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娃深知，一旦進入c國，追殺將變得舉步維艱。

    不用說全球範圍內武器裝備最為先進的解放軍，就連無所不在的城管大軍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速度？算個毛？以敏捷享譽全世界的c國攤販，速度快不？在城管大軍麵前，還不是隻有束手就擒的份？

    潛行？算個毛？以隱蔽著稱國際的c國賣盤人，夠隱蔽不？在城管大軍麵前，還不是隻有曝光現形的份？

    諾娃心裏這個急啊，哪怕丁甲乙向西南跑進戰火連天的阿福甘尼斯坦，她都不會這麽揪心，可他偏偏往c國跑，偏偏往那個神秘而強大的國家跑，一隻惡魔和一隻幽魂特工，對於c國人來說，聽起來就像新鮮的科研材料或者新鮮的火鍋材料......

    可她越是著急，頭腦越是冷靜起來，逐漸減少了開槍頻率，要蓄勢等待一個最佳時機。

    諾娃不開槍，這下輪到丁甲乙著急了，他需要通過對手不斷地開槍來提升自己的精神控製能力。

    他不像諾娃有耍賴的資本，三天一過，無論結果如何，諾娃都可以翻臉不認賬，要麽繼續給他製造麻煩，要麽幹脆遠遁千裏，自己到時候就算真的滅了r國也於事無補。

    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在諾娃開槍的瞬間想辦法控製住她，而現在他對念力的運用顯然還達不到這一目的，需要對手配合他來練習。

    練習就是多開槍，你不開，我就想辦法勾引你開。

    於是丁甲乙不再依靠地形進行隱蔽，開始專挑空曠的地方走，盡量給對手製造狙殺機會，甚至有幾次就那麽明晃晃地站在空地上，可是諾娃不上鉤。

    他又開始話癆起來，先後分批次問候了諾娃祖宗十八代，又吹毛求疵地數落了她完美的三圍，甚至揚言要把她抓回地獄去做暖房丫頭，但諾娃就是不上鉤。

    丁甲乙沒辦法了，男女之間有些事情是你情我願的，自己在這瞎積極，對方沒回應，又有什麽用？

    他心裏憋屈，很想高歌一曲，於是扯開嗓子唱了起來：

    “黑黢黢的槍管靜悄悄地開，慢慢地綻放她留給我的情懷，奪命的子彈帶著她的期待，我在暗暗思量該不該將她輕輕地埋。”

    “砰！”

    “我艸！”槍聲來的太突然，丁甲乙差點沒躲過去，被射斷了一綹頭發。

    他擦掉頭上嚇出的冷汗，轉驚為喜：原來這個小娘皮聽不得自己唱歌。哈！這就好辦了，唱歌可是自己的拿手強項，你不喜歡聽，我就偏偏唱給你聽。於是他在心中暗暗搜索，有沒有那麽一首歌，能讓你輕輕開一槍。

    諾娃隱藏在相位中的臉是綠的，她是真受不了了。丁甲乙無論怎麽挑釁，她都能忍，就是這歌忍不了，因為她很喜歡音樂，太喜歡了，以至於聽不得任何在她眼裏算是低俗的歌聲。

    這都是雷諾那老頭害的，打她三歲起，雷諾就經常在她訓練之餘帶她去聽各種音樂會，耳濡目染之下，古典音樂成了她枯燥殘酷的殺手生涯中不可或缺的心靈慰藉。久而久之，她偏激地認為古典音樂之外的任何音樂形式都是對音樂這門藝術的玷汙，還記得跟她同組的一個殺手喜歡聽口水歌，每次當她的麵放歌聽，她都會出言製止。大家都年輕氣盛，那個殺手當然不服，不僅不顧她的請求，還屢次故意在她麵前放口水歌，直到有一次諾娃忍不住了，抄起匕首割了那個人的耳朵......

    從那以後，整個組織的人都隻聽古典音樂。

    “我被你追獵，在無人的野，讓風恥笑你打不著我......”

    “砰！”

    “你這個壞壞壞女人，我對你如此的誠懇，你卻傷得我最深，痛的我無力翻身......”

    “砰！”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嗚嗚嗚嗚，你越射越離譜，還假裝能反撲......”

    “砰！”

    丁甲乙一邊唱一邊拿出地圖觀摩了一下，他的精神控製越來越純熟了，現在需要做的是找一片盡可能空曠的地方，讓對手覺得有利於開槍，隻要她麻痹大意，自己就可以把她順利拿下。

    從這往南走有個地方不錯，於是丁甲乙調轉方向，哼著歌一路向南而去，像個快樂的小二逼。

    他一轉向，諾娃鬆了口氣，南邊是一個遊牧國家——蒙高利亞，那裏不僅地勢開闊，而且人煙稀少，非常適合狙擊，也非常適合自己留給丁甲乙的最終殺招。

    穿過國境線，一進入草原，丁甲乙覺得天都高了一截，雖然現在是冬季，但是仍能看見一些枯黃的小草不屈不撓地鑽出雪地，視野的遠處有一個個帳篷，還有一群群牛羊。

    草原無風，從帳篷裏冒出的炊煙筆直地伸向天際，丁甲乙翕了翕鼻子，覺得從這都能聞到遠處傳來的馬奶香，他決定有生之年一定要帶心愛的女人來這裏看一看，不是花草枯萎的冬季，而是天藍草綠的春季。

    但是心愛的女人已經丟了，要先找到她才行。丁甲乙默默計算著，隻要諾娃再開一槍，他就有把握一瞬間把她定住，然後，嘿嘿嘿，自己就可以隨便摸了。

    咦？不是摸頭就可以了麽？自己為什麽會想要隨便摸？

    丁甲乙不明白，但是尿丸明白，他打眼一瞧老爹那副猥瑣樣，就知道他心裏開的是什麽車。尿丸搖搖頭，老氣橫秋地歎了口氣，心想這輩子就一個爹，還搞不好死在哪個媽身上。

    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一哆嗦了，丁甲乙歌喉微張，想要把最後這顆一錘定音的子彈勾引出來：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美腿長，金發黃，有種你再開一槍~~~~”

    “......”

    槍聲並沒有響，丁甲乙微微有些意外，難道這首歌她又喜歡聽了？他剛要再換一首，忽然聽到空氣中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我一直以來有個疑問，人死了會下地獄，地獄的人死了會去哪裏？”

    “你說你叫丁甲乙，這個名字太隨意，聽說欺詐是惡魔的本性。不過無所謂，無論你叫什麽，你死了我就忘了。”

    “不過還請你記住，殺你之人叫諾娃，如果你死後去了地獄之外的地方，偶然又有機會再來人間，可以來找我，告訴我你去了哪，然後再讓我殺一次。”

    諾娃一邊說一邊奇怪，自己為什麽要說這麽多？也許是一直以來生活太無聊了，這場追殺遊戲給她帶了些許樂趣吧，就事論事，丁甲乙殺了她的養父，她會用一顆子彈終結他的罪行，但是對於他這幾天給她帶來的樂趣，她還是願意多說幾句作為回報的。

    諾娃從口袋裏掏出一對藍牙耳機戴在耳朵上，思考著用哪首曲子來襯托這場殺戮。她為他準備了兩個殺招，她有必殺的信心，但也要承擔一些風險。不到最後時刻，她實在不願意用這兩招，但是丁甲乙似乎抓住了自己的弱點，她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試探著開槍了。

    轟轟烈烈那招比較適合聽馬勒第六交響曲第一樂章，宏偉、激昂、氛圍又有些黑暗，適合無情的抹殺；但陰狠毒辣那招比較適合肖斯塔科維奇的第二圓舞曲，優雅、從容、略有一絲絲傷感，適合變態式的殺戮。

    諾娃興奮了，每次殺人之前，找到一首適合獵物的曲子，是她最興奮的時刻。但是她也很糾結，今天不同以往，這個獵物需要雙管齊下，兩個招式截然不同，那麽到底該選那支曲子呢？

    那就巴赫的d小調雙小提琴協奏曲好了，嗯，而且要第三樂章，優雅、和諧、幽美，同時冰冷而又無情。

    諾娃癡癡地笑了：名為丁甲乙的惡魔，隻有你當得起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