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甲乙喊著：“預備——”。

    “跑”字還沒喊出來，突然一股涼意從每一個毛孔湧入了全身，來不及做任何動作，隻聽“砰”一聲，他中了邪一樣身子向側麵一歪，想斜跨一步穩住身形，結果這一腳卻沒伸出來，側倒在了地上。

    丁甲乙捂著肩上的傷口，頭上有豆大的汗珠流了下來，“爸爸！”尿丸大喊一聲，趕緊蹲下來查看他的情況。尿丸扒開他的手一看，腋窩向內3厘米的地方有一個大窟窿，貫通前後，從正麵能直接透視到背麵。

    諾娃心中的驚訝像一條閃電在張牙狂舞：自己竟然打偏了？怎麽可能？就算白天皓月當空，夜晚陽光普照，世界上的一切都顛倒過來，她這一槍也不可能打偏！這不是驕傲自大，而是絕對的自信，甚至自信到成為了一種習慣，對於她來說，準確地擊中目標就像夾起一塊食物放進嘴裏那麽簡單自然，如果一個人分了心，當然也有可能把食物懟在臉上，但對於專心吃東西的人來說，這可能嗎？

    諾娃端槍的手很穩定，用專業儀器去測量的話，幾乎無限接近靜止狀態，可是此時此刻卻有些微微顫抖，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手抖。

    因為她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敵人——在毫無察覺、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在絕對一擊必殺的黑洞束穿甲彈麵前，竟然避開了要害！

    這是什麽樣的敵人？

    不管他是什麽樣的敵人，雖然在諾娃的槍口下史無前例地沒有被一槍打死，但他顯然已經受傷倒地了。諾娃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於是她止住了雙手的顫抖，抬起狙擊槍重新瞄準了敵人的後心。

    “砰！”

    “轟隆！”

    諾娃大驚失色，就在她扣下扳機的同時，一團火球已經砸到了她麵前，她瞬間調動了全身靈能，連潛行服的加速裝置都超負荷運轉，才堪堪避開火球的攻擊範圍，躲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再向地上看，剛剛受傷倒地的惡魔，連同他身邊的小孩，全都不見了，地上有一個漆黑的彈孔，射進去不知多深。

    開火的一瞬間，相位潛行服確實會使穿它的人略微脫離相位空間，短暫進入現實空間，但這一過程不會超過1毫秒，而且進入現實空間也不意味著就能被看見，而是隻能被念力感知到。想要在這1毫秒內感知到諾娃這個級別的幽魂特工，所需的念力值基本是一個天文數字。

    諾娃覺得心口有點發涼，她覺得要重新衡量一下敵我之間的差距。她心懷仇恨是不假，但不代表她會為報仇而失去理智，組織裏多年殘酷的訓練使得她無論抱著什麽樣的心情，一旦進入暗殺狀態，大腦就會像一台精密的儀器運轉起來。

    首先，自己在這個距離下進行射擊，從槍響到擊中目標，所需的時間基本小到可以忽略不計，而惡魔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能夠完全躲開，也就是說，剛才第一槍他之所以中彈，完全是因為事先毫無防備，即使這樣，還是避開了要害。

    其次，惡魔在躲開射擊的同時，能夠瞬間用念力鎖定自己的位置。她剛才僅僅脫離相位1毫秒，1毫秒是什麽概念？就算有人念力能夠強大到感知到自己，但他絕對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自己就會重新遁入相位空間了，可是那頭惡魔不光鎖定了自己的位置，還準確地甩過來一個火球。

    最後，那團火球擊中地麵之後，爆炸勢頭並不是很猛烈，要知道，潛行服除了潛行功能，還能提供各項附加能力，其中魔法防禦能力就很出眾，諾娃完全可以硬抗這團看似普通的火球。但是她沒有這麽做，而是拚了命地躲開了，為什麽？此時距離火球炸裂範圍不遠的她很慶幸剛剛沒有輕敵，因為隔了一段距離，她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爆炸之後空間的扭曲和撕裂。

    這個火球附帶湮滅效果！

    一滴汗從諾娃金黃色的劉海間滑落，一路劃過她的額頭，最後被她好看的長睫毛阻隔。

    她在很短時間內總結了下敵人的能力：

    惡魔不知道她會什麽時候開槍，但顯然在防備著她開槍，也就是說，隻有當槍聲響起來的時候，惡魔才知道她開了槍，然後在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內躲開子彈。

    敏捷逆天！

    惡魔能夠在她開槍的瞬間感知到她的位置，並且準確地鎖定她。

    念力逆天！

    惡魔隨手甩過來的一個火球，就附帶空間湮滅效果。為什麽諾娃這麽確定是隨手甩過來的，因為這個魔法不需要吟唱，那麽短的時間內也根本來不及吟唱，說明這是一個能湮滅空間的瞬發火球。

    法力逆天！

    還有，自己之前在紅場附近潛伏，看著這頭惡魔在那發瘋，他跺一跺腳，地陷三尺。

    力量逆天！

    浸濕了眼睫毛的那滴汗珠弄得諾娃有點癢，她想伸手抹掉，卻看見自己的手指哆嗦得不成樣。

    莫不是......遇到撒旦本人了吧？

    ......

    ......

    丁甲乙被第一發子彈貫穿肩膀之後，他體內有一股能量自主運轉起來——惡魔愈合。

    魔神之軀帶給了他很多實用的能力，但不到適合的環境，這些能力不會被激活。一旦激活，他就會知道這些能力的名字和用途，就比如剛剛掌握的惡魔愈合，隻要自己不受到致命傷害，那麽一些普通的物理傷害都會快速愈合。

    但是肩膀上的彈孔愈合得很慢，他能感覺到，那顆子彈不僅僅是刺穿血肉，而是帶著血肉消失了，他覺得那個窟窿裏的血肉就好像是從沒存在過一樣，有一種怪異的空虛感。

    他躲在一棟建築的天台上，時刻散布著念力感知著周遭一切，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油然而生。

    丁甲乙知道，要想從這個看不見的敵人手裏活命，就得時刻提防，時刻準備著躲子彈，不能睡覺、不能休息。這倒沒關係，以他的體能和精力，不睡不歇也沒什麽，可是被這樣一個敵人盯上，還怎麽找紮加拉？就算找到紮加拉，怎麽保證敵人不會給她也來上一槍？

    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有兩點讓丁甲乙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讓自己在這場對峙中處於主動：

    一、敵人會隱形，甚至如果不開槍，連自己的念力都感知不到。

    二、敵人的攻擊力很強，那顆子彈不知道是什麽材料做的，竟然能無視自己的防禦。

    看不見而又很強大，讓丁甲乙產生了一種聯想：這個敵人與擄走紮加拉的人會不會有關係？

    這就得捉住之後再問了，但是怎麽捉呢？麵對神出鬼沒的對手，活捉要遠遠難於擊斃。但哪怕再難，丁甲乙也要試一試，因為這是來到人間之後遇到的第一個轉機，沒準也是唯一的一個，不能錯過。

    他站在樓頂向下看了看，注意到了地上有一顆子彈頭，那是擊穿他肩膀之後由於力衰落到地上的。他指了指那顆彈頭，向尿丸使了個顏色，尿丸倏地消失，片刻後又倏地回來，把那顆彈頭遞給了丁甲乙。

    彈頭長5厘米，直徑7毫米，前端很尖，通體銀亮，呈現出幽美的流線型。在彈頭的中間位置，刻著一個圓圈形圖案，圖案中間有兩個字母：gs。

    丁甲乙研究了一會，沒研究出什麽名堂，於是把子彈收了起來。他走到天台邊緣，一縱而下，又落到了剛剛中彈倒地的位置。

    他四下裏張望一下，嘴角掛起邪邪的笑容，高喊一聲：“厲害厲害！子彈很厲害！來啊，再開槍啊？”

    隱遁在不遠處的諾娃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端起狙擊槍瞄準了丁甲乙的胃部，因為這個位置處於軀幹正中間，最難躲開。

    既然沒法一擊必殺，那就退而求其次，讓敵人多吃幾顆槍子好了。

    諾娃閉起一隻眼，另一隻眼湊上了狙擊鏡，她的紅唇微微上揚：“好，惡魔，我接受你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