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甲乙緩緩把畫紙放低，露出兩隻眼睛，狐疑地盯著對麵的畫家。畫家也額頭見汗，緊張地看著他。

    “你這是瞎他媽畫的吧？”

    “咕嘟”畫家咽了口口水，“那是不存在的，先生，我的畫曾經精確預言過一個人5天後會死，結果他想盡各種辦法避免死亡，最後還是死了。”

    “去球！”丁甲乙莫名其妙的心煩意亂，把畫紙往畫家臉上一摔，站起來轉身就走。

    “哎！先生！你的畫！”畫家在後麵急道。

    “賞你了。”

    看著丁甲乙漸漸走遠的背影，畫家撓了撓頭，他撿起畫紙又看了一會，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遺漏了點什麽。

    “好像沒畫完啊......”他喃喃自語道，然後抄起畫筆，在畫像上輕輕抹了一下。

    這一筆抹在丁甲乙的嘴角，於是畫中原本麵無表情的臉突然變得說不出的滄桑落寞，畫家舉著畫紙仔細端詳了一下，心中竟然生出一絲憐憫。

    “好像有點無敵最寂寞的感覺。”他苦笑了一下，把畫紙團成一團，扔進了身邊的垃圾桶。

    ......

    ......

    轉完了羅浮宮和愛妃兒鐵塔，丁甲乙領著尿丸回了酒店。他盡量裝成普通遊客的樣子，一臉疲憊地穿過酒店大廳，在前台小姐的注視下走進了電梯。

    幾個前台小姐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哇，那小子真帥！好想做他女朋友！”“要不你今晚洗白白把自己送過去好了。”“你們別做白日夢了，沒看人家都有兒子了嗎？”“有兒子又怎麽了，我又不是不能生，我要給他生好多猴子！”

    丁甲乙已經進了電梯，還是覺得射在背上的灼熱目光燙得他有點發慌。

    進了房間，他簡單衝了個澡，倒了一杯紅酒，坐在落地窗前凝望著都市的夜景。人間的酒與地獄不一樣，不是一味的清苦或甘甜，而是好幾種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一種紛繁複雜的口感。這種酒乍喝起來味道豐富，比地獄的酒來的討好味蕾，但他卻喝不習慣，就像無法習慣人間的滾滾紅塵一樣。

    人類並不像地獄的人那樣喜歡紅色，相反的，他們看見鮮血會畏懼，因為那代表傷痛，代表死亡。人間的顏色是錯綜複雜的，以丁甲乙單一的審美標準來看，有些複雜過了頭，看上去頭暈眼花，令人心神不寧。就像此時映入眼簾的夜景，五光十色的燈火之中，是不是掩藏著比地獄還要醜惡的人和事呢？

    他收回目光，看了看房間牆上掛的電子鍾，23:55。

    半夜12點是多數人熟睡的時間，不知道今晚要夜訪的人們作息時間符不符合這一規律。為了保險起見，他決定把行動延後一個小時，1點出發。

    丁甲乙脫下身上的睡衣，換了一身不起眼的運動衛衣，上衣背部有個寬大的帽子，戴上之後可以遮住他的臉。他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思索著待會的計劃。

    白天的時候在愛麗舍宮門前已經用念力探查過一遍了，整座府邸的建築格局已經了然於心。他不會隱身，想要人鬼不知地潛進去完成計劃，隻能靠速度，非人的速度。

    電視裏的吵鬧聲讓他覺得心煩，他想嗬斥尿丸把電視關掉，結果看見尿丸聚精會神地盯著裏麵的動畫片，時不時傻笑兩下，他又把嘴閉上了。

    “還是小孩好啊”，他搖頭想道，“可以每天都無憂無慮的。”

    尿丸心有靈犀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心煩，乖乖地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他跑到丁甲乙身邊，用白嫩的小手拉著他的袖子：“爸爸，你腫了麽？”

    丁甲乙心中溫暖，自從爺倆來到人間，尿丸的話說得越來越溜了。他輕輕**著尿丸的頭，“想你三媽了唄。”

    “山媽會沒四的，爸爸你表遭急。”尿丸有模有樣地安慰道。

    “嗯，爸爸不著急，乖，看你的動畫片去吧。”

    尿丸得令，屁顛屁顛地重新打開了電視，丁甲乙若有所思地看著手掌——這孩子腦子裏怎麽啥都沒有呢？

    ......

    ......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丁甲乙在門外掛上了[請勿打擾]的牌子，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房門，確認沒有問題。牆角有一個圓乎乎的桶狀機器人服務員，專門負責給客人打掃房間、清洗衣物以及安排三餐，丁甲乙走過去上下摸索了一陣，在機器人脖子處摸到了一根外露的電線，直覺告訴他，這根電線對機器人來說至關重要，於是他輕輕一扯，“滴”的一聲，機器人眼中的光點熄滅，低下了頭。

    這幾天不斷吸取別人的記憶，他等於在人間活了幾輩子一樣，這麽龐大的信息量如果灌入普通人腦子裏，隻怕那個人會承受不住，腦神經瞬間炸裂。多虧丁甲乙念力強大，腦容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是知道越多，他越是明白——在地獄裏，隻要強大就能成事，而在人間，除了強大，你還需要小心謹慎。

    丁甲乙熄滅燈光，房間馬上黑了下來，他打了個響指，“尿丸，關電視，走了！”

    爺倆翻出窗外，在夜色的掩護下，順著樓角的管道爬了下來。他住的房間在37層，這個高度雖然跳下來也不成問題，但落地的巨響必然會引起別人的警覺。

    爬到地麵，他牽起尿丸的手，尿丸衝他點了點頭，於是他戴上後背的帽子，深吸了一口氣，身形一動，原地消失了。

    懸浮汽車最高時速是800km/h，從酒店到愛麗舍宮需要2.5分鍾，而丁甲乙和尿丸隻用了30秒就到了宮邸門口。

    愛麗舍宮建在一個寬敞的院子裏，宮前是一個廣場，廣場這頭是3多高的圍牆，看圍牆上密布的攝像頭和磁線圈就知道這裏防衛多嚴密。不過這些對丁甲乙父子來說跟平地沒什麽區別，他們到了牆外，毫不停留，輕輕一竄就翻進了院子。

    院裏站崗的守衛感到一陣風吹過，衛隊長覺得這風有些怪異，事先毫無預兆，突然就吹在了臉上。他緊張地四下打量了一下，什麽也沒有發現，看著手裏牽的警犬還在傻嗬嗬聞著地上的灰塵，他放下心來。

    穿過廣場，躲過門口站崗的守衛，丁甲乙很順利地來到宮裏。他以攝像頭捕捉不到的速度閃進了一個儲物間，然後稍作停頓，放出念力覆蓋了整個宮邸。

    愛麗舍宮既是總統和幾位要員的住所，也是他們辦公的地方，白天各種官員人來人往，到了晚上他們各自下了班，回家去了，隻剩下幾位掌握這個國家命脈的人和他們的妻兒住在這。

    跟紮加拉的白樓倒是很像，丁甲乙暗暗想道。

    念力覆蓋範圍內，他感知到宮裏一共有8個房間住著人，除了一個最大的房間裏有個老頭還在看書，其它房間的人都已經睡了。麻煩的是，每個房間門外都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保鏢在把守，丁甲乙可以動用念力讓他們全都陷入沉睡，但明天的新聞裏會不會有這樣一則：昨夜愛麗舍宮發生怪事，所有保鏢執勤時同時睡著，是巧合，是他們很累，還是某種神秘的力量所為？

    去球！丁甲乙搖了搖頭，管不了這麽多了，小心是好事，但是小心過了頭反倒會束手束腳，於是他加強念力，在其中中施加了夢境魅惑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