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卡素的勸告說話，唐士道這一瞬間不是想到天蝕，而是想到次元編織。

    凡事皆有兩麵性。

    次元編織跟所有法術一樣，它就是一種自我控製的禁咒法術。如果反過來看，它能不能‘被動’生效？法術有被動嗎？事實上，有的，蛇法師留下的大蛻化術就是被動。為什麽大蛻化術可以被動生效，以前唐士道真沒想到。

    因為達成效果並不難，就好像血脈一樣，血脈力量也是自然生效的。

    將法術變成血脈？

    “先生？”

    “我沒事，隻是想一些事情。你說得很對，無論怎麽說，天蝕也是一號人物。神前世代由舊日霸主們執宰掌持，他能夠一個人終結這個時代，證明他絕對不是普通角色。而且，地母是原始地蝕的持有者，天生對無盡虛空敏感。她覺得需要‘聯手’我對付天蝕，由此可見，天蝕的力量沒有想象中的弱。”

    “我也是這樣想，先生。如果天蝕的能力超乎我們的想象，他不可能輕易被算計。就算中招，也未必不能自保。”

    “所以，諸神很可能隻是天蝕的試驗品。”

    “對。”

    卡素看到唐士道想明白，也不需要勸說太多了。

    神前世代的舊日霸主們曾經想以毀滅無盡虛空的方式殺掉天蝕，這個計劃共有三種因果：一，這個計劃成功，天蝕阻止了。二，這個計劃沒成功，但天蝕接手獲得了。三，最可怕的一點，這個計劃就是天蝕暗中提供的。或者說，舊日霸主們一早就落入天蝕的算計中，無形中還幫天蝕做實驗了。

    “卡素，你繼續調查。我先去找稻草人談一談，看情況再去那個廢棄的小虛空。”

    “好，先生，你最好小心點。”卡素不算擔心安全問題。

    是另一個。

    無盡虛空現在還沒有準備好……萬一天蝕忽然重歸，引動混沌重啟的毀滅，那犧牲就大了。

    唐士道也輕輕點頭。

    無論有沒有陷阱，打是不怕打的，就怕混沌重啟這個麻煩。

    卡素離開，調查神前世代的豪強們去了。

    唐士道則回到法師網。

    隔離外界探聽，跟稻草人私下商量。關於卡素的調查，還有卡素的懷疑，唐士道都一一說明了。在對付天蝕這件事情上，稻草人沒有離開法師網就是一種證明：它也沒有輕視天蝕！如果它覺得天蝕會輕易倒下，早在諸神沉淪之時它就離開了。

    “少年，我曾經有一個懷疑。”

    “喔？”

    “第一鑄星者，擁有‘無相’力量的超級強者，他是怎麽到來的？”稻草人忽然提起了自己的老對手。

    “天蝕引來的嗎？”

    “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不過，正因為我沒有證據，所以才更懷疑。你知道嗎，第一鑄星者真的很強。那時候的我擁有混沌禁咒，自信可以湮滅無盡虛空一切存在。甚至，包括無盡虛空本身。你也擁有禁咒，你知道那種感覺。但，第一鑄星者前期幾乎壓著我打，打到最後我才扳回一點。最後，我們兩人都‘死’了。”

    唐士道皺眉，稻草人第一次說起自己的戰鬥。

    而且。

    很詳細。

    “感覺上……”稻草人頓了頓，又說道：“第一鑄星者就是‘請來’對付我。”

    “但這種存在不可能‘請’得動。”唐士道補充。

    “可是，有一種人可能請得到。”稻草人點頭。

    兩人也不需要說明。

    內心都清楚。

    確實有一種人可能辦到：鑄星者。

    這不是說，鑄星者可以請得動第一鑄星者幫忙，而是可以‘反映’這種情況。同樣是工作人員，如果天蝕是鑄星者，他完全可以向其他鑄星者透露‘稻草人’這個特殊存在。然後，慢慢傳遞，最終讓第一鑄星者知道了稻草人。

    知道了又會如何？

    答案妙就妙在這裏了……稻草人的禁咒是‘混沌’。

    換而言之。

    鑄星者群體最‘討厭’的力量就是混沌。鑄星者群體是專門構建生命環境的，就像建房子或種樹的人。稻草人相反，混沌禁咒就像拆房子和砍樹的人。這無關仇恨，隻是存在模式不同。在平凡世界中，無論水和火多麽想交朋友，也注定它們無法共存。

    鑄星者的力量跟混沌禁咒天生對立，所以，第一鑄星者不可能跟稻草人交朋友。

    回過頭來。

    本來。

    稻草人擁有最強力量，法師網已經勢不可擋，一切都注定了結局。這時候，一個第一鑄星者出現，他跟稻草人雙雙戰死，一切就改變了……不，應該說，一切都沒改變，仍然還是‘諸神’統禦一切。整個過程，法師網隻翻了翻身，最後還是‘睡著’的。

    說是巧合。

    不太可能。

    如果是有人故意對付稻草人，最大可能隻有一個：天蝕。隻有他有能力，也隻有他敢做，更隻有他辦得到。

    這樣一想。

    其實天蝕很早之前就隱藏在大家的背後。

    “你找過來隻為這件事嗎，少年？”稻草人也不想多談，因為誰都沒有答案。

    “還有另一件，我想跟你談一談法術和血脈的事情。”

    “噢？”

    “是這樣的……”唐士道隻是說了自己想法，沒提太多不實在的東西。

    “把法術變成血脈？”

    “嗯。”

    “老實說吧，少年，你的想法很好。我不知道如何回應你，隻能說，在無盡虛空沒有什麽不能想，也沒有什麽不能做。以我們的角度，無盡虛空‘不允許’的東西也可以嚐試。所以，去嚐試吧，雖然這是一種新的嚐試。”稻草人在某些事情上不吹牛，因為它不擅長的就不亂說。

    “也不算全新。”唐士道微笑。

    “你是說反向例子？也對。法師從各種血脈中提取了無數的法術，最明顯就是各種巨龍的龍息法術。但是，少年，你應該知道‘難點’在哪裏。血脈是可以延續的，自然衍殖。但，法術不行。再厲害的法術，它也需要傳承與學習，沒有天生就會的法術。”稻草人說明了難點。

    唐士道沒說話隻微微點頭。

    這時候。

    “不，慢著。少年，你的意思……諸神不是學會‘天蝕’法術，他們是遺傳？”稻草人正奇怪，為什麽唐士道忽然跟自己探討學術上的事情。

    唐士道還是輕輕點頭。

    沒有肯定。

    但，有一些懷疑。

    稻草人也不是笨蛋，瞬間就明白過來。如果‘諸神死亡，天蝕回歸’是一個真相，那麽，唐士道的懷疑不成立。可是，如果不需要諸神死亡，天蝕也能回歸，這個懷疑就極大可能。

    看到稻草人的表情。

    唐士道忽然說話：“也可能，兩種可能都有。想要同時欺騙你和永夜不容易，所以，天蝕可能有兩個方案。”

    這時候，輪到稻草人輕輕點頭了。

    確實。

    如果天蝕強大到可以同時欺騙稻草人和永夜，他也不需要這麽多計劃和陷阱。想要騙過稻草人和永夜，最好的辦法就是用‘事實’去騙……事實就是：諸神死亡，天蝕回歸就是一種回歸方式。

    但是。

    天蝕還有第二種回歸方式……甚至還有第三種。

    稻草人和永夜沒有測試，因為殺掉諸神就可能毀滅無盡虛空，他們不想測試。這樣一來，天蝕這個方案就被‘認證’了。而且，這個方案也不是假的，確實就是正確答案之一。

    “你覺得，學會這種化法術為血脈的方法就能找到天蝕？”稻草人想到這，終於知道眼前人的用意。

    “嗯，這種可能很大。”

    “為什麽找我？”

    “你不是閑嗎？”

    “……”

    稻草人有些無語，但沒有多問。唐士道說得沒錯，化法術為血脈，這不容易辦到，他一個人未必成功。即使能夠成功，需要多少時間也不一定。可是，多一些人修習，例如叫上自己，這種可能性就更大了。結果誰成功並不重要，重要是能否找到天蝕。

    或者，能否解讀天蝕做過的事情，以及查到天蝕設置的陷阱。

    在這段時間。

    庇護無盡虛空和對付天蝕是主流方向。對稻草人來說，庇護和對付已經不算重點……打贏這場仗才是。武力上，有信心對付天蝕。但，整一件事上，現在天蝕才是主控者。救不了無盡虛空就是‘失敗’，就算自己能活下來，又打贏並且殺掉天蝕，結果仍然是‘輸’。

    天蝕‘挾持’了無盡虛空，這就是天蝕的成功。

    想贏他，必須‘解救’才算真正勝利。

    不然。

    認輸也行……直接殺掉諸神，讓天蝕重歸，讓無盡虛空進入重啟的混沌狀態，然後再大打一場。如果是這種選擇，稻草人和永夜早在無數年前就做了。

    “少年，你還想我做什麽？”稻草人最後一問。

    “把我想法告訴一些人。”

    “什麽人？”

    “你認識適合的人。我會轉告奧靈和禪九，以及地母，星界女皇和母氏祖等人，當然還有燁星鬥和魅摩她們。你則選擇你認為合適的人，告訴他們。這不是秘密，化法術為血脈，這僅僅是我一個想法。所以，沒必要隱瞞。”唐士道笑道。

    “嗯，我理解。”

    “再見。”

    “嗯，滾吧。”稻草人真的理解。眼前少年的用意：即使他不成功，這種‘可能性’也會傳開。如果天蝕曾經這樣做過並且成功了，那麽，以後就有其他人同樣成功。幾個，一小群，或者一大群人成功了。

    越多人成功，揭秘天蝕的可能就越大。

    歸根結底。

    眼前少年仍然想著‘解決’天蝕的難題。

    他執著於解決，但不執著於哪一種方法成功，也不執著是不是自己親手辦到。

    誰成功都是成功。

    誰成功都是贏了。