爺奶奶,舍不得程程爸爸,甚至是會舍不得個球那隻醜了吧唧的狗了呢?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顧歡回到夜映一品時,已是晚飯時間了。

    剛一進門,她揚眸一看,北冥墨此時已在屋子裏了。

    頎長的身軀慵懶地斜靠在全景陽台邊,修長的指節夾住一根雪茄,吞雲吐霧。

    淡淡的煙圈隨之飄散,撩撥一室的荒涼。

    俊冷的側臉,刀鑿的線條,隱隱透著一絲落寞。

    她不禁暗暗歎息,這男人似是天生的禍水,隻消看一眼,便叫人失魂落魄。

    北冥墨側眸睨了她一眼,唇角輕輕吐出一道煙圈,淡然地問道,“去哪了?”

    顧歡沉了沉眸子,彎下腰身,一邊換鞋一邊答道,“回家了一趟,看看我媽。”

    事實上,今天父親顧勝添的突然造訪,讓她身心疲憊。

    在父親的眼裏,她除了還有些許利用價值,便再無其他。而在她和顧安琪之間,父親首先犧牲的也永遠是她……

    她已經不傷心了,反正這麽多年都過來了。

    隻是為何,心情還是會失落落的?

    “吃了嗎?”她試著努力對他笑了笑,“要不我去煮個麵條吧……”

    她話音剛落下。

    就見他身子忽然轉過來,手指將煙支往煙灰缸裏一掐,煙滅。

    然後,那渾厚如大提琴奏出來的聲音,依舊冷淡如昔——

    “不了,我帶你出去吃。”

    *

    宙斯酒吧。

    顧歡沒想到,北冥墨竟然會帶她來一家酒吧吃晚餐!

    她實在不認為來酒吧會吃到比家裏的麵條還要好吃的東西。

    噘著嘴,她的胳膊擰不過他的大腿,遵從他的任何吩咐,她最終還是滿腹怨言地踏進這間酒吧。

    酒吧裝潢很別致,人潮湧動。

    和她上次去過的火火火夜總會不同的是,這裏並沒有固定的陪酒女,也沒有嫖客。大多是來自社會各個階層的青年男女,要麽過來結交酒友,要麽跑來買醉。

    “喲,北冥二少大駕光臨,小店還真是蓬蓽生輝呐。”說話的是一位長相俊俏、衣著時髦的年輕男子,白氏企業的公子白慕西,亦是宙斯酒吧的老板。

    與楚二少楚雲峰一樣,白慕西亦是白氏企業的二公子,加上北冥墨,這三人儼然就是個二貨集團。

    北冥墨因為死都不肯坐輪椅進酒吧,就將顧歡當成了他的人肉拐杖。各種肢體摩擦,各種肌膚碰觸,以至於顧歡又是臉紅又是心跳……

    白慕西掃了一眼北冥墨懷裏的顧歡,他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

    寒著臉,北冥墨冷冷瞥了一眼白慕西,撂下一句,“老白,給她來點飽腹的東西,我照舊。”

    然後,攬緊顧歡的肩膀,就直接往vip包廂裏走。

    白慕西早已習慣了被北冥二漠視,他翻個白眼,默默跟在身後,“北冥二,你這剛出個車禍的,沒幾天就摟個女人出來喝酒,你就不怕嫂子生氣?”

    這一聲嫂子。

    使得北冥墨腳步一停。

    顧歡則心弦一顫。

    “老白,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北冥墨冷哼了一聲,繼續摟著顧歡往前走。

    很快,進入包廂裏。

    沒多久,服務生便給顧歡呈上了一盤黑椒牛排。

    顧歡睜著眸子,盯著盤子裏的牛排,斜睨了一眼靠在吧台邊獨自喝酒的北冥墨,忽然覺得,心沉甸甸的。

    白慕西端著酒杯一屁股塞進沙發裏,硬是擠在了顧歡的旁邊。秀長的眼睛睨了一眼不遠處的北冥墨,瞬即朝顧歡勾了勾唇,“小美女,第一次見你哦,你是北冥二的什麽人啊?”

    顧歡揚眸看了一眼白慕西,然後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叉了一塊牛排,塞入口中,然後就著旁邊的紅酒喝了一口,咕嚕咕嚕,牛排和著酒香,唔……的確是很棒的滋味兒。

    直至慢吞吞地將牛排啃完,她才敷衍地回了一句,“秘書。”

    “哇哦!”白慕西眼前一亮,“難不成你就是楚二說的那個很正的歡歡秘書?”

    白慕西這一句‘歡歡’,惹來北冥墨一記冷眸。

    “嗯。”顧歡挑了挑眉,簡單地應了聲,然後繼續啃牛排。

    “嘖嘖,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麵呢,歡歡你可真了不起啊了不起……”白慕西意味深長地看了顧歡一眼,“難怪北冥二為了你連嫂子都可以不要……”

    “老白!”

    北冥墨厲聲打斷白慕西的話語。

    冰刀般的嗓音像是破空的羽箭,冷冷穿透過來,恨不得一箭射穿白慕西那張大嘴。

    顧歡不知心底哪一根弦被狠狠拉扯了一下,陣痛瞬間在心底蔓延。

    叉著叉子,她又將一口牛排送入嘴中,灌了一口紅酒,嚼著嚼著便吞落入腹。

    仿佛吃東西,似是能平複她某些失控的情緒。

    然後,她再拿起紅酒,灌了一口。

    冰涼的酒液,滑過她的喉嚨,進入她的體內……

    唔,果然通體舒暢了。

    她這才滿意地笑了起來,“嗬嗬,你們北冥二,才不是為了我不要裴黛兒的呢……”

    白慕西揚了揚眉,一抹邪笑浮上嘴角,“喔,北冥二那家夥利用你去擊退裴黛兒的麽?嘖嘖,沒人性啊,北冥二,你怎麽舍得將歡歡這麽可愛的小美女推出去做人家的活靶子呢?”

    說完,白慕西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北冥墨。

    顧歡並沒聽出白慕西話裏藏話的意境,又送了一口牛排,配著紅酒咕嚕咕嚕噘著。

    一邊噘,一邊還忙不迭地點頭附和白慕西的話,口齒不太清晰地吐道,“是啊,沒人性……”

    顧歡說著,又灌了幾大口紅酒。

    白慕西睨著顧歡越來越酡紅的臉蛋,笑得沒心沒肺。

    她卷翹的睫毛開始沒有焦距的噗閃,一雙湛亮的黑瞳,迸發出迷離的幽光……清澈見底般幹淨。

    不知怎的,他看得竟然有幾秒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